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晒的黑红黑红的, 人也精瘦精瘦的。反正是他没回来,这三府的税先回来了。
他一回来,桐桐就围着他转, 跟着他进进出出的。
尹禛只笑,抬手抓了她的手腕,那黑如炭烤的手配上她那如美玉一般的手腕, 煞是好笑。
桐桐卷了煎饼给他,“顺利吗?纪常春和吴易人肯配合吗?”用时这么长, 是不是不怎么顺利?
天下哪有那么些顺利的事?真当是一出去, 人家纳头就拜呀?
纪常春是潭州的知府, 吴易人是云州的知府,这两人是截然不同的。
“纪常春呢, 此人出身江南大族, 他父亲在先帝时做过宰相。他岳父是户部侍郎……”
桐桐点头,“此人对京城中的消息, 甚至于宫里的消息都应该有些了解。”所以,这种人有背景可依托,家族繁盛,可不会轻易干出冒险的事。所以, 只怕此人最难说服。
尹禛点头, “是!此人很难缠。而今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这么年轻便是知府了,怪不得这么有背景却在潭州这偏僻之地。感情他是来过度一下的!三五年任期一满, 至少平调江南富庶之地做知府是够格的。
桐桐就说,“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潭州。”
对!“所以, 我叫人夺了他的官印。”说着,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脏衣服, “你去暗袋里翻一翻。”
桐桐:“……”没了大印,别管什么理由,你都完蛋了。勉强保住性命的可能有,但是此生仕途则无望了。
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法子比自己的更好吗?
不过,“你也是胆大,就带那点人,你敢夺了人家的大印?”
“有家族依仗,做着太平官的,你当他能有多大的胆子?”尹禛喝了一口乌梅汤,继续卷着煎饼吃,“至于那个吴易人……此人,做官也就是做官。不糊涂,民事也能处理,就是一普通的官员,没坏到必须得除掉,也没好到可用的程度。大事不糊涂,但是呢,小贪小污还是有。揪住了他的把柄,暂时能用两年。回头多给些好处,他的心就能向着咱们。”
桐桐摆弄着手里的官印,“这个纪常春很难处理。”
尹禛就道:“给他岳父去一封信,那位侍郎大人是个很有趣的人。”
“在京城的时候接触过……”尹禛就说,“是一随风摆的主儿。”
被镇北这么一折腾,京城先后就收到奏报,毗邻着镇北的三府都遭灾了。
禹洲府说遭了旱灾,潭州府遭了水灾,云州府说是有虫灾。
这要是一地受灾,得提前报的。哪里能像是要交税了,然后你们说你们遭灾了。
好吧!就算是你们没有估计到这些自然灾害对收成的影响,那么,请问你们三府紧挨着的,是怎么做到各遭各的灾的。
潭州在禹州的上游,潭州水灾了,然后河里应该溢出来了,下游应该怕溃堤才是,至少灌溉的问题应该不大,对吧?
你们是怎么做到上游发大水,下游旱的没收成的。
还有这云州,虫灾是吧?那这虫可太听话了,只在云州范围内闹了,一只虫都没往禹州和潭州跑。
太子看着面前的三份折子,这是朝臣截留下来送到东宫的。
那位大人说:“殿下,臣子表忠心没错,只是自作主张之下,难免出纰漏。”
太子:“……”究竟是臣子主动投靠,还是别的缘故,他现在不得而知。
因为派去镇北的赵祎这一去就杳无音讯,连同喜公公一起,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他倒是跟镇北常有信件来往,但是尹禛没说赵祎,他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现在紧挨着镇北的三府各自找了理由不给朝廷交税,那税去哪了?
是被尹禛偷偷收缴了?还是……真就是为在替自己养兵?
正思量呢,
太子收了折子,“快请吧。”
五皇子进了书房,耷拉着脸不高兴。
太子好脾气的问:“怎么了?谁又说你了?”
五皇子将脸撇向一边,“听人说太子哥哥要娶我表姐?”
林檀?
太子摇头:“怎的又胡说?没有的事。只是母后格外喜欢你表姐的性子罢了。”说着,就岔开话题,“怎的问起了这个?”
五皇子低声道:“出宫见了赵家姑娘,她说起的。大概听说哥哥要娶别的女子为妃,想挑事吧。”
就为这个?
五皇子白眼一翻,“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父皇那个丽妃,不过是个……哼!她害的我又被父皇责罚了。”五皇子说着,便委屈起来,“我知道,自从姐姐走后,怕是再没人看得见我的委屈了。”
提起大公主,太子叹气,“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告知母后一声。”
“二哥,那丽妃要是真生个儿子,只怕咱们的日子都会难过。昨儿李妃娘娘被斥责,今早大哥去找父皇,又被父皇给罚了,只说叫闭门思过……听说,丽妃说她娘家有一妹子,要父皇指给三哥为妃……她哪有什么娘家,不过是找了爱攀附的人家像是有个正经的出身罢了。那样的人家能教养出什么女子来?今儿能指给三哥,明儿是不是又有还是堂妹和表妹的指婚给我?我可不要。”“好了!回头看你二嫂娘家还有没有好姑娘,叫母后给你指婚。”
五皇子这才笑了,抬手拿了太子桌上的镇尺把玩,“二哥可说准了,不许诓我。”
不诓你!当初答应大公主照拂于你,自然是不会敷衍的。
五皇子靠过去,把镇尺放下,随手拿了桌上的折子。
才一拿起来,太子就‘嗳’了一声,五皇子随便往桌上一撇,“不看就是了。”
“也没什么,禹州几个府闹灾,不是什么大事。”
五皇子一幅不甚在意的样子,可顺手撇的折子散开了,他扫见了‘潭州’和‘吴易人’这几个字。
他一幅对此不关心的样子,顺了太子的镇尺直接蹦跶走了。
太子在后面喊:“那是古玉,别又去当了。”
“知道了!”五皇子颠颠的跑远了,一回去他就查,这吴易人是谁。
结果一查,再在舆图上一比对,瞬间就明了了。
他冷冷的笑着,而后收了所有的表情,拿着古玉出宫了。
跟着的小太监问说,“殿下,又要去当铺?”
五皇子没言语,在当铺里果然见到了赵有颜。他将古玉递过去,“兑银子。”赵有颜给了掌柜的一个眼色,就道:“殿下想好了?”
“丽妃果然是你的人?”
自然!
“而今她是丽妃,你又如何保证她能听你的?”
赵有颜点了点五皇子,“不是她肯听我的,我其实给不了她太多了。不过,我给不了,你却可以。”
什么?
“平王和三皇子,不过是草包而已。清除他们,很容易。难的是东宫,怎么翦除掉才是重点?”
五皇子皱眉:“你就不怕咱们辛苦的除掉了东宫,却便宜了镇北。”
“而今,圣上是你父亲,那你就是正统。等你能掌握天下了,还怕不能拿偏于一隅的他们无可奈何?”赵有颜看着他,“我的目标是太子,这般的羞辱于我……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五皇子朝外看了一眼,“好!继续说你的,我能给丽妃什么?”
赵有颜嗤笑一声,“你若是成事,她还能继续做丽妃,我想,她便是知足的。”
五皇子阴郁的看向赵有颜:“你说什么?”
“怎么?这点小节你也容不得吗?别忘了,当今圣人能登基,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前东宫有白良娣,也就是你的生母,后来的白贵妃。而今,丽妃走的不过是白贵妃的老路子,白贵妃能成,为何丽妃就不能成呢?”
五皇子冷冷的看这赵有颜,抬手捏住赵有颜的脖子,“你在羞辱我的母亲?”
“我说的是实话。”赵有颜并不惧怕,“圣上宠爱丽妃,还看不出来吗?丽妃能整晚伴寝,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她的话……第一次圣人不在乎,第二次不以为意,第三次便是过耳不过心,可到底是过了,若是一天天、一年年的都在耳边念叨呢?皇后,太子,一个也落不得好。想想那个位置,这点承诺你都不舍得付吗?”
承诺呀?承诺可兑现,可不兑现,是吗?
赵有颜笑了一下,五皇子这才松了手,“依你!让丽妃告知父皇一声,三府夏税直接运往镇北侯府了。”
说完,扭身走了。
赵有颜摸了摸脖子,轻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却不知道一个洒扫的聋婆子慢悠悠的继续忙着去了,晚上,尹继恒就收到了消息。
他看完,而后大笑,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报应!报应!报应不爽!尹继郭啊尹继郭,你当年是怎么算计先太子的,你的儿子们就是怎么互相算计的,不仅兄弟们之间相互算计,便是你这个父皇,不也没逃过同样方法的算计。
妙!妙!妙!果然是妙啊!
他说刀疤:“我记得潭州府的文远县距离直隶之地只有两百里。”
是!
“那尹继郭怕是夜里不敢睡了!”他怕桐桐白天赶路,夜里就能进宫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