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4 积雪似撑空 野店荒村歼巨熟憝 余波浑不静 青山红树起遥思

众人先听发现贼党踪迹,虽然吃惊,因自己本有准备,也未放在心上,当地又是一个大镇,断定当夜不会发生变故,有事当在前途荒野之中,稍微谈论也就拉倒;内中两个气盛的,还说了两句大话。后听来人说起这几个从未听过的少年侠士的义举,并说狄龙子和那同伴又像夫妻又像兄妹,平日谁也看不出他们形迹,偏是那么形踪飘忽,出没无常:老是男的出面、女的暗中接应,不是形势紧急,难得有人见到,怒吼起来声如狼嗥,尖锐刺耳,也不知他们名字,每次都是狄龙子事完自报姓名,本领之高从来少有,人更机警灵巧,谁也无从捉摸。土豪父子所约几个能手,均是绿林中有名人物,内一老贼并还享有数十年威名,并非弱者,那些教师打手,主人会武,想也不是寻常,这多的人,竟被狄龙子和两同伴全数制住,无一漏网,内一美少年并还不曾动手,为首几个恶贼均受内伤甚重,半年必死,本领之高实是惊人,这未戴面网的两少年只此一次,以后便未露面。

后又谈到这日白天,土豪外甥金小亭在镇上饮酒,听人谈起狄龙子同声称赞,心中有气咒骂了几句,正和人争论,猛觉腰间微麻,人便不能转动,同时面前有一秃头村童走过,生得瘦小枯干,一点也不起眼,本是来吃素面的,刚刚吃完走去。先还不知厉害,只觉周身麻木,嘴还能说,手脚已不能动弹,呆立地上,因正和人争论,指手画脚,这一来,和泥塑木雕一样,自然惶急,料是受人暗算,可是店中十九熟人,就有几个过路商客,坐得颇远并未起立,神气绝对不是。

总算旁坐的人眼亮,说方才村童会账起身走过时,好似伸手朝他腰间点了一下,虽然生得瘦小枯干,但这两位大侠每次下手均戴面网,无人见过他的真相,也许是他,莫要为了计快送命,就是半身不遂,也太冤枉。一番话把众人提醒,虽觉那两位异人,一个高矮相差,一个又是少女,全不相似,这类异人到底难料。

内中还有一个受过好处的人送柴来卖,名叫刘有德,曾学过两年武功,虽然不高,却非外行,狄龙子曾经见过,觉着决非本人,无奈此外没有第二个,那村童看去面生,如是过路客商,不会这样打扮,好些可疑;而被点的人又是周身酸痛,头上直冒汗珠,万分难耐,偏又不能走动,急得无法,转求同伴和旁坐方才与他争论的酒客,先将村童寻回,姑且一试,一面命人回家送信。正七张八嘴、乱得一天星斗,刘有德已先赶将出去,见村童正在前面街口买场糖吃,越看越不像是狄龙子,心想:“恩人曾说现在不到时候,遇到极恶穷凶之徒,就将他的家产全数献出,也须为民除害,不能饶他活命。否则便须与人为善,迫令改过,决不妄杀一人。如何为了背后几句咒骂下此毒手?年纪又是这轻,断无此理。可是听旁坐人的口气,他手一伸,人便麻木不动,正与二位恩人本领一样,莫要真是他的同伴?”刚忍不住凑将过去想要开口,村童似已警觉,回头笑问:

“大哥,想替那厮说情么?”

刘有德见那村童貌不惊人,生得十分丑怪,那一双眼睛却是亮得出奇,口气谦和,正与狄龙子相仿,忙赔笑道:“这厮只是仗他娘舅财势在外欺人,强赊硬拿,并未有什大恶,小英雄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请回去给他解开如何?”村童笑道:“背后骂人虽然可恶,也不应给他吃这大亏。我因听他自称是那恶霸外甥,口气那么强横,人家恭维狄龙子也是良心话,人并不曾见过,先没见他在座,业已赔话,不过话收不转,稍微分辩两句,已答应代会酒账;还不甘休,气势汹汹,欺人太甚。我虽看不过去,开这一个小玩笑,仍恐把事做错,正向别人打听,你就来了。看你人颇忠厚,又是一个卖柴的,凭他那样人,决非一党,既这等说,我去将他解开便了。”正说之间,酒铺中人已纷纷赶出。

刘有德虽是樵夫,人颇机警,暗嘱村童:“且慢,先装一点架子。”然后抢先迎上,向众悄说:“我已问过,这位果是狄龙子好友,本领更高,千万对他恭敬一点。人多反而误事,诸位相公大爷请先回去,只请店东和小人陪他回去,诸位各自饮酒,装不知道才好。包在小人身上,叫金大爷复原就是。”众人见他神情紧张,又看出村童形貌虽极丑怪,遥立微笑,神态有异,不敢不信,除几个和金小亭同坐的酒客心中愁急,掩在一旁张望外,余人纷纷归座。

刘有德同了店主,将村童迎将进去,先代金小亭说了许多赔罪的话。内中一人正间:

“贵姓?”村童笑说:“狄龙子是我师兄。我们人多,此后西南诸省到处都有我们踪迹,只敢作恶害人,早晚遇上,不死也吃大苦。我今日因不知他底细,只开一个小玩笑,以后如能学做好人,不再倚仗他舅的财势为恶横行,便狄龙子遇上,也不会伤他一根毫发。

我只路过此地,听说狄大哥在此,来此寻他,还未见面呢。”说罢,手朝金小亭腰间软筋上一捏,夹背心一掌;一声惊叫,当时复原,周身和散了一般,先还恐受内伤,半年送命,跪在地下哀求饶命,后听村童笑说:“你罪不至死,我怎会下那辣手?只做好人,包你无事,可是你们谁也不许跟我。”

众人均想打听狄龙子的来历为人,正在同声称赞,挽留饮食,忽见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女,貌相十分清丽,穿着一身青布衣服,在门外探头张了一张。村童立现喜容,转身喝道:“你们怎不听话?暂时谁也不许走出,我要走了。”说罢往外走去,脚底快极,有两个胆大的试探着往外一看,村童和少女已成一路,往前面山野中驰去,相隔已远。

当日不是集期,又非商客来去之时,路上的人虽然不多,隔壁两家业已惊动,均在门外窥探。众人一问,说那村童还未走出,少女已脚不沾尘往前驰去,跟着村童追出,跑起来和飞一般,晃眼追上;边说边走,转眼便是老远,再看人已走人树林之中。

照此先后计算,这班少年英侠少说也有五六人,不知何故在此逗留不去,事情恰又发生在一月以前,正是仇敌要和镖头作对,阴谋暗算,刚得到信息的时候。当地相隔仇敌贼巢只得三百余里,虽不在那两处地形险恶的关口以内,但乃镖行商客往来要道,仇敌虽是江洋大盗,江湖上结交的能手异人颇多,前两处关口安然渡过,这里偏会发现贼党踪迹,绿林中人原有一些好名之士,专以劫富济贫博那侠义名声,莫要这几个少年英侠便是仇敌约来,仗着本领高强,故意放松一步埋伏当地,出其不意突然发难也未可知,先当新闻奇迹谈论,后来越想越觉可虑,便发起愁来。

屠、李二人恐乱人心,不便当众说出,正想少时席散,把自家几个好友门人约在一起,密商应付之法,万一狄龙子等异人也是贼党,如何应付?这时天还不到二更,酒虽吃到半酣,因是一座大店,邻院住有几起豪商,院落甚多,笙歌管弦、呼幺喝六之声不时传来,院中灯火通明,甚是热闹,谁也想不到会有事发生。

二人心中有事,正在催饭,忽听飕飕夺夺接连几声响处,三道尺许长的寒光连珠飞来,相继作品字形,钉在众人围坐的圆桌上面杯盘空隙之处。二人不说,便那同坐诸人,除做主人的商客外无一弱者,骤出不意,竟无一人事前能够防御。等到警觉,相继离座,准备迎敌,人还不曾起立,三把明晃晃的尖刀已全钉在桌上,震震有声,杯盘一齐晃动,桌面也被透穿了好几寸。

众人正在急怒交加,抢拿兵器,再听对面房上哈哈笑道:“原来成都二友不过如此。

我弟兄虽然受人之托,向不做这没本钱的买卖,否则你们来路早已回了老家,哪得来此?

客货由你送到,兔累旁人遭殃,这面镖旗却须留作押头。是好的归途到我白杨圳,寻我弟兄讨还便了。”

同行有一老武师名叫朱延寿,性如烈火,多年盛名,本领也高,虽然认出飞刀来历,仍不服气,见众人均在手忙脚乱,纷取兵刃想要追出,忙把手一摆,空身纵出,仰面笑道:“罗朋友,大家都是为了别人,何必这样气盛?我知你们兄弟洗手多年,已不妄杀无辜。这里人多,如其动手,难免波及。人命大多,彼此都有不便,你们又非无名无姓之辈,何苦来呢?我们虽然无能,既然答应人家,如何将他镖旗与人留下?我老头子,多少在江湖上跑了这多年,说话不能含糊。镖旗决定不能奉上;我老头子这顶帽子权当未来人头押在你们那里,归途准定登门候教,一人不少,听你吩咐,一决存亡。你看如何?”

这时正是腊月十六,雪后寒月分外光明。众人也都暗中拿了兵刃暗器,分立门内和两面窗前,暗中戒备,因那放飞刀的敌人乃是三个最有名的老贼,纵横江湖数十年,向无敌手,所练飞刀尤为厉害,就方才所闻狄龙子不与一党,单这三个老贼己是可怕,本已隐迹多年,不知怎会被仇敌勾引出来。

因这三贼自称三十年心力,凭着每人一柄鱼鳞金刀、十二把连珠飞刀、大小十三刀的威名纵横江湖,多少年来从未失风,昔年所想每人十万银子的家财业已如愿,妻妾儿女一大堆,还有什么不足之处?自来知足者常乐,世上没有永走好运的人,今日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故乡,享那晚年之福,我弟兄恩怨分明,在今日以前也都了清,只承了一个小弟兄的情,此人前往北方,久无音信,寻他不到,也许人已不在人间。以后我弟兄非但不再重作那;日日生涯,也决不再伤一个无辜的人。奉告诸位高亲贵友,将来如其缺少用度,只有三寸束帖到来,不论多少,必有一份人情。如其叫我弟兄出手帮场、天日在上,除却那位小弟兄还在人间,那是没有话说,但也只限一次,还要照我弟兄所说而行,否则也是恕不奉命,别位更是当面拒绝,莫要见怪。随又起了重誓。可是三贼狡猾异常,他那故乡竟有三处之多,除白杨圳一处外,谁都不知他的底细。如往白杨圳寻他,必说出游未归。休说求他帮忙,便照所说,借他一点银子也非容易,不是装不知道,便是借口得信太迟,种种推托。偶然借到,为数却多,都是有借有还的人,此外十九徒劳,还要怄气。后来人都知他假装大方,一毛不拔,人又那么凶险,不敢得罪。不消数年,江湖上人都与疏远。这次竟会同时出来代人寻仇,从来所无之事,对手又是一些强敌,听那口气,并不贪财,并还不令仇敌抢劫杀人,只和镖头作对,不肯违背昔年所立重誓,分明仇敌便是昔年老贼所说承过人家情的;日友,不知双方怎会勾结一起?

这三老贼狡诈机警,凶险无比,从未败过,此来决不止他弟兄三个,虽然对方口说不留客货,这面镖旗如被拿去,自己这班人半世英名从此扫地,又见朱延寿空身出去,连兵器也未带。按照江湖规矩,对方本不至于倚势行凶毒手暗算,但这三个老贼一向不通情理,已是讨厌,何况仇敌裘昆又是一个心狠手黑、卑鄙无耻的恶贼大盗,决不会因这几句话便能交代过去,同时看出正面和两厢房顶上,星月交辉之下,除罗氏三雄立在正中,都是白须飘胸,生得又瘦又长,肩上插着那把仗以成名的镶金鱼鳞钢刀,腰间各插着一排飞刀,威风凛凛,凶焰正盛;另外老少群贼,少说也有三十多个。耳听方才所闻,隔院轰饮划拳之声已止,料知群贼早来店里,假装商客埋伏,准备暗算,也许全店都被包下,连店家均与勾通都在意中。如在山野之中相遇,还可分出两人,带了红货突围逃走,此时休看是在镇店之中,为了贼党心计周密,自己这面全数陷入埋伏,回面包围,连个道路俱都没有,所说只留镖旗作押头,明是托辞,正在急怒交加,心中捏着一把冷汗。

朱延寿话已说完,刚把帽子摘下,待往对面房上抛去,忽听一贼哈哈笑道:“老厌物,凭你也配出头,代人撑腰挡横么?不将镖旗留下决办不到!如不服气,你们人也不少,当时分个高下也行。再不滚回房去取你兵刃,叫那一群鼠辈狗种快滚出来,大爷们就不客气了!”说罢,接连几点寒星朝下打到。

朱延寿也是成名老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便是上房内这些武师,也都看出形势凶险,除却任凭对方辱骂,献上镖旗,无论如何也须一拼,又见敌人动手示威,七八样暗器并不真个打人,只从人的头面身旁擦过,相差只有分毫,无一打中,全都激怒,气往上撞。

屠、李二人当先纵出,见朱延寿独立院中月光之下,眼看敌人暗器纷纷由头上身旁飞过,声色不动,从容把帽子戴在头上,哈哈笑道:“我和罗家三弟兄一别多年。业已金盆洗手的人,怎又忘了昔年誓言,出管闲事?想必你说那位恩人被你寻到,为了报答人家好处,出来帮拳助威么?大丈夫原应恩怨分明,不能怪你,但是这群鼠辈既然请你出山,应当以你为主,如何你我话未说完,便欺我老头子手无寸铁,拿些破铜烂铁打得叮哨乱响,莫非这也是你们老弟兄的主意么?方才既然说过好听的话,想必不会再把吐出来的口水吞将回去。我们无须归途再到你的府上声扰,是好的,让客人自家起身,我们只派两人随同护送,镖旗仍留此地,就在今夜领教,一决存亡。如将我们打败杀死,镖旗只管取走,由原主人自己来取,我们为朋友的心也尽到,死后丢人也说不得了。就凭几句话,狐假虎威,出口伤人,有什用处?”话未说完,三江太岁五鬼天王裘昆和同来二三十个贼党,业已同声喝骂,跃跃欲试,内有几个性急的刚要纵起,被三老贼厉声喝住,冷笑问道:“这是你一人作主的么?”

屠、李二人看出贼党快要动武,刚出台阶纵下,另外几个能手也跟踪走出,同声答道:“姓罗的不必多间,只你言而有信,今日之事不与商客相干,我们准定领教。”说时,那两商客已由一个镖师和另两能手护送,同由门内走出。三老贼笑答得一个“好”

字。屠、李二人立时乘机转朝随行护送的两人喝道:“两位客人,多蒙罗家弟兄手下留情,不令狗贼趁火打劫,请快起身吧!”二人会意,同朝上面把手一拱,交代了两句,一行五人便由角门匆匆走出。

刚一离开,群贼喝骂之声越发难听,朱延寿也经同伴把兵刃暗器取到,拿在手上,厉声大喝:“姓罗的!你也是个成名多年人物,如何老来洗手,又和这类鼠窃狗偷一路?

你看他们可有一点人味?如今客人已走,有本领只管施展。你们人多,不愿单打独斗,以多为胜,我弟兄一样奉陪。”话未说完,裘昆忽然不见,同时便有十来个贼党同声喊杀,纵将下来。三老贼似因群贼不听吩咐,有些气愤,却又不便发作,闻言未答,也未出手。

众人见首恶裘昆同了几个党羽忽然不知去向,料知裘贼仗着昔年曾对老贼有点恩情,勾结之先,三老贼所说样样答应,等到阴谋发动又起贪心,临时变卦,业往追截方才走的五人,不禁又惊又急,怒火上撞,厉声大喝:“无耻狗贼言而无信,我弟兄与他拼了!”说时,双方业已接触,动起手来。

屠、李二人知道裘贼手黑,向例不留活口,抢去客货不算,还要杀人,心里一急,上来便用暗器打倒迎面两贼,虚掩一刀,想往角门追去,不料先去五人均极机警,还未走出甬道,便听二层院落中有人纵落,心中一惊,忙即后退,看出贼党人多,都是狠手,恐伤商客,又知三老贼虽然凶险,说话不能不算,忙同逃回。裘贼带了同党厉声喝骂:

“方才不听罗老英雄吩咐,此时逃走,休想活命!”屠、李二人,刚刚接住,命两商客逃进上房,由同行三人防护,自己上前迎敌,并向老贼质问。

裘贼本意乘机翻脸,使三老贼迫于情面只好依他,见逃人已被逼回,正好就在当地一齐杀死,好在店房早已包下,除前面小偏院住着两个等人同行业已多日的少年男女外,并无外客,相隔又远,店家决不敢声张,满拟为所欲为,临时想起三老贼似有不快之容,回去敷衍,忙令同党往角门追进,自由前院纵向南房顶上,瞥见老贼罗三已连用飞刀打伤两人,虽未十分出力,看去敌人非败不可,既已出手,成功无疑,心正狂喜。

罗大始终未动,见他到来,刚把面色一沉,低声喝道:“老弟怎的言而无信,累我弟兄受人讥笑!今夜如被逃走一个,传将出去,岂非笑话?下面敌人虽然一个也不能留,但是今夜之事由我弟兄还你当年人情而起,此后便是路人。以后只要被你手下同党泄漏丝毫风声,使我弟兄丢人,莫怪我们无情无义!你能答应我弟兄,只一下去转眼杀光,否则事还难料。你保得住么?”

裘贼利令智昏,不知老贼最是凶险,恨他不守信约,语有深意,等他红货劫到手中不久,便要借口发难,连他多年抢劫所得也要夺去,全家性命还不能保,业已种下祸根,闻言笑答:“那个自然,我可一力担保。”底下的话还未说完,忽听一人喝道:“你保这群狗贼,谁保你呢?这三老狗贼最是可恶,我先叫你看个榜样!”那人声如洪钟,甚是震耳,来势绝快。

这时下面正在混战,贼党业已纷纷纵落,大都两三个对一个,拼命恶斗,后院上房最是宽大,还有一排马厩,只见刀枪并举,镖弩横飞,寒光闪闪,乱成一堆。因屠、李二人和所约几个能手本领较高,久经大敌,上来看出敌人势盛,决计先挫他的锐气,三老贼又因裘贼说话不算,老羞成怒,暗中怀有阴谋毒念,故意袖手旁观,想等贼党势败,非他不可方始出手,上来发了两刀,虽将敌人打伤,都不甚重,跟着便被罗大止住,虽然工夫不大,贼党这面已伤了五六人,房上只剩罗、裘四贼。

裘贼正在高兴头上,忽听有人发话,知来劲敌,同时瞥见自己这面空自人多,本领稍差的已倒了五六个,侧面房上还有强敌发话,罗氏弟兄却和没事人一般,在等自己回答、刚想起这三老贼有名凶险,翻脸成仇,就许弄巧成拙,和敌人两败俱伤,心方一惊,侧顾语声来处,厢房顶上空荡荡的并无人影,料知来者不善,刚急唤得一声“罗老前辈”,随同那人未两句,一团皎如明月的寒光带着一条人影,已由斜刺里随声而来凌空飞堕,来者似由厢房那面,不知怎的,到了头上方始警觉,事前竟未看出起脚之处,知道不是小可,忙即往旁纵退,待要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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