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段……不坏!”尹禛用手指挑了挑这龙袍, “你们今儿只要一走,再翻过身来查我的府上,这东西就能要我和太子的命。意图谋反, 罪名不错。”
他说着就转过身,看着一个个低头的文官,“在下知道, 咱们份属同僚。我统辖镇北军,与各位无上下之分。”
一个个心里都提溜着, 结果就听这位侯爷说, “在下也不知道诸位身后都站的是什么人, 但是,不妨都帮着捎句话, 就说呀, 这些手段都收一收。这些东西在本侯的夫人面前,都不够看的。丢人现眼!”
可不是!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叫人一个照面给窥破了, 人丢的大了。
尹禛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贺知府,“弄醒吧。”
阮义才要上前,就见跟着自家侯爷的一个半大小子上前,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根针, 冲着人中一针下去, 血出来了,人也醒了。
獾子哼笑了一声:“爷, 人醒了。”
参事赶紧将贺知府扶起来,“大人, 侯爷有话说。”
“何罪之有?”尹禛坐回去, “你是一府父母官,主管民事、诉讼,而今,本侯报案。案子交给你,你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若是定不了,查不了,就一律上报,请刑部来查嘛!”说着就起身,“行了,今儿出了这个事,也就不待客了。诸位请回吧,改日!改日请诸位来饮宴。”
一串串的人都退出来了,出来之后盛城里就炸锅了,这事出的,谁能想到呢?
好些人就说,咱也没见过多少贵人,但这位侯爷当真是气势吓人的很。
这位也才刚刚十六岁的年纪吧,还是个少年的模样。说话的时候也都是轻声慢语,不急不躁的,可听到人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怕呢?
铁良都害怕:“侯爷,这是谁干的?”
“就那么几个人,像是后宅隐私,可后宅……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只能是平王、三皇子和五皇子中的一位。平王你们见过,那是个嘴上厉害,肚子里全不存事的人,他干不了这个事。所以,只能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了。叫贺知府往上报吧,看朝上怎么说。”说着就安排獾子,“伺候铁将军歇着。赶路也累了,修整修整再说。”
是!尹禛一走,阮义就紧跟着出来了,“侯爷……”
“不急于一时,你们也都歇着吧。安心呆着,等明儿了,明儿了再说话。”
阮义站住脚,看着侯爷远去的背影。其实分开的时间真不长,可是这个从小自己就跟着的小主子,还是变了。变的陌生了,也变的更有威严了。他板着脸,哪怕是轻声细语极其温和的说话,都叫人觉得怕人的很。
他不习惯,是不是桐桐身边伺候的人一样不是很习惯。
这边主仆正说话呢,门帘一挑,侯爷回来了。
对于她们而言,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姑娘,住的是闺房……这猛的身份一变,有男子直接就进来了。
吓的清心和清韵都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六子娘忙福了福身,看向这位侯爷。
侯爷点了点头:“嬷嬷起吧,不要拘谨。”
六子娘应了,抬头去看,却见侯爷一转头就有了笑脸,对着自家姑娘笑的温和极了。姑娘正盘腿在炕上坐着呢,侯爷也坐了过去,两人隔着小炕几说话去了。
“打发了?今儿乏了,不想费那些口舌。”
“要是不见人,就洗漱了再用饭……”
然后韩况就将清心和清韵撵出去了,她是习惯了进进出出的。等叫人把水都抬进来了,她自己做主,找六子娘:“嬷嬷,两位姐姐怕是不习惯。以后,侯爷回来之后,除非叫人,否则,其他人一盖不留。”
六子娘就笑:“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好。那两个是伺候姑娘的,姑娘在闺阁的时候便伺候了……”
“嬷嬷!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夫人。”韩况就道,“这里是镇北,不是京城,也不是大户人家。侯爷和夫人说话,不爱叫人听;便是夜里歇下了,也自有人守着,这突然一换人,侯爷和夫人都会不习惯的。您也看见了,你们都习惯了高门大户里安安生生的日子,我们不一样呀,我们是夜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的人。我们伺候的许是没那么精心,但我们伺候……能叫侯爷和夫人更安心。”
六子娘:“……”
“侯爷和夫人的衣裳鞋袜,我做不来。还有梳头,我手笨,也做不来。这些得劳烦两位姐姐。”
六子娘应了,看着这个姑娘跟个小子似得,又利索的安排饮食去了。
清心从角房出来,看着六子娘,“嬷嬷,姑娘……是不是不信任咱们了?”
胡说什么呢?
六子娘就叫了两人,“你们也看见了,咱们姑娘这日子过的也是不容易。今儿才来,连龙袍都搜出来。你说,咱们这些人在府里三天了,布置这个,布置那个,什么都没发现。反倒是人家,在府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搜出来了。所以呀,听人家的话,咱把姑娘的衣食起居伺候好便是了。”
说着就往厨下去,“我亲自盯着饭菜去。”
洗漱之后,饭菜送上来了。
桐桐这才问六子娘,“林家那边可有消息?家里可都好?”
“只听说皇后颇为看重咱们家大姑娘。因着大公主的事,京城中好些闺秀对姑娘都有些微词,大姑娘为姑娘分辨了几句,反倒是显得越发的不合群了。倒是二公主时常帮着大姑娘些,两人便亲厚了起来。皇后娘娘为这个的,还训斥了几家闺秀,给大姑娘撑腰……”
桐桐皱眉,“姐姐在家里呆着便是了,这个时候何苦出去应酬?”
“都是以前跟大姑娘交好的闺秀,亲自上门邀请了,不去不合适。谁知道一去就闹起来了……”
桐桐问说,“没听说赵有颜和太子何时大婚?”大婚了,就不用太担心了。至少姐姐的婚事算是岔过去了。至于说二公主嫁给林楠联姻,这个可能性小一些,因为二公主年龄小也。今年才十四而已。便是太子有意向,天和帝也会拦着的。她担心的先是姐姐的婚事。
说起赵有颜,清韵和清心知道,“听长公主府上的管事说,赵家姑娘似乎是得了什么怪病,我们出发的时候,正满京城的找大夫呢。”
得了怪病?什么怪病?
“不得而知,但好似听着是有些妨碍子嗣。”
桐桐就看尹禛:哪有那么巧的,一会子就病了。
是不是真的不利于子嗣,这个不好说,但是怪病,加上传言,足够太子毁了这门婚事了。
尹禛给桐桐夹菜,把杏仁木耳又推给她,“我给太子去一封信!你要是觉得合适,给大姨姐去一封信也可。这事太子那边……我能拦住,可要是……”
要是林檀先愿意了,就麻烦了。
这一招一式的,可都是皇后在后面帮衬呢。太子不动,但是皇后老这么照佛,对于脸皮薄,豁不开面子的人来说,挺难说出拒绝的话的。
她沉吟了半晌,“要不,我给皇后上个折子吧。”
嗯?
“内命妇有给皇后上折子的权利,只当是问安了。”桐桐就说,“里面再给二公主夹一封私信,意思点到,她们要是还那么算计,那有些事就另外盘算了。”
宁肯给皇后上折子,也不愿意给她姐姐写信,“为何?”
“我家的脾性吧,她一惯讲究个‘和’字!不是没棱角,她是觉得退一步能解决的事,不用针尖对麦芒。示警是一回事,可若是长期接触下来,皇后和二公主给她情分太厚,她只怕会想着,她退一步,咱们和太子两边都安。要真这么着,就很麻烦了。”
这话说的,六子娘听着都心惊胆颤。她悄悄的朝后退了好几步,看清心和清韵俩丫头,招手叫两人往出走。
人一出去,桐桐就从三人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尹禛知道,她是在试探这三个人。昔日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现在不得不小心谨慎的这个份上……“先吃饭!吃饭。”
桐桐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这俩丫头的父母都是健在的,如今在哪呢,谁都没提过。六子娘应该是可信的,六子在林家,大哥一定会把六子留下,防止半路上被人给做了手脚要挟六子娘。看看吧!看看再说。”
说完了,她才问说,“阮义他们……怎么样?”
“周王府的人,咱们能信任二叔,却无法信任老王爷。”尹禛拿着筷子,好似饭吃到嘴里味儿也不对了,“如果咱们跟尹继郭两败俱伤,周王府是有机会的。阮义他们生在周王府,长在周王府,不可能给单纯只是咱们的人。”
两人对着一桌子的饭菜,顿时失了胃口。桐桐喊韩况,“撤了饭菜,以后饭菜跟之前一样,我跟侯爷两个人……一荤一素即可。”是!
饭菜撤了,桐桐拿笔,给皇后写折子。
折子一个月之后才到了皇后的手上,本来以为是问安的折子,可结果展开一看,皇后心里一紧,吩咐伺候的人,“去请太子,就说让他有空了,素来一趟。”
二公主在边上呢,放下手里的书问说,“妇人家的问安折子,叫哥哥做什么?”
皇后叹气:“早前没看出来桐儿竟是这样的性子!要是早知如此,许配给你哥哥,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愁的。”
林桐?她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说的那些,叫我这一国之母看了竟是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