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痛。
舒茗嫣醒来之时，内室里已经掌了灯。刚想撑着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散了架。
“宛月……”声音也是绵软无力，自己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宛月慌忙跑到窗前，惊喜道，“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派人去芝兰苑告知夫人。似月，你快去看看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夏云，你去芝兰苑一趟说小姐醒了。”
宛月在床头垫了两个枕头，细心地扶着舒茗嫣靠在上面。
喝了一盏夏影奉上的蜂蜜水，随后问向宛月，“我这是怎么了？”
宛月嗫嚅着半晌没有言语，再看看夏影，亦是如此。
舒茗嫣抚上肩膀处受过箭伤的地方，平静道，“杜医手来过了吧。”
正巧似月端了药进来，宛月忙接过药碗，轻声言语道，“杜医手说小姐身子无大碍，只是，小姐切莫忧思过重；杜医手还说，小姐以后万不可再动武了……芊芊小姐进宫的事……”
“我知道。”舒茗嫣自嘲一笑，“皇后娘娘执意从中作梗，怕是太后娘娘也说不出什么，我又算什么，能左右她的决定？”
真可笑，她原以为，身在高位，即使是身不由己，皇后娘娘也毕竟是一位母亲，总会有一丝恻隐之心的。
或者说，平日里，杨皇后对她的好，也只是做给圣上看的。
她以为，她走一步看三步，细致周密，算无遗策，总会改变梦境里陆家和至亲之人的结局……可她忽略了，这世上，最经不起推敲的，便是人心。
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宛月，又道，“你放心，我会顾着自个儿的，天色已晚，你派人去芝兰苑传个话，说我无事，莫让母亲来回折腾了。你们几个也都下去歇着，让夜萧和幻影进来守着。”
主仆三人又在内室里密谈了半个多时辰，随后幻影趁着夜色出了烟雨阁。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吧。
次日一早，舒茗嫣还未起身，陆幽兰就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女儿气色尚好，才稍稍放下了心，也没提杨芊芊的事儿，只叮嘱宛月几个要按时煎药。
舒云霏和周念微自责不已，舒茗嫣笑着安慰了几句，又将昨日之事原委和盘托出。
周念微拧眉道，“皇后娘娘怎就偏偏盯上了芊芊，要按她那样的说法，我还和太后娘娘有缘分呢！”
正说着，有小丫鬟挑起帘子通禀，“二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舒茗嫣本能的蹙眉，宛月低声解释，“昨日就来了一次，小姐那时正在歇息，不便打扰，大小姐稍稍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说话间舒云罗已经莲步轻移，进了堂厅。
“四妹妹和周小姐也在，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来迟了，二妹妹可用过药了？感觉如何？”
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两人之间从不曾有过罅隙一般。
“让大姐挂心了，妹妹一切都好。听说大姐前几日去了庄子，赵姨娘可都安好？”
舒云罗的脸色僵了僵，心里暗骂了一句舒茗嫣多管闲事，“父亲也时常派人过去，姨娘一切都好。不过昨日姐姐倒是听到了芊芊的事，听说名单已经到了坤元宫……二妹妹可别怪我多事，毕竟都有扬州的情分在，如今芊芊有了这样的好运道，姐姐也着实为她开心……圣上正值盛年，依着芊芊的容貌，日后定能……”
眼看着她越说越离谱，周念微忿然斜睨了舒云罗一眼，冷冷道，“人人都道舒家长女知书达礼，温婉有仪，如今一看，倒真知晓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所言不虚。
不知云罗姐姐平日里都学了些什么，现如今竟敢随意评判圣上后宫，难不成，云罗姐姐是在嫉妒？”
“你！哼，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既然二妹妹无事，姐姐就先回去了，斗茶之日即将来临，我也需准备一二。”
“大姐慢走。”
舒云罗却在出门之时低声吐出几个字，堂厅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以色侍君，焉能长久。”
周念微差点没能摁住腰间的鞭子。
这边舒云罗出了烟雨阁后，听雪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今日冲动了，您不也说了，圣上正值盛年，杨家小姐又生的貌美，难保日后不得了势，回头再记恨大小姐……来是姨娘叮嘱，大小姐这些日子定要沉得住气，等姨娘回来计划便可……”
舒云罗有些烦躁，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呵斥道，“够了，本小姐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她一个区区五品官之女，无权无势的，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算是要记恨，也要她有命能活到那一天！”
听雪顿时不敢再言语。
鹿鸣馆。
秦泽阳轻叩石桌，想着下一步的棋路。
“殿下，沈夫人被关押在二殿下的密室中，看守严密，我们的人遍寻不得机会。”
君墨宣脸色微沉，“魏琨查了吗？”
“查了，一无所获。”
君墨宣落下最后一颗棋子，颓然道，“泽阳，君墨文身后另有他人，单凭魏国公府，不足以将本皇子逼到这个地步，此人在暗，又对我们了解甚多，怕是不好对付。当务之急，还是舅母的事，若不能将人带出，那便……去陪舅舅吧。”
秦泽阳神色凛然，“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还有老七那里，也该动手了。此事定不能出了漏子，我想丞相大人也不希望周家在朝堂一家独大吧！”
“此事，属下会同家父从长计议。”
君墨宣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舒家大小姐已过了及笄之年，你也该考虑娶妻事宜了。”
秦泽阳愕然，“殿下的意思是？”
“只要你能拉拢到舒运哲，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舒奕达那个老狐狸，本皇子自有办法去说服。此事尽快落实吧，本皇子静候佳音。”
秦泽阳低头作揖，“殿下慢走。”
奇怪，明明是朝思暮想要娶的心上人，可他却没有半点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