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盯着门户,隐约可见一条人影,云雾笼罩,难以揣度,身子却往后退去,似乎想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
周长老自是疑惑,正要询问。
“啊!”梁适一声尖叫。
梁适脚尖离开地面,往敞开的大门飘去,白鹤弟子看着这无法理解的事情,惊呼声阵阵:“掌门!”
梁适心惊肉跳,制止想要上来营救他的白鹤派弟子:“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当梁适飘进屋中,大门轰然闭合,众人望着紧闭的门庭,不论是哪一方,都发自内心的感到震怖。
梁适双脚落在地面,外面是白天,屋内光线并不黯淡,温度也十分适宜。
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光热,死死盯着躺在轮椅上的罗申贵。
胸腹之间已经被鲜血染红,亟待处理,可此刻的罗申贵,却从轮椅上站起,撕下条条带着血迹的布条。
裸露的皮肤完好无损,连一个疤痕都没有留下。
“真是神果。”罗申贵由衷赞叹,他伤及脏腑,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初步复原,方才又使创口大面积迸裂,伤上加伤,这辈子怕都要落下后遗症,但方才这位赠予一果,吃下去后不仅恢复如初,浑身更有用不完的力气。
陈贺皋大松口气:“感谢阁下出手相救。”
‘发生了什么?’梁适匪夷所思,他身为小派掌门,实力不弱,却被人轻易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更是罗申贵瞬间生龙活虎让他难以相信,妙手回春也不带这样的。
罗申贵油然而生敬仰之情,望着身前高深莫测的男人:“您,是来为我疯狗门主持公道的么?”
“小兄弟,公道别人能主持一时,却主持不了一世。”
罗申贵咬着嘴唇:“您教诲的对,可是人力总有穷尽。”
李沧溟柔声道:“人力有穷尽,但人无穷尽。”
望着那张温和含笑的脸,罗申贵浑身微颤,门外还有一些师兄弟,并没有离开,哪怕陈贺皋说已经解散了。
“我明白了。”脸上浮现坚决之色,转向陈贺皋:“师父,我要重建疯狗门!”
陈贺皋欣慰道:“你有这个心,我如何拒绝?”
李沧溟微微一笑,反倒让罗申贵有些好奇:“您也支持吗?”
“这是好事,当然支持。”
罗申贵眼前发亮,这位存在有如渊海之深,一众小派在他眼里何足道哉,一句肯定,顿生无穷信心。
李沧溟笑道:“而且我看你啊,有羽化之姿。”
罗申贵愣了一下:“什么是羽化?”
“额……”
梁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
李沧溟咂咂嘴,转首:“道歉。”
三人愣了一下,梁适倍感惊奇,咳嗽一声,有模有样准备接受两人的道歉。
李沧溟好笑道:“你是耳朵聋吗?”说到最后,声调为之一冷。
梁适如坠冰窟,一颗心直跳到嗓子眼,噗通拜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阁下饶命,我道歉,我猪油蒙了心,疯狗门原地建立,白鹤派不敢有分毫阻拦。”
李沧溟摇头失笑:“瞧瞧,这类人软弱不堪。”
罗申贵重重点头,陈贺皋也若有所思。
“我废你双手一年,略施惩戒,滚吧。”李沧溟一挥袖,大门打开,梁适顿感泰山临面,差点吓尿。
身体连破两重大门,摔出疯狗门驻地,站起来身。
心中震恐至极,两条手臂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如房梁上挂着的苞谷,随微风摇晃。
“掌门!”“掌门!”
梁适魂飞天外,掉头就跑。
“快撤!”
……
让罗申贵也暂且下去,望着在思索的李沧溟,陈贺皋定定神,有点不解,这位存在单独留下他具体要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陈贺皋小心翼翼开口:“阁下……”
李沧溟目光望来,陈贺皋心中发紧。
这双眼睛背后,仿佛有一整片更为广阔的天地扑面而来,心魂都颤栗了。
“实不相瞒,我对你们门派的声打之法有些疑惑。”
“微末小技,哪里能和阁下相提并论。”陈贺皋吃了一惊,李沧溟难道贪图声打之法,这貌似不太可能。
又道:“这门声打是家传的,由爷爷传给父亲,再传给我,分为三重:狗叫、狼嚎、虎啸。”
听到虎啸二字,李沧溟的目光微微波动。
“那你爷爷如何得来的呢?”
“这……”陈贺皋面色微变,迟疑片刻:“来自于一位姓田的大侠。”
“姓田。”李沧溟莞尔一笑:“晋中吗?”
陈贺皋大吃一惊:“您怎么知道!”
“你知道他的近况吗?”李沧溟目露追忆之色,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沧海桑田,再不复返,晋中想必垂垂老矣。
而对于已经迈入筑基期,正式走上仙路的他来说,百岁出头,正值青年意气风发的年纪。
“田大侠受人所害,全身瘫痪。”
李沧溟讶然道:“他受人所害,怎么可能?”
七夜虎杀随便修炼几年,便能屹立于异人界的顶端。
早就该避免既定的命运,偏离了原本的脉络,因为没有人能害他。
陈贺皋感受到情绪的波动,心中突突狂跳:“不知阁下和田大侠什么关系”
“算我半个弟子吧。”
陈贺皋瞳孔猛缩,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阁下,阁下所言当真?”
李沧溟不语,沉沉一叹。
陈贺皋噗通拜倒在地,涕泪纵横:“仙长,田大侠冤啊!”
“起来说话,发生了什么?”
陈贺皋起身,低垂头颅,指甲入肉:“我爷爷晚年,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往昔的岁月,死了都没有闭眼。”
“当年田大侠不满二十,已经是异人界第一高手,实力之强,前无古人,能一人摧毁日寇一个中队!”
“田大侠并不吝啬自己的力量,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爷爷原本是个被救的农夫,追随在大侠左右。”
“在金陵的战斗中,田大侠携义兵还有一些正派异人加入战场,到头来却败了。”
“追随的义兵十不存一,正派异人也几乎死绝,日寇大肆屠杀同胞。”
“田大侠化血虎,孤身斩寇八百,油尽灯枯,被爷爷几个救走。”
李沧溟面色平静,缓缓道:“血虎么?后来呢。”
“后来一群蒙面人截住,带走了田大侠……爷爷心脏长在右边,假死过去,才捡回条性命。”
“日寇的人?”
陈贺皋目眦欲裂:“不,我爷爷意识模糊,但记得他们的腔调,是汉话!是狗日的汉奸卖国贼!害了田大侠!”
李沧溟微微颔首:“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