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指挥棚里面,中佐龟田借着照明弹的火光,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场形势。
匪寇连续进行战斗,早已精疲力竭,而皇军主力以逸待劳,火力又充沛,短短时间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龟田信心满满:“支那的异人,就麻烦小川神子多费点心了。”
小川嗯了一声,似乎不屑于和龟田多说话。
他是神道教神官,虽不是名神大社,但供奉的是大神。
如果不是前来俘获天师府的异人,龟田一个中佐,没有面见他的资格。
龟田也明白这点,笑呵呵的:“等到拿下这伙匪军,我找几个支那女人,请小川神子品鉴。”
一脸淫笑:“神子从家乡赶来,舟车劳顿,正该好好放松一下。”
龟田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他平民出身,身后没军部资源,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要努力和小川打好关系。
小川冷淡:“不需要。”
“能够侍奉神子,我一定会精挑细选。”
龟田循循善诱:“神子赐下神恩,是多少支那女人做梦都想的事情,千万不要推脱,就当做善事了。”
小川有些不耐烦:“身为大和人,会对没有开化猪群中的母猪,产生欲望吗?”
龟田愣了一下,哈哈一笑。
“神子可清高。”
……
鬼子的进攻还在酝酿,炮火先行打击。
轰隆声中,一颗炮弹划破夜幕,精准落入邻近一条壕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又消散于无垠夜空。
头上戴了个新鲜的黄土头盔,耳鸣的陈排长手脚并用爬起。
“聂云,你还活着吗!”
没有声音,这么一颗炮弹打进去,壕沟中的聂云班,能活下来才是扯淡。
战士一脸疲惫:“排长,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他们的火力和鬼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鬼子的一个中队,配有轻机枪、重机枪、乃至于无坚不摧的火炮。
而他们手里能有杆枪就谢天谢地,还得时不时祈祷好伙计别失灵。
鬼子的国土虽小,却早已完成了工业化,兵精器强;华夏面积虽大,不过是个落后的农业国。
好比手无寸铁的八岁小孩,面对手持钢刀的悍匪。
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有战士惨然一笑:“咱们今晚都要死了。”
陈排长咬紧牙关:“别泄气。”
“排长,我,我还活着。”
陈排长大喜过望:“聂云,伤势怎么样,还活了几个人,你撑着,我马上叫人过来救你。”
“聂哥,我来救你。”
左右的战士,也生出一口气来。
聂班长是个小知识分子,却没有文化人的架子,没有战事的时候,兼任夜校的老师,教战士们学习文化知识。
他为人随和,有问必答,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来镀金,后来确实有工作调动,他却固执的留了下来。
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国之将亡,何以为家。’
“不用了,聂云已经变成取云了,趁着还有一口气,我给大伙唱首歌吧。”
他的玩笑没有让人笑出来,有人流出泪水。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歌声幽微,像六月随风而飞的蒲公英,忽高忽低,忽起忽落,可风息有尽头,蒲公英不免落下,在冰冷的地上。
“排长,你说说,大伙今晚是不是都得死啊。”
炮声仍在继续,龟田中队弹药充足。
陈排长点点头:“是啊。”
战士们面面相觑,蒲公英的种子原来扎根在心头,仍像在飞,只是缺了东风,不能扶摇直上。
于是轻松写意的笑声激荡出恒久的和风,拂过张张泪迹未干的人面。
“那就死吧。”
咻——
炮弹也仿佛受到他们的决意吸引,呼啸而来。
电光石火之间,时间却像是被拉长,陈排长甚至有闲暇注目,那炮弹上幽暗的金属光辉,沉沉夜幕不能掩盖。
“小鬼子,你爷爷来了!”
陈排长一声大喝,跳出壕沟,张开双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住,但他知道等死就只有死。
鬼子侵华,绝不会简单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
鬼子不是蛇,是拥有尖牙利爪的狮虎。
落后的农业国对抗强大的工业国,流出的是血,混合着泪。
随着他跃出壕沟,一根弦似是断了,蒲公英的种子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一个刹那,陈排长身边站了四五人。
有个战士吓得闭上了眼睛,两腿却立地生根。
陈排长不由发笑,幽暗的光泽如同将一切吞噬,可以吞没他的身体,可他们的心,始终会是完整的。
一束金光却如电射来,似划破夜空的亮星,一往无前撞向那颗炮弹。
“田道长。”
一声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田晋中抿着嘴,头角峥嵘的面孔,冷静的有些可怕。
龟田中队势不可挡,在炮火与枪弹下,异人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
他不允许自己被鬼子所擒。
他要将自己的作用最大化。
如果能挡住这颗炮弹,救下这些战士,我方希望无疑会更大一些。
金光与幽暗接触,想象中的爆炸声却没有传来。
田晋中微怔,幽暗的光芒甚至与他体表的金光融合,那颗炮弹却这么尴尬的停在空中。
李沧溟从他身侧走出,摘下炮弹,仿佛无数次在灵田中摘取灵果。
好笑道:“个个都想着肉身扛炮弹,当这玩意是泥丸?”
轰——
炮弹爆炸了,他的掌心出现一个小小的太阳,田晋中心惊肉跳,却没有任何毁灭性的力量传出。
恍惚间,光芒消散。
安静的如电灯一开一关,无害的似萤火一暗一亮。
如果是泥丸,还要脏人的手。
身后战士如处梦中,奔随出来的异人小分队同样不可思议,这可是一颗炮弹!
能挡住子弹的异人是百里挑一,挡住炮弹简直闻所未闻,并且他手里的可不是挡这个字那么简单!
陈排长愕然:“小二,你……”
【王守仁对你的惊讶加深,获得??】
【陈凡十分错愕,获得??】
又是许多提示声,李沧溟回头朝众人一笑。
这一刻,不论战士还是异人,心中都有一种朦胧之感,如同注目云雾笼罩的十万大山。
来不及多做思考,众人跳出壕沟,已经引发了鬼子的注意。
“开火!”
子弹如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