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4章:一起去找

当然,那是我梦里见到他的;可我一梦醒后他人就不见了,他好像故意转身离开的我,他看起来完全是不想要他这个妈了,他一点也不想了,他不要也不想了;我强烈地感觉到他是受人控制了......此后的这些天,我几乎整个人就这样消瘦了的,就是我想我儿子给想得成了这样;有段时间我觉得我的心都不在肚子里了,连操心带想念早都不是什么心了......”

“娃他妈,”未校长边叹气边安慰女孩母亲道,“你别说了!作为父母,我能理解你的心。”说着,随即顺手又撕一张纸巾递给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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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关于女孩母亲声泪俱下着讲述的事,未校长早在村上略有耳闻。前些时间女孩的哥哥的确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事几乎在村上传得沸沸扬扬,可人们只好传播,对于找寻的方法却一概不谈;大家几乎都抱着各扫门前雪的态度,持以观望姿势瞧热闹。

女孩哥哥走失的事发生在一个狂风大作的晚上。那天晚上暴雨欲来前,风的劲力相当的大。据村民讲述,当时的风狂到几十年不曾一见的程度,风一卷起地上的沙土瞬间就漫扬在天空里,浑然电视剧里演绎的妖风,简直一模一样;当时人站在院子里眼前几乎全被黑压压的如同密密麻麻的黄蜂遮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而且眼睛几乎都不敢睁开,因为黄沙就像被人故意用手捧起来往脸上泼洒一样,一不留意眼里就灌满沙子,一张嘴也是满满一嘴;据说当时的风发了狂似地将一家家的麦草堆掀翻推到,麦草撒得阔野都是,一家跟一家的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风几乎挨家挨户将电视锅盖打翻在地,有些家的甚至被直接卷到了天上,连个破铜烂铁都没留下,以至于第二天未家村修锅盖的人成了群、结了队;当然,买新盖的也如此;据受灾严重的居民所言,那天晚上的风几乎差点将整个院子从未家村里吹离消失。

也正是那天晚上女孩哥哥端地不见了,用女孩的话说简直就像被风吹走了一样。吹得无影无踪。就在当时,兄妹俩在一起玩得好好的,结果怪风‘呼’一声给人猝不及防地袭了过来,女孩哥哥吓得‘哇’一声惊叫,旋即就哭哭啼啼地狂奔乱跑。女孩亲眼所见哥哥跟随漫天的黄沙奔跑,当时因为自己身板实在太弱,满以为哥哥会兜转回来保护她的;岂料最终就再也没能回来。当然,狂风突作的那一瞬间连她自己也吓哭了;她脑子一激灵就躲回了屋里避着。风沙一直持续了近乎半个多钟头,直到停下来时,屋外的天一片昏黄暗淡,就跟刚下过沙子雨一样,到处都是沙土的泥腥味。

即便如此,但奇怪的是老天爷并未降一滴雨下来。女孩慌忙从屋里跑出来找哥哥,因为哥哥此后再也没像她想象的兜转一圈再回来陪他。那时,她哥哥背着她的红花格子书包,正和她在院子里玩‘转猫猫昏’游戏。据女孩回忆说,当时第一时间跑到院子里找哥哥,几乎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依然未见哥哥人影;于是,惊惧未了地跑去告知母亲;当时她母亲还在麦地里干农活,她一回到家得知此情后,连锄头都来不及放好(事实上就地一扔就慌慌张张地找人了),母女俩找啊找啊找的,几乎嗓子眼都喊得冒烟了,依然不见哥哥吭一声。

的确,当时也相当难找;因为俩人动手找人时已经到了晚上,天黑得像泼了墨的古画一样,浑然不像以往黑夜的颜色。不过,母女俩依然还是坚持找人,一直到了半夜时分,她哥哥依然音信全无;因为母女俩的呼唤声实在太大,加之刚过一场几十年罕见的巨风,相亲邻里人心惶惶,余惊未了,所以一些乡亲忍不住跑出来劝慰母女俩说人大有可能去哪儿躲起来了;一些乡亲劝慰说也有可能跑到哪儿迷路了,不过稍事必定会回来;当然,还有一些心直口快点的乡亲居然说大有可能被风沙‘卷跑’了;这一说竟跟女孩心里想象到的情景不谋而合;女孩顿时吓得心里缩紧成一团。可是,无论怎么说女孩哥哥还是去无踪影;当然,乡亲们的说法也不无道理。至少在未有一丝头绪的情况下,每一种可能都大有可能发生。

最终,事发当天晚上,女孩母亲整整一夜未合一眼。她听了邻里乡亲的话,独自一人打禅一样静坐在房檐下等儿子归来。那晚风沙过后夜空出奇的净朗,星星满布;她刻意将自家大门大张,担怕儿子突然回家后门关着进不了门;而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大脑在胡思乱想,或许只有天马行空地乱想一通才能避免失去儿子惨遭打击成精神病的风险。事实上,当天晚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紧张、就激动、就满以为儿子回来了。于是,她就神经兮兮专程地跑过去瞧,即便不见儿子踪影,她也会偏偏歪想到他就躲在附近哪儿;继而她又是一阵疯找;如此这般,她母亲便是这样一直干熬到第二天天亮。

之所以女孩母亲如此操心自己的儿子,正是因为他小时候患了一种怪病,相当怪的病。尽管如今已有十六岁的年龄,但智商却仍旧停留他妹妹这么大的年龄时段。倘若无端受到刺激或惊吓,必然就会发病。发病也是毫无征兆的。

女孩哥哥从小长到大一次书都没念过。因为一方面家庭条件不允许,另一方面他母亲也担怕儿子一上学会被人欺。因为他一受刺激势必会闹出乱子,而一出乱子就有可能无人经管,她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在儿子屁股后面盯着。当然,女孩哥哥不上学的原因还是后者居多。

“好心的未校长,”女孩母亲颇为殷切地道,“我听村上一个叫未羊的学生,他说他昨天和他俩同学在校园里无意发现我女儿的书包,说是在一个洞穴里发现的;那个书包正是我儿子事发当晚背着的,当时他就背着那个书包走的。想必您一定晓得学校里有那么个啥洞吧?我想我儿子必定就在那洞里面。他大有可能不小心将书包弄掉了,未羊他们几个碰巧捡到了。我好心的未校长,这事我今天必须拜托您帮我!必须!无论如何!看在......”

“洞?”未校长猛然打断说。

“总而言之,”女孩母亲依然滔滔不绝地道,“我好心的未校长!我想请您帮我劝劝您的三个学生,我们一块去洞里找我儿子吧。真心拜托您了!拜托您了!真心,拜托了!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给您磕头了!”说着即刻就屈膝下跪。但被未校长一把拦住扶将起来,因为未校长极不习惯村上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他慌忙说,“不,不,不要这样客气!”

最后,直到女孩母亲一五一十将所谓的洞穴再次重述一遍后,未校长猛然抬头望了望门头玻璃,似乎由此想起了什么,旋即便恍然大悟过来。他二话不说即刻带母女俩前去四年级一二班,将未羊、童乐和麦草垛男孩一同叫出来。

未羊一见未校长亲自大驾光临地喊他,顿时心里贼嘘嘘的;他满以为自己哪里错了;当然,他第一反应就觉得大有可能是关于误入洞穴的事。因此,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误入那个洞穴完全就是个错误,万不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他既然未破坏洞内任何东西,又未出洞后像广播一样大肆宣张;如此以来对于洞穴也无什损失,他自己也不过因此旷了两节课而已,仅此而已。倘若说好的一点,那么他无疑也做了一件好事,按理来说理应贴至好人好事榜上供大家拍手称赞。事实上,他如此一想,心里就不再那么没头没脑了。

当然,童乐和麦草垛男孩被校长一喊,也几乎和未羊一样心里贼嘘嘘的。来人皆以为自己做了错事。最坏的程度不过是被学校无情开除,要么就难逃一顿暴打,如此而已。就在那一瞬间,俩人难免想到该如何推诿责任,一旦被问及谁带头闯入的时候该如何说,又问及类似的为何入洞之类的问题,该如何如何让各自洗清干系等等。

“我喊你们三个出来的意思呢,”未校长郑重其事地道,“想必你们心里早已略知一二。的确,今天是有事想拜托你们帮忙;事实上,我想让你们帮这位阿姨去你们昨天去过的‘洞里’再走一趟,去找个人你们不会介意吧?”当然,三人几乎同时点头答应;随即,未校长又不忘补充一句道,“当然,我也跟大家一同前往。”

三人再次弯腰点头答应。

接下来,未羊等三人,女孩母亲,未校长,以及两个空课男老师一同前往未羊所说的洞穴里去。当时,苦于没有应急矿灯照明。于是,未校长便从他办公室里搜来一双旧皮鞋和一些破硬纸箱,还备了两盒火柴和两把气体打火机,将一路的必备物资一并交由未羊等三人。大人紧随孩子身后,沿未羊所说的路线勇往行进。

一开始洞内的确相当潮湿,且昏暗不清。在还有点光亮时,大家一股脑儿继续往前行,可是不一会儿,洞里就彻底暗了下来;简直说暗就暗。于是,未校长即刻命令未羊燃起旧皮鞋照亮。未羊听命后滋啦啦将皮鞋点燃,洞内恢复光亮后大家继续前行。

“大伙一个跟一个,务必跟牢跟紧!”未校长再三叮嘱道。

“知道了,校长。”

“知道了。”

“知道。”

前面打头的浑身玩念,纷纷点头应声。

如此这般,一行七人的小队伍像一支探险队轰轰烈烈地前往未知之地。期间,并未有一人说心慌、吼害怕。事实上,大家伙儿一点也不担心害怕,小孩们边走边故意在校长面前扭着花式屁股,走着秧歌步伐,且一个比一个冲得欢,争先恐后抢着在大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英勇、无畏;尤其是在校长面前,他们觉得这种英勇无畏才是最高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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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皆以为大人跟他们而来的目的也出于好奇心驱使,也是来猎奇的。事实上,他们早已将来此寻人的事情全然抛之脑后,他们洋洋得意,得意到近乎忘形。一直到未羊的烂皮鞋如期燃完,继而童乐将手里的硬纸板‘噗’地那么一吹、亮了。此时,那个大家千思万念的神秘的十六岁男孩就像死了千年之久一样侧躺在洞之一角,活脱脱地闪现在三个胆大心大的孩子眼里时,他们几乎都惊呆了;瞬间吓得魂飞魄灭,遂将手里的火把胡乱一扔,旋即就抱头鼠蹿了。

未羊胡乱一蹿,不巧就蹿到校长怀里去了,而校长吓得仿佛抱了个枕头一样,紧紧抱住未羊不放;童乐和麦草垛男孩一着急,也浑然不知后蹿到哪去了,他们边乱蹿边大声尖吼‘鬼啊、鬼啊’的;以至镇尾的两个空课男老师也吓得相当不轻,但好在俩人都跟在校长后面,适才没有造成明显的阵脚大乱。事实上,大人的骚动不安全都是因由孩子的恐吓而起;先是未校长情急失控,进而引起身后的男老师失控。

而唯有女孩母亲,此时倒一点儿不慌不乱,但心情却异常激动。此前,她几乎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身不由己地张开怀抱,仿佛渴望拥抱什么似的;确乎如此,她此时此刻正准备着这样的姿势。

终于,那位可怜的母亲打断了一时慌乱的紧张局势;她依然无比激动地问未羊道,“未——羊,未羊,没事,别怕,阿姨在,阿姨在这儿的,在这儿;别怕......”

紧接着未校长身后不知哪位老师嘴唇哆哆嗦嗦地道,“对,对,未羊,别怕!没事的,我们都在,都在。”

“未羊,未羊......”未校长随即也在暗中叫了三两声,声音柔弱到不堪一击,似乎只有未校长本人听得见。

“我在你怀里,在你怀里——”未羊隐约听到真人发声后适才稍微大胆了些。他发觉自己正在喊他的人怀里,究竟何人他浑然不知;而那人一发声,他耳朵几乎被震得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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