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路程孟锦月确实没能跑多远,她本来就不是真的要跑。
所以她和江神医也很快就知道了,秋宁被关进天牢的消息,也知晓了秋宁要被问斩。
“按告示上的时间,四日后那丫头就要被斩首示众,你怎么想?”
萧厌会拿秋宁威胁也是在孟锦月的意料之中,除非萧厌以为她死了,才不会用这种手段。
见孟锦月低头紧咬唇瓣,脸上似有动摇之色,江神医忍不住有些着急。
他开口劝说:“陛下虽疯癫,但他应当不会真的对秋宁动手,你已认了秋宁做义妹,她不再只是你的丫鬟。”
“老夫若是他,也只是会拿秋宁吓唬你,逼你现身,毕竟他想同你成亲,而不是同你成为仇人。”
见孟锦月神色犹豫,江神医继续开口劝说:“你若是被萧厌逼着现身,便是中了他的计,也被他捏住了软肋,日后你一辈子都别想再逃脱萧厌的手掌心。”
江神医的话叫孟锦月好似陡然清醒过来一般,她手心攥紧开口:“神医,我知道了。”
江神医点了点头:“嗯,老夫敢保证秋宁那丫头不会死的。”
孟锦月脑袋低垂:“我只是担心秋宁会受罪。”
孟锦月心中叹气,秋宁跟在自己身边,确实会遭受些无妄之灾。
江神医:“想来秋宁那个丫头宁愿受罪,也不愿你被抓住,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只能继续,不能回头,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你若被抓回去,还不知萧厌会如何折辱你。”
江神医叹气,孟锦月太过良善,心思极为单纯,对身边的奴婢也十分记挂。
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江神医非常担心,她一心软便想妥协回去了。
若是孟锦月被抓住,江神医不敢想,她会遭遇什么。
萧厌性子偏激,江神医面上不显,其实心中也畏惧他。
谁不怕一个疯子,何况这个疯子还拥有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怕被抓后,孟锦月便再也出不了宫门半步。
“神医,我不会现身,我们继续赶路吧。”
江神医松了口气:“你能想通便好。”
两人再次开始动身,去往下一个城镇。
但是孟锦月却知晓,其实就算她不主动回去,萧厌找到她也是早晚的事情。
萧厌是皇帝,手下数不清的人。
只想要找人,总得找到。
如今非本地户籍的人出入城镇,会被事无巨细盘查,恨不得将祖上三代都盘问清楚。
这种情况下,孟锦月和江神医只是暂时没被抓住。
他们现在行走在路上的借口便是,人老归根,带着孙子回老家。
路引什么的并不是真的,所以她和江神医也并非毫无纰漏。
孟锦月望了望远处的山脉,她清楚,他们迟早会被抓到。
她也会主动露出端倪。
至于江神医,是她对不住江神医。
她会安置好他。
————
京城,谢国公府。
“主子,陛下病了。”
谢全俯身到谢云晔耳边开口。
谢云晔擦兵器的手顿了顿,冷笑着将利剑放下:“病了,他也会病?祸害遗千年,他死了最好。”
“怎么病的?”谢云晔冷声问。
“听说是气急攻心,主子,这几日您没出去,京城禁卫军那边也动作频频,还有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秋宁几日后要被问斩。”
谢全话落,谢云晔便猛地起身,他锐利漆黑的眸子看向谢全,心中涌现猜测:
“她逃走了?”
谢全点头:“嗯,陛下只说在搜查刺客,属下最初也当真了,直到看见秋宁要被问斩的告示,属下才意识到不对。”
“旁人不知道三小姐身边有秋宁这个丫鬟,但属下知道,于是立刻便来告知主子了。”
谢云晔黑眸闪过几丝光亮,他沉默半晌后才开口:“你先下去。”
直到谢全关上房门,谢云晔依然未曾回过神来。
他之前便感受到,孟锦月并非对他毫无情意。
但那时他也以为,她对萧厌余情未了,在他和萧厌之间,她更喜欢萧厌,也选了萧厌。
如今看来是他错了,孟锦月若是真喜欢萧厌,便不会逃。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萧厌逼迫她的。
他就知道,孟锦月心中只有他一人。
谢云晔双拳紧握,眼眸冷了下来。
萧厌!
他就知道萧厌是个卑鄙无耻的下贱之人!
他不会叫萧厌得逞,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萧厌夺走他心爱的妻子。
既知道了杳杳的心意,不论如何他都要拼一把。
————
“还是没有动静?”
林升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他的沉默叫萧厌脸色更加难看。
这几日萧厌是真的病了。
从陵园回京本就一刻不停,大喜大悲又动怒,当晚就倒下了。
倒在地上,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时,萧厌想的也是孟锦月。
那时他想,他绝不能死,他还没娶她为妻。
“陛下,我们的人在安县发现了些许踪迹,如今虽未曾找到人,但却已经肯定人就在安县附近。”
“臣已控制住了安县周边所有城镇,如今连一只蚂蚁都不得进出,想必再过几日,仔细排查人员后,一定能将三小姐找回。”
林升壑匍匐在地上,“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萧厌病倒这几日也吓到了林升壑,在他印象中萧厌向来身强体健,从前数次遭遇刺杀,也没见萧厌这般不省人事。
萧厌猛地撑着手臂起身:“此话当真?”
林升壑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手下传来的消息,臣第一时间便来禀告陛下,今日臣会启程亲自过去。”
萧厌临走前叫他护卫郡主府,结果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以至于萧厌气急攻心,林升壑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如今必须将人找回京城,才能将功折罪。
“朕同你一起去。”
“可……”
林升壑话还未说完,萧厌便阴沉着脸打断:“不必说了,朕的身体自己清楚。”
若是不将人找到,萧厌寝食难安。
他自是怒极的。
这几日萧厌已经知晓,她是和江神医一起跑的。
两人一个是女子,一个年老,若是碰上山匪或者强盗,萧厌不敢想。
他担心真叫人跑了,也担心她在外出事。
这些忧虑和怒火积在萧厌心中,压的他喘不过气。
以至于这几日除了头痛之外,萧厌还一直心绞痛。
太医来了也束手无策,萧厌知晓这是心病。
孟锦月这次出逃,直接将萧厌的美梦和幻想击的粉碎。
在病弱躺在床上时,萧厌恨她恨到心如死灰。
她知道,他想要的两情相悦,夫妻琴瑟和鸣。
如今却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他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
萧厌怎么能不恨,他甚至恨到想和孟锦月同归于尽。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是真想带着孟锦月一起去死。
死了干净,起码一起死也能做对亡命夫妻,总比现在好。
她践踏他的心意,大婚前逃跑,可他还是舍不得她死。
他自己也不能死,冷静下来后,萧厌清楚,皇帝这个身份可以叫他做成许多事。
萧厌眼眸阴鸷,阴冷笑了一声,后半生两人之间不是他认命,便是孟锦月认命。
但他怎么可能认命。
妥协的那个人只能是孟锦月。
萧厌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即将到达了安县。
与此同时,孟锦月和江神医也到了城门口。
江神医意识到了城内的不对劲,第一时间便带着孟锦月打算从安县逃跑。
“神医,前面队伍一直没动,城门也是关着的,如今怎么办?”
江神医脸色颓败,重重叹气:“老夫……也不知道,如今只能我们先回城内宅院躲着。”
只是他们脚步刚动,城门便被打开了,接着便是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卫军。
江神医视线看向孟锦月,嗫嚅开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