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太子离京

对于长安百姓来说,乾元年是一个难熬的年份。

乾元重宝发行之后,长安的物价飞涨,就连基层的官吏都无法靠着月俸维持生计。

对于这些有权的官吏来说,既然无法用月俸维持生计,那么就会自然而然的向下吸血。

王成伟有些头疼,最近长安城内欺压百姓的桉子也多了起来。万年县在长安的几个县里已经算是好的了,但是这个月他依然处理了十几个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吏员。

王成伟可不管你到底是哪位朝廷大员的关系,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抓了关进万年县的大牢,证据确凿就立刻宣判,长安城出现奇景,朱雀大街东侧的万年县虽然也因为物价上涨百姓吃不饱饭,但是比朱雀大街西侧的长安县又要好多了。

万年县本来就工坊多,王成伟主政之后将各个坊内的市场改成了工坊,百姓怎么说都有一份生计。

如今虽然物价再涨,但是好歹还能有一份收入。

但是长安县就不同了,本来长安县内就没什么产业,如今经济萧条,失业的普通百姓就更多了。

失业加上物价膨胀,吊诡的一幕出现了,堂堂大唐的帝国明珠,让全世界都向往的城市长安城,竟然闹起了饥荒。

更诡异的是,长安县百姓逃荒的目标,竟然是和长安县一条街相隔的万年县。

长安县的县令名叫崔望,出自五姓七望中的清河崔氏,是上皇天宝十年的进士。

望族出身,又是进士出身,但是蹉跎到了今日还只是一个长安令,崔望混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一个字,贪。

虽然是出自五姓七望,但是唐代这些大家族普通族人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庶。

古代社会嫡庶分明,大家族内也有诸多房头,同一家族顶多是守望相助互相提携,享受一些族学之类的公共福利,至于具体到每一个家族成员,是贫寒还是富庶,那就要看各自的父辈了。

而崔望父亲早亡,他这一支也不是嫡脉,考上进士之后他家的日子才有所改变。

崔望在上皇年间辗转了多年,依然只是正七品的芝麻官,在京畿地区做县令县丞。

后来安禄山攻入长安,崔望随着上皇逃入蜀中,后来族叔崔涣带着崔望赶去灵武投奔李亨,也算是混了一个从龙旧臣的资格。

长安光复后,崔望被任命为长安令,负责朱雀大街以西的长安县。

崔望奋斗了多年,这才混到了一个长安令。

而王成伟仅仅中进士一年,就已经和崔望平起平坐了。

而且长安县和万年县只隔着一条朱雀大街,两县也是经常被人拿出来比较的。

自从王成伟执掌万年县之后,万年县百姓的日子要比长安县好了不少,而且王成伟执法严格,万年县的治安也要比长安县好得多。

在长安钱乱之前,就经常有百姓想要搬去万年县生活。

不过大唐时代户籍制度严格,普通百姓想要迁居千难万难,那时候只有商户和匠户有机会搬去万年县。

而自从长安物价飞涨以来,不少百姓彻底没了生计,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户籍了,大量百姓从长安县逃入万年县。

崔望看到百姓逃入万年县,心情更加的糟糕,他首先向京兆尹上书,指责王成伟利诱长安县百姓,要求王成伟严格执行户籍,将逃入万年县的长安百姓抓捕,送回到长安县来。

崔望之所以这么气急败坏,除了嫉妒王成伟之外,百姓外逃这件事,确实影响了他的前途。

因为治下人口户籍,这是官员考察的第一要务。

人口减少,能够收到的税就少。人口少了,摊派的各项工作指标也难完成,而且本身治下户籍的增减,就是官员政绩的第一考核标准。

万年县吸纳长安县人口,这已经威胁到了崔望的政绩考核了。

对如今的京兆尹李揆来说,今年是一个难熬的年份。

前任崔光远怎么就这么幸运,在担任京兆尹的时候能将长安治安弄的那么好,也没遇到什么兵灾,最后还积累功劳入了政事堂。

可是自从李揆担任了京兆尹之后,首先是安庆绪史朝义兵叩潼关,长安物资短缺。

接着又是屡发假钱大桉,如今乾元重宝发行之后,长安城内假钱更是屡禁不绝,户部多次在朝堂上参奏李揆,说他这个京兆尹治民不力,才让假钱泛滥,钱法败坏的。

李揆冤枉啊,乾元重宝到底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户部还不清楚吗?

现在长安物价飞涨,治安也随之崩坏,如今手下两个最重要的县令,竟然打起了笔墨官司。

李揆只能当起了缩头乌龟,干脆不见崔望和王成伟了。

崔望见到投诉无果,又看到了百姓不断西逃,干脆直接沿着朱雀大街,将长安县的各个坊出口用木板钉死,沿着朱雀大街筑了一座木墙起来。

这下子总算是暂时堵住了长安县百姓外逃,但是长安县内的问题却没有解决,民怨已经如同沸腾的水锅,随时可能爆炸。

不过百姓的生活如此艰难,却没有影响上层权贵的生活。

齐王在解除圈禁之后,立刻在宅子里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连续三日都喝的伶仃大醉,最后才在属臣的劝谏之下,这才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

太子虽然不如齐王那么高调,但是也在太子府会宴了自己的亲信,长安令崔望也在参宴的人中。

这一次皇帝将诸子派往地方,和上皇当年迁播蜀中,下诏让诸子各自领军一样,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就是让诸皇子各自发挥,尽快解决大唐的各种内忧外患。

在长安的官员,消息都是最灵通的,如今皇帝的身体不好,这已经是长安朝堂上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前几日本该举行的端阳节祭水神的典礼,皇帝最后都没能出席,还是让延光公主代替皇帝祭祀了水神。

皇帝身体不好,虽然已经册立了储君,但是东宫的地位微妙,朝堂上的大员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这些朝廷大员即使是投靠了某一个皇子,也只会按照秘密的往来,毕竟皇帝还是忌惮皇子和朝廷大员勾连的。

但是崔望这种中低层官员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封建社会的特务制度,差不多是到了宋代才发端的,在这之前的大唐,皇帝对于皇子的监控并不严格。

皇子和臣子交往,这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时候,上皇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宴请禁军的军官。

李亨这个太子做的憋屈,继位之后出于补偿心理,对于几个儿子的监控也比上皇宽松不少。

太子离京之前,在东宫举行大宴,皇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崔望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掌控了长安县这么重要的地方,因此也得到了太子的亲自接见。

崔望看到太子立刻激动的五体投地,跪地口诵千岁,李俶这才将他拖起来。

“本宫要去汴州署理漕运,这长安的事情还要劳烦诸位了。”

虽然这次能够离开长安,对于李俶来说也是难得的自由。

但是李俶也很清楚,大唐帝位的继承,争夺的要点是在长安。

所以虽然这次李俶出京,依然要和留在长安的官员们保持联系,特别是长安县令这种掌管长安城内治安的重要官员,更是要保持好联系。

李俶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又听了崔望抱怨王成伟的事情,李俶也露出阴鹜的表情。

王成伟查处假钱大桉,不仅仅让李俶被皇帝圈禁,还让李俶好不容易卖官鬻爵赚的钱被朝廷抄没。

李俶对崔望说道:“王成伟此子屡次碍事,崔县令放心,本宫已经设下局,只要稍待数日,就等着他罢官下狱的消息吧!”

崔望大喜过望,连忙又献上了自己这些年搜刮积攒的银钱,对着李俶说道:

“这是臣给殿下饯行的银钱!”

东宫和齐王府热闹的宴会阴影中,都潜伏着几个东张西望的下人。

他们有的是宫里派来伺候的太监,有的是戍守东宫或者齐王府的军士,往来宾客都被这些玩家记录下来,而东厂的剩余玩家则对照着在长安官员权贵的名单,一一找出这些来访的宾客身份。

次日,一份太子和齐王交接长安官员的名单,通过东厂送到了皇帝的御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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