魏林擦去唇角流出的血,“没护好他”四个字,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一把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他垂头盯着地面,一直压抑着的沉痛也就表现出来:“夫人说得对,是我的错!”
这一句,是对李夫人说的,但后半句低吟,就是自言自语的了:“我明明说过,只要有我在,便会护他一生。可……我根本做不到!”
他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并不能让李夫人对他有所同情,李夫人驽马上前,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这一鞭子,抽破了魏林的衣裳,鲜血浸了出来,慢慢地晕染了他身上的白袍。
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但平日最喜欢整理仪容仪表的城主大人,却完全顾不上收敛自己的难堪。
他依旧趴在地上,道:“这一鞭,又是为何?”
李夫人冷哼,道:“元儿在你的府里出了事,两日过去,你竟然还没有查出真凶!”
她驽马进城,道:“本夫人要接出远门的游子归家,谁敢阻拦,老娘抽死他!”
按说,城内是不能纵马的。
但谁也不敢拦李夫人!
城主都被抽成了那样,谁又能拦?
魏林心里难受至极,李夫人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只能认了。但李夫人要把人带走,这件事他不能接受!
“夫人……”
可李夫人已经纵马进了城,他吃到的,只要滚滚沙尘!
“城主!”侍卫将他扶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林刚刚还是任打任骂的样子,现在却沉下脸来,道:“全城戒严,谁也不准带走元元!”
侍卫说道:“可那李夫人,好生凶悍!”
魏林何尝不知道李夫人的性子?
就算他没有亲眼见过平时很体面的李夫人发脾气,也听李元说过很多关于母亲的事。
因此,一见面就挨了这么一顿,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甚至,挨了这一阵痛,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可不管李夫人要对他做什么他都能忍,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把李元的尸身带走!
因此,魏林跟着赶回了城主府。
城主府为一个男宠办丧事,知情人知晓,那是魏林的心头肉,不知情的人,只觉得荒唐!
魏夫人的脸色能好才怪了!
但有人上门吊唁,她吊着一张脸,还得迎。
不要问为什么李元这样的身份,还有人来吊唁,这不是……都看的城主大人的面子么?
魏夫人不耐烦到了极点,让后院里的小妾们轮流守灵,自己则在外头迎。
这不,看到了杀气腾腾而来的李夫人,她行了一礼:“李夫人,您来了。”
魏夫人的出身,也不算极差,勉强与皇后攀上了一点表亲关系,还嫁给了姓魏的。
旁支,也是皇族。
按说,应当高李夫人一些,但李夫人根本管不了这么多,道:“魏夫人,我今日前来是来接我儿亡灵回家的。你且行个方便吧!”
还算给面子。
魏夫人何尝不想让她带走李元的尸身,但魏林能同意?
“李夫人,我怕是做不了主呢!”
李夫人面色狠戾,道:“你做不了主,那本夫人自己做主!”
她扬手一挥,道:“来人,连人带棺,抢走!”
跟随她而来的一众人马,一窝蜂似的闯入了城主府。
但棺木毕竟沉重,刚刚抬出来到了院子里,带着鞭伤的魏林就回来了!
“夫人,元元是在我这里出的事,如今元凶未明,我等应当让他先入土为安,合力究出真凶,来为元元报仇,难道不是么?”
面对魏林的诘问,李夫人一脸的镇定:“究凶确实是你的责任,你理所应当给本夫人一个交代!不要以为你姓了国姓,我就怕了你!”
魏林不肯相让:“青云城到武都,还有好一段距离,夫人真的要让元元死后还要经受这颠簸么?”
他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道:“元元在我这里的两年,一点儿阳春水我都不曾让他沾过,岂能让他死后还要受这等苦楚?”
“你……”李夫人怒得又是一鞭子抽过去!
这一次,魏林没有让他抽,而是任由一旁的侍卫抓住了鞭子。
李夫人被对方的力道拉住,惯性作用下,没能收住力道,整个人往马下坠落!
“夫人!”跟随她来的护卫连忙上前去扶她。
李夫人被扶起来后,身上摔疼的也顾不上,推开了扶持自己的护卫,盯着魏林,道:“本夫人问你最后一遍,究竟交不交人!”
魏林也很坚决:“其他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抱歉!”
李夫人怒目相视,一双眼睛仿佛要喷火。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要彻底杠死的时候,李夫人竟然转过身去,翻身上马!
“我们走!”
一行人马,杀气腾腾而来,硝烟滚滚而去。
魏夫人拧起眉头,看向魏林,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放弃了?”
也不像啊!
魏林伸手,按了按自己脸上的鞭痕。
疼,真的疼!
他用舌头顶了顶下颚,道:“不管她。既然她来过了,没打算参加葬礼,那本城主自己做主便好了!”
他朝一旁的管家看去,道:“明日出殡,叫人看好时辰!”
“是!”管家应了一声。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隐藏在青云城内看戏的皇甫令尧,却喝着茶水、嗑着瓜子,津津有味。
他正在看他家媳妇儿写来的信,虽然没有太多动情的表白,也没有每信必回。
但柳拭眉每次给他回信,前面简单说完正事之后,末尾总会有一句:盼安、念归。
寥寥数语,几乎沉积了她所有的感情在里面!
她想要的很简单:希望你一切安好,盼望着早日夫妻团聚、阖家团圆!
粟威在一旁看得很是无语:“就这几个字,能把你哭成狗,也是绝了!”
虽然吧,他已经对柳拭眉改观了,但他这徒弟、一大老爷们,看个信能够眼眶湿润、郁郁寡欢,不得不说,柳拭眉确实是祸水!
当然,这个祸水非要牵强说,在这里算褒义词。
她啊,就是皇甫令尧命中的劫数,他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她这一关。
皇甫令尧瞧了他一眼,道:“李元死了,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粟威微微一笑,道:“应该快了,我们只等东风来,便可迎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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