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朕那该死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宁筝若一道僵死、惨淡的月魄怔在原地。

张氏走到她面前,言词激烈:“我若知你为了荣华富贵,会这般不顾体面,自荐枕席,侍奉新君,我就该把你逐出宁家;我若知你执意要随南安王北上为质,是为了抢了你妹妹的未婚夫婿,我宁可自己身死也要把你拦下;我若知你为了新政,会害死你嫡亲的舅舅,我恨不得回到你刚生下来时把你掐死。”

“你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就没有反思过一回吗?”

诘问字字如箭,万箭齐发,是要将宁筝射得体无完肤。

宁筝的瞳孔缓慢又僵硬地转动了下。

自从新政失败,南朝覆灭,她就很少为自己辩驳了。

辩驳这东西真的没意思,胜者不必置于一词,自有大儒为她辩经,只有失败者百口莫辩。

宁筝就是个失败者,所以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可张氏是她的母亲,她可以被世上百万千万的人误解,也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痛苦、无奈以及她的理想。

宁筝克制着她翻涌的情绪,尽量把话说得平稳:“南安王北上为质时,所有人都知道大魏如虎狼之穴,而他本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闲散王爷,凡功勋世家都不愿牺牲子嗣,一时之间满朝须眉竟无人敢应,让大魏的使臣可饱了笑话,因此我才挺身而出。那时先太子还健在,我又如何能知道唐颂日后可做这个皇帝?”

张氏寸步不让:“你没有这个心,你回了建康,就该把这个位置给你妹妹腾让出来,若不是你执意鸠占鹊巢,你妹妹也做不出今日的糊涂事。”

宁筝道:“我凭什么要让?唐颂为人懦弱、缺少主意、性子和软,他做了皇帝,只会被勋贵大臣随意拿捏。南朝的朝政早从根子里烂掉了。大魏呢?新君入主未央宫这么些天了,他是如何勤政,女君拿眼瞧瞧,就知道其中差距。若南朝再没有一个掌舵的君主,分崩离析,亡国灭种也只在旦夕之间。”

张氏冷笑:“是啊,你推行新政是为了南朝、为了百姓,你说得多好听,所以拿你亲舅舅的血去祭旗。可是你成功了吗?你还不是一败涂地!你明知道南朝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扶这个要倒的大厦呢?你扶得起来吗?”

“宁筝,你睁眼去瞧瞧,你厌恶的那些虫豸硕鼠在新朝仍旧春风得意,你再看看你舅舅家,可怜留下弱妻孤儿,日日哭丧。这就是你要的亲者痛仇者快吗?”

宁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了,唯一一点还算鲜艳的是被她咬破的唇。

皮肉破开,鲜血直流。

为什么想胆大包天,去扶一扶这个将倾的大厦?

因为她是大晋人啊。

可是好像只有她才是大晋人。

南朝覆灭了,所有人都不伤心。

唐颂不伤心,满朝文武也不伤心,痛快地打开了城门,就这么把顾丞均迎入了城。

宁筝觉得南朝一败涂地,为了不影响百姓性命,投降便投降罢,她也不反对,但一个王朝的覆灭不该如此悄无声息,她问唐颂,身为皇帝皇后的他们,是不是该殉国。

倒也不是她不爱惜生命,只是旧朝的君后活下来,又能活成什么样?

不过是变成一只被圈养的猪,平日里养的膘肥体壮,逢年过节拉出去示众给新君的仁德背书,等到时机到来,就一刀杀了,让亲友哭一哭都不敢。

太憋屈了。

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可是她刚和唐颂说了这话,唐颂便害怕地瞪着眼睛,说:“弦弦,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呢?”

在唐颂的目光注视下,宁筝也觉得自己可笑无比。

所以她真的是做了很多的错事吧。

如果当初没有推行新政,舅舅就不会死。

如果当初没有坐上后位,宁琴就不必失去她的孩子,宁筝也不必如此殚精竭虑。

如果当初没有北上为质,也就不会认识顾丞均,欠下这笔很荒唐的情债。

如果当时没有北上就好了……

宁筝闭了闭眼,认了输:“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请女君静等我的报应。”

张氏的嘴唇轻颤,她撇过脸去,将眼泪落到宁筝看不到之处。

就在这时,仆从急奔而来:“女君,陛下来了!”

张氏一愣,用帕子抹去眼泪,下意识看向宁筝,宁筝也有诧异之色,但她只想了一下,道:“宁琴怀的是南安王的胎,此胎非同小可,他大约是怕我徇私留情,过来监督。”

绣楼里的惨叫声还没有停止,张氏稳了稳神:“请陛下在花厅稍坐。”

论理,命妇见皇帝是按品级重新梳妆,可当下处于一个尴尬的时节,南朝被北朝吞并,并非真正的改朝换代,长安那边却始终没有派官员来主持南朝事务,顾丞均也仍旧沿用了南朝的那套官员班底,暂且推行一应政务。

没人能猜到他的想法,在他的正式旨意下来前,张氏只能先戴上沉甸甸的珠翠七翟冠、披上云蟒缀云雁补霞帔,去见了顾丞均。

张氏如此隆重,可手执着马鞭、背手站立着赏花的顾丞均就随性多了,若不是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粗粗一瞧,还以为他是哪个兴致所起、出城跑马的将军。

张氏却不敢怠慢,顶着镶了四千多颗珍珠、又以数个累丝宝钿簇拥着点翠拨山的翟冠吃力地行大礼,跪在地上时,那乌黑

的靴子直接从她眼前掠过。

“哭过了?”

顾丞均微弯腰,单手扶着宁筝的脸,将她微捧起,阳光稀疏地浮在她面无血色的脸上,将眼尾的红与唇瓣的血照得刺眼。

顾丞均慢慢地用指腹替她抹去窝在眼角的泪:“是心疼了,还是挨了骂,委屈了?”

张氏心中一紧。

顾丞均那话问的是宁筝,可矛头分明是指向了她。

听上去似乎很不满。

张氏思索着。

她并不认为顾丞均有多么喜欢宁筝,毕竟两人的前尘恩怨摆在那儿,顾丞均又不是寻不到其他的女郎了,没必要吃这个回头草。

她作为一个活到四十岁的妇人,也很心知肚明,若顾丞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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