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给四爷递烟,四爷摆手,江荣自己点上了:”老四,这事的根子深。”
桐桐站在几步远之外,听的见江荣说话。这事看起来是老家的麻烦,可其实老家那些庄稼汉,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本事?他们给人家塞好处,那又能有几个?
这个事真正麻烦的地方在于:盘根错节,根子特别深,牵扯特别大。
你想啊,一天查处参与者三万余人,这是多大的一个数字。有多少船只参与了呢?千余艘。
那是一千多艘船呀,那是多大的规模。这玩意又藏不起来,便是晚上,那灯塔这照着,巡逻的船只也都来回巡弋呢。敢问,这么大规模,天天、天天的进进出出,一个个都是瞎子?看不见?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上下通着呢!上面有人护,r />
更有甚者,早前还听说近海出现过海盗船,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可叫桐桐说,真他娘的能扯。那就是用所谓的海盗船打掩护的。
而且,这种情况,外地人其实很难从中分润的,除非你是狠角色。否则,人家都不带你玩的。当地都是能出海打渔的渔夫,跑一趟挣的回来干什么都有本钱了。
四爷叹气,也接了江荣的话,他点了四点出来:”第一,立法有漏洞;第二,监管不力;其三,大面积牵扯平民群众;其四,内部纵容甚至于参与。”
江荣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眼圈:现在的局面属于试水,立法漏洞难免。当地百姓参与多,当地的内部人员本就从百姓中来,各种牵绊,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就说,”其实也不怪监管......毕竟一个案子可能牵扯数百上千人,且都是当地人,这一旦打击报复......怎么办?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且当地宗族观念比咱们那边还厉害......”
是!是这么一个情况,”所以,事情更难处理。”
桐桐点头,这事的根子从来都不是老家那些蠢的,那些也是最好办的。可问题是,若是这个泡若是由着自家捏破了,后续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想好怎么应对了没有?
自己能吓唬住对岸那些帮H的人,可自己能去吓唬当地的百姓吗?能跟 />
况且,四爷说了,因为开放是才开始的,对ZOU私这种事,预估不足,法律的漏洞很大。就是自家捏破了这个泡,然后呢?人家一定会得到惩处吗?
真就是进去一两个......然后呢?一村一寨就是一个家族呀,哪个家族里找不来两个愿意进去蹲着的。人进去,仇结下了。
自家是不怕的!但是其他人呢?今儿你公司这个经理被人揍了,明天你那个技工出了那个意外了,你怎么办?你长多少双眼睛你也看不住这些人呀。
第一份了,工大的这一届毕业生毕业了。他们中很多人会来公司入职!刚走出学校大门的学生,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们想在空闲的时候在外面撒欢......然后,然后因为自家的缘故出门就被骚扰。事不用大,就是处处不顺,敢问他们还乐意留下吗?
事只要出一件,那坏了!别说今年留不下人才,往后很多年,只怕只要有法子,人家都不愿意跟自家这种高危人群掺和在一起。
桐桐低声跟金镞说这里面的事,”......你自己也知道,你们班有些同学拿的游戏机、家里的买的电视机,都是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回来的。包括你同学送你的巧克力,这些都是!这说明什么?”
”说明......说明他们家说不定就有人在干这个?”
对!来钱快啊!而且很多监管的人也没觉得这怎么了,毕竟能迅速的致富,提高大家的收入,何错之有呢?她把这里面的道理细细的说给孩子听,”......所以呀,遇事不能急。千万不能急!一急就错!你得把面上的这一层浮土扒开,往根子上找。找到了病根了,从病根去断。等根断了,剩下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叫麻烦吗?不能听风就是雨,当时气就往上冲,这么办事就叫冲动。冲动了,一时爽了,带来的麻烦可能是无穷无尽的。你要急着,由着脾气办事,谁都会;可收敛着脾气办事,才能成事。”
金镞就朝那边老家人扎堆的地方看,”可这些人......总归是跟咱们有关系呢。”
”还觉得跟咱家有关系,那是因为你爸站的位置还不够高。等站的高了,他们知道攀不上、够不着,自然就疏远了。”说着,就指着不远处的荒地,”看见那棵小树苗了吗?”
”小树苗小,蒿草长的野了,一人多高,就够到树枝了。草旺盛了,总也担心影响树苗的生长。可要是参天大树呢?参天大树的左近,任由附近野草疯长,任由藤蔓攀爬,能撼动它吗?”
这不就完了吗?桐桐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草这种东西,绵延不绝,春风吹又生是事实,但一岁一枯荣也是事实。一茬一茬的,没完没了,但也成不了大气候。怕的从来不是草本身,而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别有用心的人,要是这些人躲着点起一把火了,那对树来说,才真的是危险来了。”
”所以,要找的从来都是别有用心的人,而不是对着草使劲。”金镞觉得明白了,草锄不完,这边没锄完,后头紧跟着又长起来了,不过是徒劳而已,”只要揪住这人,一次收拾的人都怕了,咱们才有消停日子过。”
”可你和爸爸也不得罪人。”干嘛害咱们家。
”三岁小孩抱金砖,别人不敢抢,那是因为他身后跟着身强力壮的大人呢。就跟咱们家一样,在这里无根无基,若不是京城的关系,也不能这么太平。可若是没有这些关系,会怎么样呢?孩子抱着金砖在闹市,金砖被人抢去,是因为他得罪了谁吗?”
金镞缓缓的蹲下了,望着草丛里那颗还不太高大的树木,不言语了。
母子俩在这里说话,那边四爷跟江荣也没说多长时间的话,真就是十几分钟,然后人就过来了。这么晚了,肯定不能在这里闲聊了。
四爷跟其他人打招呼,”太晚了,明儿我叫人送肉来。最近事多,老家那边我大哥催的急,叫我找老二呢。回头等找见了,我再摆酒。”
成!忙去吧!干活着呢,等活干完了再说。
对这些人可没提不该提的话,只说找老二呢。从头到尾,只江荣知道。
四爷和桐桐的车调头,开远了。江满才道:”咋的了?是金家那些人惹祸了?”
江荣也不敢说,他只道:”没有!就是走的时候没打招呼,长辈都快急疯了。”
江英就说,”老四才不会管老二的事呢。”
江荣不能不找理由遮掩,”老四不在老家,老大和老三跟炎炎走动的挺近的。对韩婶子一口一个妈叫着,老大张嘴了,老四能不给面子。”
江英就不再问了,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他是堂兄弟,没法问。江满是亲兄弟,就问说:”那大哥你跟老四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江荣恨不能踹江满一脚,怎么那么爱打听呢?这里面的事大了去了,打听什么呀?他瞪了对方一眼,”说还县上那四百万块钱的事!”
”不还行吗?不还,咱妈还能出门吗?”
”就是因为那是四百万,才不能不还!”懂个屁!少说话。
金镞朝车后看,看着那个灯火通明的工地,然后扭过头来,问说:”爸,你刚才跟江家大伯说什么了?”
”说叫他们跟老家的其他人暂时断了联系吧!便是要找过去,也别收留。要是能吓唬对方几句就更好了。”
”那金家的那些族人现在在哪呢?要去找吗?”
”先回家吧,你该睡觉了。”
哦!
金镞都睡下了,才听见爸爸打电话,他在给报社打电话,”对!刊登寻人启事,连着刊登一周,有线索的奖金两千元......没有照片,但有画像,素描像......好的!有人值班吗?今晚送去明天要见报......”
发寻人启事?
金镞又出来上厕所,然后扫了一眼妈妈给画的画像,印象里......这是像呢?还是不像?好像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吧。
其实妈妈的素描画的挺好的,特别像的。可这个......总觉得跟记忆里的人有点对不上。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这次没画好?
”睡觉去!别在这里杵着了。”桐桐说着,将画像递给四爷:”怎么样?”
七分相似,在特征很明显的部位却偏没有给画的特别突出,所以,照着画像找人其实挺难的。他犯不上找别人,只找金老二就行。这是在情理之中的!
态度上是要找,但并不想要真的找到!所以,桐桐就把画像处理成这个样子了。
四爷转身去给值班室打电话,得叫徐斌和王大发跑一趟报社。
于是,寻人启事连着刊登了一周,还真就没有人来领这两千块钱。
这个时候,四爷才亲自带着报纸去报警了:”......只听说人来了,后来老乡之间闹了点矛盾,他跟金家的其他族人就走了。按说吧,来了就没有不投奔我的道理,可我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其实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怕什么。可我这......多少算是有点家业,就怕有人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断了,再把他给绑了或是如何了......做生意的,难免得罪人。真要是我生意场上得罪过的人把气撒到他身上了,怎么办?如果因为我给他惹了麻烦,真要是有个万一,我回老家真没法交代。家里还有老人,他是我妈一手抚养长大的。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妈都急病了。”
人家民警也为难:”这么多人口,我们只能说尽力。有情况了会及时通知。你们也在同乡中间多问问,应该不至于。”要是找不见人都要报警,那多少警力都不够的!也就是这人确实是企业家,有家业,怕家里人出事,要不然登记了就完了,给你们上找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爷给人家道谢,外面徐斌叫人把大米菜肉和饮料往里搬,”诸位辛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慰问品嘛!人家也就收了。
桐桐在外面的车上,心说:现在再说这事跟我家有关系,可就不管用了。我们还没见人呢,你们卖的是谁的面子?又不是我们亲自找你们的,你们这个面子卖的可没人认。所以,少拉扯人。
先把自家摘出来,证明这事跟自家没关系。同时呢,也是面上告诉那些瞎卖面子的人:我们也给你们面子了,没把你们的老底掀开,对你们睁一眼闭一眼,没想跟你们怎么样,所以,也少来碰瓷,甭想着拉我们下水。
当然了,这都是面上的事。但背后那些不能叫人知道的,现在才刚刚开始。
郑五放下手里的协查通报,然后摸了摸腮帮子,”强哥不信邪,结果呢?”
阿青在边上斜靠着,强哥可不是一般人,手底下的人多了去了,入股了一家贸易公司。贸易公司的老总姓王,叫王河东。听说他的其他股东来历都不一般,根子特别深。东海贸易去年产值过亿了,但做的是什么营生,其实大家都知道。
也因着能攀上很多公子哥,强哥的手段在道上算是黑的。而自家老大这种的,在人家跟前啥也不是。上次,强哥叫了自家老大过去,是因为听说自家老大跟金总有些瓜葛,想拉扯上关系。
原因嘛,有两个:一是金总关系硬;二是想合作。
王总手里有个很赚钱的东西,就是旧发动机。这个东西不允许输入的,只能是私下的渠道偷偷的弄进来。
要知道,旧发动机在国外可以当做废品收购,价钱十分低廉!可一旦弄回来一入厂,只要在金家的厂子里过一下,那价钱能翻好多倍。只要合作,只这一项,一年净利润可不止一个亿。
而这事自家老大一听就连连摆手,只推脱,坚决不接茬。连推脱的原因都不敢说!只是一遍一遍的强调,”别惹那位金总,真的惹不起。”
结果把强哥给惹恼了,啪的一巴掌打到老大的脸上了:”五儿,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么打完了又笑,摸着自家老大的脸笑的渗人的很。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自家老大最近躲着任何人。既不敢给强哥办事,又不敢把强哥出卖给那位姑奶奶。
他是一直在等动静呢,还心想着,说不动那位姑奶奶啥时候就偷偷的上门了。他是夜里睡不踏实,白天吃的不香。一听见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的,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郑五甚至还偷偷叮嘱阿欢:”不要放过任何消息!不管是无名尸首,还是车祸溺亡......报纸、新闻都给我盯死了!”
阿青问说:”到底是要盯什么?”
”盯着哪一天大强子....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
阿青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不至于......不至于吧?”
不知道呀!郑五捂着头,”多注意点。”
注意的结果就是,凡是姓金的、姓林的、失踪的、意外的,都格外的注意。
然后寻人启事这么大的消息能不知道吗?报纸那么醒目的位置,占了足足一个版面。那名字一听就跟金总有瓜葛。
郑五心里知道,这就是开始了。
先是报纸寻人,紧跟着人家官方渠道发了协查通报,贴在任何娱乐场所。
啥意思呢?就是强哥弄的那些人沾不上金总了。想拉人家下水,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郑五笑了一下:”这次,强哥完了。”
完了吗?阿青就摇头:”也不一定吧,人家不是根子深吗?”
”根子深的是王河东,不是他大强子。”他大强子在王河东那里顶多算是一条会咬人的狗,还真当他是个大人物了?”金总跟王河东可能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他大强子--肯定得完蛋!不信走着瞧!”
真当人家是吃素的?!那两口子滑溜着呢,又滑又狠的!
面上人家是一点脏的都不沾,可黑上来了,那也是真黑!黑到别人都不知道她黑!就算你知道她黑,但她一点把柄都没留下。这种人,不避让着些,还非要较劲,他大强子要是再不认怂,他真就是哪一天突然死了,自己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阿青问说,”那现在怎么办呢?”
”不咋办!躲远点。”不要让血点子溅到咱自己身上。
”那你说,强哥现在会咋办呢?”
当然是把人给送过去。
”送过来了?”四爷正在车间查质量,听见刘建军来说这个事,他就没动地方,”支两千块钱,给送过去。回头再领着金老二去一趟警局,把这个事消了。然后问他,是要留呢?还是要走!要留,叫他随意;要走,给他买车票,送他上车。”
好!刘建军转身去安排去了。
会客厅大马金刀坐着的强哥看着递过来的钱:”什么意思?”
”这是提供线索的奖金,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再加。”刘建军说着,就从身上掏了两百递过去,”这些呢?够兄弟们吃顿饭吗?”
”哈!”强哥直接站起来,将钱往空里一撒:”告诉金总,领教了!”
刘建军心说:这才哪到哪?要领教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