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表露心意

玉言冰到底考虑的东西不一样,他更像是兄长。他知道沈靳寒现在在想什么,因为大梁太子,他的这场婚姻是逃不了了。

夏皇一早就有打算,他要用温淮容困住他,原先还好,可是现在金城里到处传着他跟九公主的传闻,如果他不娶九公主,那么这辈子他都只能是薄情郎,九公主说不定也不会再嫁。

到时候皇家颜面扫地,燕北逃不了。

他在雨里转头,果然已经看不见沈靳寒的身影了。

锦衣卫吊了腰牌,下设的人就暂时编入了禁军,充当巡防队。

温淮容没有跟着马车回去,而是中途下车,披着狐裘撑着伞在大雨中行走,她要买一样东西,和亲的事她着实被打击的不小。

太子就差直接这样说让沈靳寒娶她了,可是沈靳寒不为所动,幸好太子也没生气,因为这是父皇留下来的圣旨,他只是传达,最后做决断的还是父皇,温淮容没有松口,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同意了,沈靳寒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喜欢燕北,他本就是一匹野马,却被困在牢笼中供人观赏,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宁愿死在沙场上,也不愿意被困在这里。

回家时路过。

因为雨小,所以没打伞。

她走着路,忽听前边一阵吐声,接着那趿着木屐,不着袜的美人小跑着追出来,却被轻轻挡开。

沈靳寒抵着墙,指着后门,让美人离远点。

坊的美人都跟他熟,知道他喝醉了不叫人碰,便把帕子叠放在边上,柔声说:“二公子,舒坦再进去,给您备着热汤呢。”

沈靳寒没搭话。

那木屐声走远了,他就蹲下去,胃里绞得难受。他已经把自己的胃喝坏了。

人就该这样醉生梦死,他只有这一条出路。

背上突然微沉。

沈靳寒骤然回眸,眼里的寒光盯得人发慌。她见着了人,想了少顷,才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家吗?”

冤枉,她真的是在回家的路上,魏潇家就在这个方向,温淮容眼睛都不眨,说:“我没跟着你。我就是来买点东西。”沈靳寒起来对视她的眼眸,酒气立刻就过来了,固执地说:“不跟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不管,他就是知道,温淮容跟着他过来了,不知会不会因为他喝酒而讨厌他呢?

温淮容端详他片刻,说:“喝傻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我住在谁家了?”

沈靳寒说:“我像个傻子吗?”

不等温淮容回话,他就自己答了。

“老子不是傻子。”

温淮容闻着他的酒味,颇为嫌弃,拿开放在他肩上的手,说:“别挡我道,我要回家。魏潇还等着我呢。”

一听见魏潇等着,他心里就不舒服了,沈靳寒转回头,呆了片刻,说:“你为什么要回魏潇家,不跟我。”

温淮容才要笑,就听他说。

“我不要你回他家。不许你回家。”他耍无奈,抓着温淮容不放手。

温淮容说:“哦。”

沈靳寒没等到意料的回答,又回头看他,说:“你怎么不反驳?”

温淮容抬撑开伞,说:“魏潇忙着约会小情人,我回去不太好?”

沈靳寒拿起帕子抹了把后颈上的水,站起身,说:“是了,所以就别回去了,你家反正也不在哪里。”

“所以这就是你耍无赖的理由吗?”温淮容静静地看着沈靳寒,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顿了半晌,才说,“你呢?现在要去哪?回去吗?我送你回去。看你喝了这么多酒,应该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吧。”

沈靳寒没看他,抬臂蹭掉了额上的雨珠,说:“我知道,我肯定知道我家在哪里,在那边!”

他指着北边那个方向,温淮容无奈一笑。那是燕北的家,不是金城的家。

温淮容笑了笑,说:“二公子喝酒喝的糊涂了。你的家在那边?”

沈靳寒说:“不对不对,就是在那边我记得没错!”

温淮容走了两步,绕开地上的水坑,他说:“你现在是喝醉了,我就当你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你酒醒了之后,可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哦,毕竟我可是公主殿下,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可要在自己家里慢慢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笑出声,一掌轻拍在温淮容肩膀上,内心的苦涩居然有人知道,还是这个公主殿下。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沈靳寒:“我不是被驯服了的家犬,我是燕北的狼牙,我只会呆在燕北,哪里都不去。”

“我为求生,你为求死。曾经困着你的是燕北。如今困着你的是我皇家身份。这世间的事奇不奇怪?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你的命门从始至终就暴露在外。回不去,你就是空有凌云志的废物,这世间最叫人惋惜的就是驯狼为狗。在金城,你的獠牙还能锋利几时?”温淮容盯着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还有你要知道,所有人都身不由己,这世上,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沈二收起你的狼牙吧。人前你得收敛,人后随你怎么放肆。”

“秋猎时到底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呢?”沈靳寒侧头看着他,“我似乎也没做什么让你舒服的事,倒是让你一路带着我逃出来。”

“我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保护,也能让你记得这么久,谢谢了。”温淮容轻声说,“即便我不出现你也能活。他们不会杀你,至始至终,目标都只是我而已。”

“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心啊。”沈靳寒醉意已退,他说,“你真的是随意出现的吗?镜姬山上,你活着回来,本就是个奇迹了。”

怎么又提镜姬山了,温淮容忌惮那个地方。

“报仇。”温淮容伞檐盖过沈靳寒,他离得这样近,“我活着回来。从地狱回来的人往往比较强。你可以这样想我,我不介意?”

沈靳寒陡然拽住了温淮容的衣领,说:“你真的是温淮容吗?她从前怯懦,却是个善良的人。”鼻息间都是酒气,她说:“我不是谁是?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嘛?”

“你是想干什么?”沈靳寒发怒。

温淮容:“和亲,我不去,你,我嫁。”

翠玲已经唤出了杂役,合力拖开他们二人。以为他们打架,想要顾着这细皮嫩肉的女子,却不想沈靳寒一振臂,那五大粗的杂役们只觉得虎口发麻。然而沈靳寒却没再扑上去,努力保持理智,说:“温淮容,我不会娶你的。”

“是吗?”

翠玲见状不妙,示意杂役赶紧去王府唤人。

岂料温淮容拿出令牌说:“谁敢惊动燕北王,杀无赦。”

一见到摄政王的令牌,翠玲声音一软,顺势说:“不敢不敢,二公子平素最会怜香惜玉,今夜怎么把姑娘都吓着了?二公子喝了酒,有些摩擦也是常有的事,罢了便罢了,咱们一笑泯恩仇嘛。就不用惊动九千岁了吧。”

沈靳寒起身,脱了脏兮兮的外袍,扔给翠玲,说:“进去。”

温淮容无动于衷。

翠玲抱着外袍,劝道:“二公子,外边这么冷……”

她渐渐不敢吱声,对美人们悄悄挥手,带着人又退回了门内。不过这次没关紧门,一众美人都扒在门窗边偷看。这女人可真漂亮,这二公子也真是下得了手。

也没见过这女人,莫不是什么爱恨情仇的事?

温淮容拾起伞,狐裘淋了雨,怕是要不得了,发缕贴在颊面,衬得肤色更白。眼眸清冷,“沈二。”

“下一回,”温淮容说,“要找我直接去门口,这条路,再也不走了。”

“要是知道你从这里过。”沈靳寒说,“我就是吐屋里也不来这儿吐,碍眼。”

温淮容讽笑,说:“那还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勇者胜。”沈靳寒抬步走向他,“从今往后我会盯紧你。”

“盯紧我?你都自顾不暇了,还这么为我费心。不用劳驾了。”温淮容抬起伞,隔出距离,“现在你若想保住你家人性命,只有我能帮你,我想让他们惨死,你尽管这样子,功勋再多,毕竟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懂吗?。”

“你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吧。”沈靳寒胸膛抵着伞,睨着他,“我若是不娶你,也没有人敢娶你。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去和亲了,也不知道你和亲之后还能在那里活几年呢,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潇洒,还能这般与我顶嘴?”

“二公子话说的不要这么绝对吧。都还没到最后,一切都是未知数,你也不一定会是现在这个决定。”温淮容说,“你那想当然的念头,是不是也该换一换了?”

“你杀不了任何人。”沈靳寒说,“你是公主,若是和亲,一国荣辱都在你手上,况且你能杀谁呢?”

从知道温淮容有这些本事后,他都能知道,今后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或者他反抗不了,都会用极端的方式去解决。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温淮容准备披上了那狐裘,收回伞,见温淮容在寒风中有些发抖,可自己却不知道,将伞递给他撑着,将手上的狐裘与他披上,对沈靳寒温柔地说,“我听你的好不好?”

说着,沈靳寒那股无名火骤然高涨,他说:“好啊,那你今夜便跟我待在一起。”

“温香软玉帐里卧。”温淮容说,“你还有跟人分榻而享的癖好?对不住,我没有。”眉眼带笑,温淮容做出什么来,这是青楼,这里发生了什么,明天整个金城都知道了。

沈靳寒如今怎么看他都是想要干坏事的样子,于是说:“你躲什么?不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是不是……”温淮容指了指脑袋,“……昏头了?”

“昏头?对着你,谁会不昏头呢?”沈靳寒说,“昏头的人到底是谁?”温淮容停顿少顷,说:“那二公子……要我干什么?”

沈靳寒面颊上还留着红印,他眉间戾气一散,变成混子的懒散样,伞还给她,握着狐裘转身坐在檐下廊,指了指自己吐出来的地方。

温淮容冲着他缓缓牵动了唇角,说:“你胆子可真不小。”

沈靳寒:“你说呢?”

温淮容:“好。”

翌日清早,玉言冰来接人,在翠玲坊门口见着了抱着沈靳寒衣服的温淮容,一愣。实在没想到为什么公主殿下也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青楼,手上抱着的还是他们家二公子的衣服。莫非昨晚又发生什么事了?可别又打起来了。

温淮容靠着门的身体顿时来劲,对行了礼。

玉言冰瞬间觉得不好,问:“公主……怎么在这儿?”

“路过。”温淮容说,“昨夜准备回家的时候路过这里见到二公子人事不省,便过来照顾一二。”

玉言冰看着他那平静的面容,觉得头皮发麻,略微点过头,就匆匆上了楼。这公主实在不像是公主。

温淮容目送他上楼,翠玲正提着裙摆下来,看着这公主,怜惜地说:“公主在这站了一夜,想必还没有用饭吧?衣服湿了也来不及换,东儿——”

楼上的美人满脸倦色,凭栏说:“妈妈怎么还叫东儿,总是忘了那小妮子已被赶出去了。”

翠玲才如梦初醒,说:“被赶出去了……唤习惯了!你给公主殿下拿点吃食过来。”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们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公主是即将赐婚给沈二公子的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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