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全本免费阅读
韦玉絜听闻书童的话,知晓昨日的刺激有了作用。
一颗真心被践踏,满腔爱意被嘲讽,是个人都会心寒。
她如愿推开崔慎,该高兴的。
“夫人处有我尽孝,让公子安心公务便可。”她摇着团扇,笑盈盈道。
书童躬身退去,在院门前滞留了一瞬。
“跟着公子多少年了,还这般毛躁!”说话的是徐嬷嬷,“这个时辰你怎在这?”
“小的替公子送口信给少夫人,他要在禁中上值,这些日子不回来。”
“这、昨个还说休沐的……”徐嬷嬷看了眼身侧小丫鬟拎的食盒,“罢了,那这药正好你给带去吧。”
徐嬷嬷入内给韦玉絜请了个安,韦玉絜问了两句杜氏身子状况的话,便让人退下了。
徐嬷嬷离开未几,丫鬟碧云也出了院子。
她是朱雀走后,杜氏拨给韦玉絜的人,伺候得确实妥帖稳当,回话也尽心尽力。
这会便在同徐嬷嬷低语,“昨夜公子回来就沐浴了,一夜都与少夫人处在一室,晨起走时还叮嘱我们不要吵醒少夫人,让她多睡会!”
“看来当真是公务之故。”徐嬷嬷颔首,叮嘱好生侍奉少夫人,遂放人回去。
韦玉絜自不会问碧云的去向,只半晌盯着她们送来的药膳,想起前头徐嬷嬷门口递药给书童的的一幕。
他还在用药。
韦玉絜轻叹了口气,回顾四下,这处到底不比府中,屋中廊下都有人,遂将药膳都用了。
数日时辰,转眼过去。
六月廿六,骊山夏弥的最后一场狩猎开始。因天子也下场与民同乐,是故行猎场设在骊山北边的桃子桩。这会桃子桩处警备森严,禁军林立,刀戟霍霍。
崔慎同韦渊清皆为天子近臣,便随侍左右,亦领箭上马。
“据说里头放养了百里金钱豹,今个我们联手把它拿下,给玉儿冬日里作褥子。”韦渊清正在理甲胄,对着崔慎道,“闻你最近一连数日都在禁中值夜,难得出来,这处又是风光秀丽,处处盛景,合该与她同游散散心!这么醉心公务,小心玉儿恼你。”
“正好裴七郎抱恙,我帮个忙罢了。”崔慎牵过马,抬眸眺望观景台凉棚帘下的人。
数丈之地,日光刺眼,他看得不甚清晰。但很确定,她并不在看他,只摇着一把团扇,微扬着头,浅浅笑意融在帘下阴影里,似在看广阔天际。
【妾所遇之难事,就是没有半点自由,挣脱不出牢笼,非要奉双亲之命嫁给你……妾原本以为哪怕我们做不成夫妻,但你至少记得年幼那点恩惠,我好歹为你伤了一条手臂,你当可予我于自由,容我享自在天地!】
数日前,韦玉絜锥心刺骨的话缭绕在耳际。崔慎想起,便愈发觉得自己强人所难,恩将仇报。
“思行——”
“崔思行——”韦渊清凑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想甚?得去集合了。”
崔慎笑笑,“忘了恭喜你,阿悦又有了。”
“你、要不要换个大夫瞧瞧,各人有各人的诀窍,万一呢!”韦渊清闻他言这处,遂压下了声音,“前两日闻城中来了位西域的郎中,正好有人有路子,我给你牵上去如何?”
“成啊。”崔慎勾了勾唇角,又望往那处看去。
人群中的四目相似,还是当年韦渊清和崔悦婚礼上的一瞥,后来再无其他。
然而即便是那样一回,也是礼貌而疏离。
而观景台凉棚下,直到一记钟声传来,预示狩猎开始,妇人才随众人跪拜天子,后落座于位上,看驰马而去的背影。
此刻,她的担忧多余情意。
华阴告诉了她此番狩猎的任务,但是没有说具体事宜,只说帮助善后收尾。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场,历时三日。且这一场乃天子一道参赴。
韦玉絜方才已经四下观察过,她们所在的露天高台,背南朝北,正好是面对桃子桩的位置,东西两侧宫殿林立,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虎斗场”。待今日狩猎结束,会按照赛况重排座位,以方便观赏三日后的“观虎斗”表演。
观演都是静坐平和的状态,入这处的人亦会被反复搜检,不可能有对天子下手的机会。即便有,哪里比得上此刻搭弓在弦,引箭在手方便!
然而,随着日影偏转,銮驾归来,一切正常。这一日什么也不曾发生。韦玉絜握扇的掌心薄汗慢慢风干。
第二日,第三日,天子兴致高涨,皆下场行猎,风平浪静。
如此,到了六月廿十,观虎斗表演。
这日出发前,韦渊清过来看韦玉絜,许是崔慎御史台这会得空,两人一道来的西阙楼。
“这是百里金钱豹的皮,已经洗净晾干。完完整整的一块,翻遍整个长安也寻不出几件!”韦渊清夸张道,“差点赔了思行一只手。”
韦玉絜扫过铺陈在四方桌上、还微微泛着血腥气的兽皮,垂下的余光落在崔慎手上,开口却道,“这般珍贵之物,给阿母最好不过。”
崔慎坐在一旁饮了口茶,“你处理便是。”
韦玉絜便唤来碧云当即给杜氏送了过去。
崔慎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去陛下处候命吧。”
韦渊清揉了揉自己手腕,他伤得比崔慎轻一点,得亏阿悦有孕在身没有同来。若是在身侧,定是各种数落,唠叨,捧来大堆膏药精油,拉着给他涂抹。说不定涂着抹着,还会掉两颗金豆子。
他这胞妹是几个意思,不闻不问,甚至直接拒了礼物?
八成是吵架了。
韦渊清这点经验还是有的,遂寻着借口道,“你这常服袖沿可是皱了?小心御前失仪,赶紧更衣换一套吧。我先去!”
话落,按下要起身相送的胞妹,匆匆离开了。
屋中就剩两人。
韦玉絜手中握着一把团扇,并不摇动,只是捏得有些紧,泛白指尖清晰可见。
青天白日,崔慎不懂她这般拘谨踌躇作甚。
“我去更衣!”为缓解尴尬,到底还是崔慎先开了口。
“郎君!”韦玉絜终于唤他,扫过他平整如新的衣袍,笑了笑道,“一会去看“观虎斗”,郎君与妾同坐成吗?”
“你害怕那表演的老虎?”崔慎瞧着她揉捏在扇柄的素指,“我要在御前候命,你歇在屋中,不去也无妨。”
“我……”
“不管是阿兄来劝你,还是我阿母又说了什么,我尽量离你远些,不让你为难便是。”崔慎叹了口气,“但是和——”
【和离。】
【但是和离的事。】
崔慎终究没能吐出后面的话,只说服自己这样的事等回去再说,遂转身出了院子。
这几日,无人来劝韦玉絜要如何同崔慎相处。本也无人知晓他们前些日子又添的一重不愉快。
韦玉絜让崔慎坐得离她近些,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
她已经悟出了华阴的举措。
华阴要对付的不是天子,而是天子的儿子们。
若是此间天子崩,自有后嗣继位,最多一点动乱,不会影响大局。但是若皇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