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宣稳了稳心神,回道,“母妃放心,这事儿,自始至终都是沈国公府的人在经手,与儿子无半分关系。”
他不是没这么想过,以前或许还顾及着那是母妃的母族,他的外家,可以后呢?
倘若他日后登上了朝云殿的位子,又与沈家有了罅隙,他同漠北人做盐铁之买卖未必不会传出去……
淑妃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宣儿,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回想起君墨珩在布彣行刺时的举动,君墨宣眸子又暗沉了几分。
平日里君墨珩就是个不管事儿的主,怎么今儿个偏偏就一反常态的挡在了父皇身前?
所以他方才才会在父皇面前质问裴昭,可惜,对方的回答找不到任何纰漏,且父皇已经命了两位太医前去治伤,即便是当时裴昭说了谎,可身上的伤是骗不了人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布彣没用!
几百号人竟然连一个裴昭都奈何不了!
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幸而他之前为稳妥起见,并没有出面谈过盐铁之事。否则,他也不能保证布彣嘴里会吐出些什么。
“母妃,依儿臣愚见,此事还是远远避开的好,父皇还要在上林苑多留几日,老七这次办事不力又惹恼了父皇,儿臣会主动请缨负责上林苑安全事宜。”
淑妃赞同道,“不错,这上林苑到处都是你父皇的人,你做了什么事即便不说你父皇也会知晓地。
还有,今夜舒家女救了你父皇,满朝文武都看着,你父皇定然会念着舒家的恩情,以后多亲近舒家总没错处。”
“母妃放心,儿臣早已经命泽阳去接触舒运哲的女儿。只是,泽阳却是对那位庶出的长女更为上心,不过母妃切莫担心,儿子会好好劝着泽阳的。”
淑妃想起今日庆台前方跳惊鸿舞的舒云罗,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只是眼睛里的算计太多,看着让人喜欢不起来,又是个庶女……
淑妃皱了皱眉,“秦二公子看着一个稳重的人,怎的单单看上了她?”
君墨渊啜了一口热茶,解释道,“泽阳是说这位舒二小姐性情有些古怪,且舒运哲最为疼爱的还是这个长女,这次更是为了其弟回了舒府,昼夜陪伴,便是舒家二小姐受人暗算落入上林山也不曾回来,可见,在舒运哲心里,这位二小姐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荒唐!”淑妃猛地拍了拍面前的小几,“即便如此,可她是陆幽兰的女儿,陆老太师的嫡亲外孙女,陆家在圣上心里什么位置,宣儿你不会不知晓。
惊马之事是我们慢了一步,被坤元宫抢了先,卖了一个人情给陆幽兰,那位舒二小姐就是陆幽兰的软肋,更何况,当年陆幽兰低嫁,老太师对这个女儿多多少少都有些亏欠。
她又是嫡女,身后是舒家和陆家,如今又对你父皇有着救命的恩情,各中得失,你自己好好思量一番吧。”
君墨宣低头不语,即便秦泽阳是在为他卖命,可自己总不能强迫人家去娶了舒茗嫣吧。
“儿臣会再劝着泽阳的,今夜刺客突扰,母妃受了惊,还请好好保重身子,儿臣告退。”
待君墨宣出了帐子后,淑妃顿时眸中寒意涌现,好一个沈家,他们怎么敢!
想通过盐铁之事将自己和宣儿同沈家牢牢绑在一起,丝毫不知道收敛!
这些年,她对沈家百般忍让,可结果呢,换来的是他们贪婪无度,甚至打起了宣儿的主意!
倘若是她也就罢了,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向宣儿!
“崔姑姑,京都传言若妤倾慕君墨珩可是属实?”
崔姑姑一时半会儿摸不透淑妃的想法,只好按部就班回道,“回娘娘,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做不得真的。”
淑妃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晌冷笑道,“是不是捕风捉影不重要,本宫倒觉着,这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崔姑姑猛然抬头,“娘娘的意思是?可三小姐年纪尚小,五殿下又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怎能配的上三小姐?”
“崔姑姑!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就来了上林苑一个月,就忘了本宫这里的规矩了吗?君墨珩再怎么不讨喜,可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凤子龙孙,岂是你一个掌事姑姑能随意编排的!”
同样是沈家的女儿,他们是怎么对待若妤的,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京都不是人人都看不起君墨珩吗?就那样破败的身体,又能撑几年?她偏偏就要将沈家视为掌上明珠的沈若妤送给君墨珩。
至于君墨珩能不能活多久,沈若妤过怎样的日子,与她又有何干系?
崔姑姑慌忙跪下,不等淑妃吩咐,就自己打起了耳光,“是奴婢一时失言,是奴婢糊涂……”
清脆的响声久久不听,回旋在帐子里,淑妃听着心里预加烦躁。
“够了!本宫乏了,要安歇了。”
崔姑姑忙额头触地,“奴婢多谢娘娘宽厚之心。”
她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即便圣上……可再怎么说,沈家终究是三殿下的外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可没想到淑妃娘娘一如既往的不想提起。
也是,当年的事,若不是老国公逼得紧,娘娘又怎么会过的如今的这样的日子?
崔姑姑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又服侍着淑妃卸了妆,净了面,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灯火通明的帐子里,只剩下了沈淑妃一个人端坐在铜镜前。
庆台两侧的宴台因为漠北人的刺杀而变得一片狼藉,同样一片狼藉的,还有不幸被波及的官眷们。
布彣及其党羽虽说被擒了,可谁也不知漠北这次来了多少人,难办保不会再次刺杀。
陈铭智忙带了一队人巡逻上林苑。
转到庆台的时候,脚步不由的顿住了。
那个笑容明媚、古灵精怪的女子前一刻还在那圆台之上挑着灵动的剑花,那道绛紫色的身影是多么的生机勃勃。
可他接住从圆台上下坠的她时,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她肩头温热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袍,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随地就要……
该死的漠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