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 大宋反派(138)一更 大……

大宋反派(138)

韩琦收到了一封来自雍王的书信。

这信是官家转交的,信口是打开的。显然,雍王没打算瞒着人,这是过了官家的手,也是没给自己惹麻烦的意思。

这是怕人家说自己勾连雍郡吧。

总的来说,雍王做事很周全,很能替人着想。

拿到信,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他微微愣了一下。将信纸拿出来,再打开一瞧,只这字迹他心里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一看内容,又好似自己想多了。

雍王在信上很客气,也说了隐隐的对世子的担忧。他很诚恳的说:世子生于雍郡,长于雍郡,朝廷和雍郡之间门因为种种原因,在很多人看来,隔阂颇深。世子受此影响难免!

又说,他自生来便是大宋人,是皇室宗室。郡主亦是受皇室大恩,对大宋有归属感。这是他们与世子的不同。

道理说给世子听,这不足以真正的影响一个人。真正影响人的是环境,世子需要的是在身上烙上大宋的烙印。

在信的最后又说:交托你手的是雍王府世子,也是雍郡和大宋的未来。

韩琦:我一直觉得雍王和郡主是‘反贼’,世子还小,有教好的可能。可雍王信里这意思,他们很牢靠,不牢靠的是对大宋没有归属感的世子。

他:“……”其实这话也很有道理。

这信他反复看了,看了之后晚上就睡不着了。这个责任何其大?万一将来有什么事了,这岂不是自己的责任?

热孝期一过,春便来了。

韩琦心说,我带学生去看看真正的大宋都城,繁华的大宋市井。

于是,他去宫里接人了。

赵宗实陪着曜哥儿念书,韩琦来的时候两人各自坐着念书写字,很消停。

韩琦走过去,赵宗实赶紧起身,对着先生恭敬的见礼。

曜哥儿没动,手里的笔没停,只管写他自己的。

韩琦抬眼一看,“晴旭辉辉苑籞开,氤氲花气好风来。游丝罥絮萦行仗,堕蕊飘香入酒杯。鱼跃文波时拨刺,莺留深树久徘徊。青春朝野方无事,故许游观近侍陪。【1】”

同一首诗,写了三遍。

然后曜哥儿放下笔,给先生见礼,“先生好。”

韩琦应了,就问曜哥儿,“这是……谁的诗?”也不该是你的诗词吧?“是雍王的诗?”

曜哥儿一脸的莫名其妙,“朝野方无事,这句诗放着呢,先生怎敢猜是家父?”

韩琦惊讶了,“这是官家做的诗?”

曜哥儿比他还惊讶,“先生不知这是官家的诗?”

赵宗实问说,“这是父皇的诗么?”

“你们都不知道这是官家的诗么?”

韩琦就皱眉,“原来是官家的诗!”但是,“你抄官家的诗做什么?”

曜哥儿:“……”他是官家呀!我要跟他相处呀。我们是俩陌生人,总得有话说的吧!记住了他的诗,也是一种尊重吧。有什么奇怪?可这怎么跟先生说呢?他只能道:“偶尔读了,觉得诗词甚好,心生钦佩。想要记住而已。”

韩琦:“……”你是没见过好诗词么?

曜哥儿尬笑,“当世的……是没读过多少。”

韩琦:要么说雍郡是荒蛮之地呢!当世最不缺少的便是好诗词。

他还问说:“郡主便是晏大人的学生,晏大人乃是词作大家,郡主这些年可有什么大作?”

曜哥儿:“…………”我娘说过‘关起门来骂皇帝,敞开门来骂朝廷’,这其实挺对仗的,可我不敢说。他只能说,“改日学生背先生的佳作。”

韩琦:“……”这孩子是有点‘谄媚’的能力的!只怕他不是没见过好诗词,单纯的就是想背诵官家的诗词用以媚上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品行。

君子当有铮铮声,媚上之行,绝不可取。

当时他没言语,只带着世子和作陪的皇嗣子去市井赏春去了。

这是曜哥儿第一次走入大宋的市井,这里是比他想象的繁华的多。游走于街道上,百戏、相扑、小曲、杂耍,老的少的相携出门,围着瞧热闹。

韩琦看的不是热闹,看的是这个小世子。

这孩子见到什么都惊奇,但也仅仅是惊奇。赵宗实看见玩杂耍的小儿耍的好,拍着手叫人打赏。可他看见小世子给亲随使了眼色,那亲随转出去不大功夫又回来,低声附在小世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韩琦好奇,转走之后问这个学生,“世子在打听什么?”

曜哥儿回头看了一眼,“那孩童不过三岁大小,比我家小妹大一些。那么大一点,我们总怕小妹碰着磕着,以此心论,哪有爹娘不疼孩子的?可耍杂耍的孩子,却被挑在高处,随时都会摔下来,我不信那杂耍的大人是她的亲眷……”

所以呢?

曜哥儿回过头来看韩琦,“我叫人打听了,她是被父母了卖了的。水患之后,父母兄弟生活无着落,卖了她是给她活路,也是给了一家子活路。自此,一个良家子就成了那样。”他问说,“先生,这是谁之过?”

韩琦:“……”

曜哥儿继续走,“我娘告诉我,凡事皆有阴阳两面。不该只盯着那一点阴影看,却忘了欣赏阳光下的风景。可是先生,若是连我们都不去看背阴的地方,这世道岂不太可怕了。”

韩琦正不知道从何说起,赵宗实追过来,塞了糖人来,“先人,吃糖人。”

韩琦拿着嫦娥奔月的糖人,看看这位皇嗣子正拿着一只小黄狗样子的糖吃的香甜,而曜哥儿拿着糖之后一边含着,一边问边上的随从,“问了么?这样的小买卖可要纳税?”

“他们说不清楚是纳税还是其他,但每月都有人要几个钱的。没有官府也有帮闲,这是避免不了的。”

曜哥儿便不言语了,将糖人全塞在嘴里咯嘣咯嘣咬了之后咽下去了。

韩琦:“……”他将手里的糖人又递给世子,什么也没说。就是没由来的,鼻子竟是酸的厉害。

曜哥儿接了糖人,慢慢吃着,继续转着。

晌午坐在酒肆里,点了饭之后,曜哥儿才说,“学生习惯了!每年跟着爹娘从东到西,每到一个地方,爹娘都会带着我偷偷的去集市。我爹说,不出去走走,不看看百姓怎么过日子的,他就不踏实。要是只看官员的奏报,那天下何止是太平?但只要走出去,就觉得天下何时能真的太平?”

饭菜上来了,韩琦难得的给自己要了一杯酒,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的孩子,心口胀的有些难受。

酒从杯子里倒出来,曜哥儿又叫人问什么了,韩琦再没有问了。

当天晚上,曜哥儿回去就写了一封密信,没几日就到了四爷的手里。

孩子写了他在京都的见闻,尤其是赋税这里。他问说:朝廷规定,酒水是官府专营。那也就是说,每一滴酒,在官府眼中那都是金子。可这每一滴酒,难道不是粮食酿造。如果朝廷将酒税做成专营,朝廷是能收取大量的赋税,但同样,这也就鼓励了酿酒。每年消耗的粮食数目得是多少呢?

孩子在信中写道:“儿于民间门行走,听闻各地民乱,几乎两年就发三次,实在骇人听闻。”

四爷将信纸合上,没急着回信。事实上,孩子说的是对的,宋朝的酒水的价格昂贵,酒水每年的赋税总量几乎占了全部商税的一半。

一直都作为各个朝代赋税大头的盐税,只是酒水税的三分之一。

而茶税,几乎与盐税等同,也只占酒水税的三分之一。

就像是曜哥儿在信中写的:民间门论豪强,论英雄,将能饮酒、酒量好当成了一个英雄的标志。这绝不正常!此观点会形成好酒的风气,而卖酒越多,朝廷所获赋税越多。

桐桐拿到这信再读的时候都惊讶了,“所以,武松打虎,三碗不过岗……”那些动辄就喝多少酒的英雄……这是有历史背景的!而我竟然没有想到!

她拿着信看了再看,想了再想,就觉得孩子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她自己的思维是严重受限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她看四爷,四爷就笑:确实是一个很新颖的角度。

孩子的成长就是这样的,总是能带给大人一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在这个方面呢,韩琦都觉得这个小世子受父母的影响很深,他注意的东西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但在另一个方面,韩琦终于觉得这是孩子了。

起因是,宫里的一场大宴。

宴席上,宫中自有歌舞助兴。然后官家看中一张姓的貌美女子,转天就被纳进后宫了,据说官家极其宠爱。

韩琦再想找这个学生,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一问才知道,世子去后宫陪皇后去了。

曹皇后看着爬在桑树上给自己摘桑叶养蚕的孩子,笑道:“慢着些,莫要摔着。”

“摔不了!”曜哥儿挂着一布兜的桑叶从树上跳下来,递给皇后,“您瞧,可鲜嫩了。”

曹皇后将桑叶撒在蚕筐里,说曜哥儿,“是有什么事要本宫办吧?或是想去哪里玩?”

曜哥儿用桑叶扒拉着蚕宝宝,歪头看皇后,“娘娘,您难过吗?”

曹皇后愣了一下,就对上孩子懵懂的眸子,她一下子就笑了,“你是第一个问我会不会难过的人。”

“您要是难过,我给您撑腰。”

曹皇后真笑了,“为何呢?”没有那么熟悉呀!这个孩子并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孩子。她也不敢过于亲近,毕竟养子就在身边,她怕伤着那孩子。

曜哥儿看着不远处才出苗的白叠子,再看看这边种的桑树,屋檐下的蚕簸箩,“我娘也会做这些……我爹忙完了前面的事会回来跟我娘一起做……官家该回来陪您一起的!”

曹皇后放下手里的桑叶,伸出两只手捧着曜哥儿的脸:有人说你像小狼崽儿,看人像是看猎物,可他们都错了!

小狼崽儿长了一副热乎乎的心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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