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边角处鞭策声此起彼伏,间隔百里之外另一屋寝殿内烛台冉冉,照亮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的笔直身影,烛光晃动,身影阴影下多出了位白衣人,白衣人双手抱拳,低头恭敬。
“太子久候”
“如何?”
月光映在贺君诚脸上,落入白衣人眼中,寻得贺君诚斜视目光,忙低头应道。
“并未发现任何帝无羁还活着的痕迹”
“奇怪”
贺君诚冷呵一声,白衣人心下一沉,忙道。
“不过…确有件事很奇怪”
“何事?”
“传闻万焅山庄已于不日前重新启封”
白衣人话音刚落,便见得贺君诚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藏着耐人寻味的笑意,直让白衣人不由得背脊发麻,头也埋得更低了,贺君诚扫过白衣人伏地轻颤的身体,想了会儿道。
“万焅山庄可是隐匿三年了?”
“正是,此次万焅山庄启封,连灵主也回归了”
贺君诚本是还有些许疑惑,眼下一句灵主归来,思路豁然开朗,帝无羁入南祁三年,万焅山庄隐匿三年不出,如今帝无羁一死不仅万焅山庄出世,连苍穹坐镇都变得名正言顺,真是巧得连贺君诚都啧啧称奇,怪不得当初苍穹突然而至替自己护住九千岁,就连国宴上的惊心动魄也淡定从容,贺君诚瞅了眼白衣人,仰头大笑,折扇一展摇得风生水起。
“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太子?”
“白术,咱们的庆大将军什么时候出发呢?”
闻得贺君诚唤自己名字,白术抬头望向贺君诚,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追查帝无羁的事,途中虽也打听过有关庆毓光的消息,但都无疾而终,现今面对贺君诚也只能实话实说。
“…暂时不知”
“那就把珏玉的消息放出去”
贺君诚说得随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八年,若这一次庆毓光上勾,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庆毓光背后真正的势力所在,届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贺君诚虽没有并吞四国的雄心,一心也只想守住西屿,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足够的势力与之抗衡,贺君诚嘴角笑意不明,看得白术些许茫然,可毕竟主子的心思不可随意揣测且旨意已下,他也只能应承。
“是!”
“对了,今年是谁上帖应战?”
“白靈”
“你不去?”
白术一愣,抬头见贺君诚盯着自己,低头显得些许惭愧道。
“哥哥说属下如今还不足以踏上四国比武台,所以属下这届就不去了”
贺君诚瞅了眼咬牙隐忍的白术,呡唇浅笑,这小子倒是太过谦虚了,跟白靈比起来,其实白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白靈有心护着白术,他也不好多言,毕竟君臣之间有些关系还是很微妙的,更何况白家江湖盛名,有白靈出战,西屿也不会丢脸,故而点了点头。
“行,那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外那人给我揪进来”
“…是!”
白术领命而去,贺君诚走到茶桌前泡了壶茶,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端起一杯放在来人眼前,另一杯端在手中,轻轻呡了口甚觉爽口,抬头看向坐到自己对面满身残叶加身一脸气愤的风闻雪。
“你这跟踪我一路,辛苦了”
“…”
“喝杯茶也歇歇脚”
风闻雪瞅着贺君诚那副强忍笑意的样子,忍不住翻了白眼,要不是出于好奇,他才不想跟踪贺君诚,一路下来累得半死,武功也分术业专攻,他虽是炼蛊厉害,但偏偏轻功差强人意,差点没被树枝给活活戳死,以至于他严重怀疑贺君诚是故意的!连说话都带着赌气意味。
“师兄!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
其实风闻雪不说,贺君诚兴许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眼下看着风闻雪就跟小时候一样无赖泼皮还不停扒拉身上残叶碎枝的傻样,岂能憋得住笑道。
“自己不用心!当初让你负重上树,你作弊掏鸟蛋,让你攀山取药,你偏要下河摸鱼,怎的现在落于人后,又开始撒泼赖皮了?”
“我…”风闻雪说不过贺君诚,撇嘴哼了声,碎口道:“说得就跟你没参合其中似的,那次不是我帮你顶的罪!”
“…是是是”
贺君诚连连点头,就这点他还是认同的,若不是有风闻雪顶着,他怕是也没少挨师父的责罚,如今就剩下他俩师兄弟,他倒也是极疼风闻雪,此次也是逼不得已才会让风闻雪前来挑衅,好在南宇湘也有意,否则面对庆毓光,他也不得不亲自出手,贺君诚正想着,见风闻雪捞了捞后脑勺,头偏向左上方琢磨了会儿,随即”啧”了声道。
“也是奇怪得很!”
“什么奇怪?”
“明明每次都是你怂恿我的,为什么每次师父逮到的是我呢?而且到最后都还成了我的错!”
“…”“你说奇怪不奇怪?”说着风闻雪看向似笑非笑的贺君诚,眨了眨眼,呡了口茶:“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
那是因为你笨呀!贺君诚心里想着,自然也不会说出来,看着风闻雪隐了嘴角的笑意,风闻雪半天没等到贺君诚回应,闲得无聊,转念想起自己方才跟踪贺君诚所见,凑近贺君诚耳边小声嘀咕。
“师兄,你真舍得让北堂墨去四国比武台?就不怕她被那群武林群怪给生吞活剥了?”
“不会”
贺君诚瞟了眼八卦的风闻雪,呡了口茶,风闻雪讨了没趣也不忘追问道。
“为何?”
贺君诚眼珠一转,心里另有打算,抬头看向等着自己解惑的风闻雪,咧嘴一笑。
“不是还有你吗?”
“我?”风闻雪眉头一皱,他才不要保护跟个傻狍子一样的北堂墨,一口回绝:“我才不会”
贺君诚寻着风闻雪神情中对北堂墨的鄙视,心下暗笑,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俩差不多,也亏得自己这傻师弟长了副看似英明神武的脸,否则论其根本与现在的北堂墨也不相上下,乘着给风闻雪倒茶的间隙,贺君诚随口道。
“听闻苍穹出现了”
“苍穹?!”
一提苍穹,风闻雪就来了兴趣,这可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究极目标,那面上不加掩饰的兴奋劲儿简直就是王八想见绿豆,挪都挪不动,连贺君诚给自己倒的茶也不喝了,直接起身绕到贺君诚身旁,拉着贺君诚的衣袖道:“可是真的?!”
“嗯”
贺君诚眼瞅着风闻雪上了勾也不心急,反正风闻雪的性子比他更急。
“在哪里?”
“这灵主行踪向来不定,不过师兄可以给你出个点子!”
“啥点子?”
唯恐贺君诚诓自己,风闻雪朝贺君诚靠得更紧了些,连目光都紧紧盯在贺君诚身上,只把贺君诚盯得忍俊不禁,故作神秘道。
“你跟着北堂墨,就能找到苍穹”
“跟着北堂墨!当真?”
“当真”
风闻雪见贺君诚说得字字肯定,连神情都不带一丝掺假,低头想了会儿,抬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贺君诚道:“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什么时候没骗我?”
“…”
“…”
不怪贺君诚在风闻雪这里差评太多,怪就怪小时候风闻雪被贺君诚玩得记忆太过深刻,几乎每一次都是风闻雪着了贺君诚的道,以至于贺君诚在风闻雪眼里就是一只十足的笑面虎,你以为他眉目和善?呵呵!下一秒一口吞了你,估摸着你还以为他在保护你呢!
就这点风闻雪和北堂墨对于贺君诚的感觉还是达成一致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风闻雪毕竟还是比北堂墨勤奋好学,否则此时他可能比冷宫处正被逼得快要疯掉的北堂墨好不到哪里去…
夜已过去一大半,挥动惊翼不停重复昆仑决前三篇起剑式的北堂墨内心一阵哀嚎连连,只觉手痛腿痛脑子痛,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不是帝梓潇拿着黄荆条,她早就回被窝睡觉去了。
看着北堂墨不停重复挥剑的身影,帝梓潇念及自己方才被气得险几次背过气去,一巴掌拍上脑门,如何形容前三篇起剑式的难易,那敢情就是小学初级课本。
偏生他给北堂墨解释了整整一个时辰换算现在就是二个小时,北堂墨还是一窍不通,非得要自己拿出黄荆条才懂了个半头,眼看天际即将露白,帝梓潇转头见北堂墨已练完最后一遍,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帝梓潇叹了口气,看了眼北堂墨手中的惊翼,还是算得安慰,最起码表面形态,北堂墨四舍五入后也勉强过关。
“我…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
“我待会儿还要去拜别出发,总不至于爬不起来滚着去吧?”
“好,今晚继续”
“今晚?!”
“嗯”
“你…我…”
“我跟你一起去”
“哈?”
北堂墨不明帝梓潇怎么跟自己一起去,她明明记得南宇湘只让自己前去,没说要帝梓潇同去啊?难不成帝梓潇想越狱!越想北堂墨越不解,追着帝梓潇问道:“关键是你咋去啊?!”
“soeasy!”
“areyousure?”
“话说你是不想睡了?”
帝梓潇瞟过突然禁声的北堂墨,朝北堂墨的房间扬了扬下巴,北堂墨左右权衡还是睡觉最大,乖乖的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望着北堂墨离去的背影,帝梓潇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偶人,再看从偶人身后走出的墨骁,帝梓潇瞬息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狐狸,真不愧是百面墨家,能被二哥看中带在身边的都tm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