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的落差很大。
她怎么也想不通,蛇部落的女人也便罢了,可是鹰部落的女人,那群自己的男人都被那个女人杀光了的女人,一个两个也都围着那个女人,对她嘘寒问暖,和她打得热火朝天。
她那边的情况和自己这边的情况有着天壤之别,也越发的衬托出她的孤独与寂寥。
第六天中午,忽然天降暴雪。
众人紧急寻了个避风所,可她却被安排在上风口。即便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兽皮,暴风打在她的脸上如刀刮般的疼痛,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从她的脖子、裤管灌进她的身子。她被冻得全身发抖,只能死死的扯紧身上的兽皮。仅仅几个呼吸,她的头发、眉毛就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在暴风雪的侵袭下,他们被困在那个避风所整整两天,到了第九天,雪终于停了,可天地一片苍茫,地上的积雪比之前更厚,走起来更吃力。她死死的咬着牙坚持着。
傍晚,香草缩在一边听到木风说,按现在的速度再走个五天,应该就可以回到部落了。
她心里一阵苦笑,还要再坚持五天吗?
她想哭,可眼泪从眼角滑落的瞬间就凝结成了冰。
香草一边用手擦去眼角的冰碴,一边在想,呵,那是他们的部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闭了闭眼,甚至不敢想像自己回到蛇部落后还能再做什么!
当初是自己主动跟着平原走的,可是当初,主动跟平原走的还有一个阿彩啊!可为什么只有自己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阿彩都能和她们说说笑笑,阿彩都能坐在篝火边上舒舒服服的烤着火,吃着肉,而自己却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缩在角落,甚至连拿眼光的余光朝他们瞥去羡慕的勇气都没有。
香草又坚持了三天,她愈发觉得自己的脚步虚浮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可她只能强打起精神,跟在他们的身后,在没过大腿根部的雪地里,咬着牙向前走。
现在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再看一眼小花。
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小花被阿妈抱着,哭得昏天黑地的,当初那个小不点,现在也是一个大姑娘了吧!
她只能给自己找一些心理慰藉来排解心中的苦闷,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滑,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所有的兽皮重重的都压在她的肚皮上,新伤旧伤,疼得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她这一摔,也没什么人来关心她。
最后,还是黑土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来到她的面前,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没事就自己爬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连路都不会走。”
她当时就怔住了,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流。
又走了一天,天空又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遮住了视线,只能眯开一条缝,她努力的跟在众人的身后,祈求不要掉队……
傍晚,视野忽然就开阔起来,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熟悉,可这熟悉中又带了一丝的陌生。
这还是当初自己跟着平原离开时的蛇部落吗?
她冷眼瞧着众人的欢呼,她看得心里忒难受,只是麻木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一步一步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部落走去。
她每走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上一般,离部落越近,她心里的那股子揪心的疼痛,也越来越强烈。
“族长回来了!”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了部落里传来了欣喜的声音。
木风看了眼姜雪,喃喃地说道:“我们终于到家了!”
姜雪用力点点头,走了这么多天,她也确实是累了。
“是啊,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我发誓,我再也不想走这么远的路了!”
木风笑了,伸手揉了揉姜雪的脑袋,“好,都依你。”
蛇部落的众人都跑出来迎接,他们从他们的手里接东西,簇拥着姜雪朝部落走去。
木芯早就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有人接过兽皮,她就猛奔向来接她的阿云和木珠。
母女三个一见面就抱作一团痛哭了起来。
部落里有人在翘首盼望着,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亲人。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姜雪在小花面前出现的时候,小花一阵惊呼:“阿雪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她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她在姜雪的怀里低低的哭诉:“我可想死你们了,我好担心你!”
姜雪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小花的脸上的笑忽然就凝固了。
她一步一步朝人群的最后走去,直直的来到香草的面前。
香草看到忽然就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花时,竟没有一丁点儿的熟悉感,只是依稀记得她幼时的模样。
她长大了,脸也长开了,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天差地别,可却也能找到她小时候的影子。
姐妹两个怔怔的对视了一眼,香草挤出了一丝微笑,艰难地喊了一句:“小花。”
小花猛地扑进她的怀里,一把就抱住了她痛哭了起来:“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香草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一把将肩膀上的兽皮都丢下,腾出手来死死的搂住她,两姐妹顿时哭成一团。
赤木也出来了,他看着蛇部落的众人都哭成了一团,默默的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将他们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带回了部落。
众人簇拥着姜雪木风回到部落,有阿嬷早就端了热水送到姜雪的手上。
姜雪接过热水,捧在手心里,感叹道:“终于可以喝上热水了,你还别说啊,这个热水我可是想了一路啊。”
出去的时候觉得不合适便没带陶壶,可碰到大暴风雪的时候,她就越发的后悔。
阿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喝两杯。”
从外面转了这么久回来,能喝上一杯热水祛祛寒气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木风带着二十来个人去了一趟鹰部落,结果竟然真的将人救了回来,这个消息对于蛇部落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花拉着香草的手坐在自己的床上,将自己的兽皮盖在她的身上,认真的看着她:“姐姐,你好瘦啊。”
香草抿着嘴,似乎没听到,只是盯着坐在篝火前的眉飞色舞的姜雪问她:“小花,雪巫是什么时候来部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