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楼的绣娘们看见眼前的小姑娘这般模样,自动忽略了这几天赵小双的话,还都脑补出了一场苦情戏,小小年纪的丫头为了不让自己和哥哥饿肚子,拼命的学刺绣手艺,不知道手指都被扎破了多少回,才会有今天老板娘萍姐的青睐。
“丫头,你来了?”
萍姐挑起门帘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萍姨。”牧南歌甜甜的叫了声,
“那个谁,就是你,把那张桌子搬过来,放在这。”
萍姐招呼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一个小厮,小厮急忙把一旁靠边的桌子搬到萍姐说的位置,一楼大厅中间。
“丫头,把你的绣品拿出来,都放在桌子上。”
然后对牧南歌说道,
“放这?”
牧南歌有些疑惑的看着萍姐,
“对,就放在这。”
“好。”
牧南歌把包袱从身上拿下来,放在桌子上把绣品一件一件拿出来。
“像这样铺开。”
萍姐把一件绣品展开铺在桌面上,
“噢!”
牧南歌有些不明白萍姐这是要做什么,还是按萍姐说的做了。
“你们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都过来看一下。”
萍姐向四围探头探脑的绣娘们招呼道,
有些人不明所以就围到了桌子前,有的心如明镜,萍姐这是要为眼前这小丫头撑腰了。
“你们仔细看一下这些绣品,然后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萍姐用眼睛扫了一眼众人,
“都愣着干嘛?让你们看你们就看,都扭扭捏捏的干嘛?”
突然萍姐提高了声音。
牧南歌心想这萍姐是觉得自己的绣品不够好,才让这么多人验收吗,还是萍姐觉得上次讲的价钱给高了,想借此机会少给些,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真是你绣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绣娘看向牧南歌,手里还拿着牧南歌绣的双面绣。
“是,这有什么不妥吗?”
牧南歌以为自己绣品有什么瑕疵呢。
“这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啊,有十岁吗?这种技法没有二三十年功夫根本绣不出来。”
“这不会是你家大人绣的,让你拿来卖的吧!”
另一位绣娘也提出了质疑。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是个孩子的技法。”
议论声一致,都觉得这不是牧南歌绣的。
“我十二岁了,这都是我亲手绣的。”
牧南歌只说了这一句,就被人打断了,
“你说是你绣的,这样吧,你现在就绣给我们看,小孩子可不能说谎。”
自从进了城里,原本就不怎么黑的牧南歌,养的白净了很多,这使她看起来更显年纪小了。
“这?”牧南歌看向萍姐,
“啪啪啪…”
几声巴掌声吸引了大家的休息力,议论声也小了。
“你们大家既然都怀疑这不是她绣的,好就让这丫头现在就绣,你们大伙都看着。”
萍姐一锤定音让人搬了一个绣架过来,上面扣上了布料配好了绣线。
牧南歌也不知道萍姐怎么就这样信任自己,见萍姐点头示意自己绣,牧南歌走到绣架前坐在了凳子上,开始穿针引线竟然一次穿了十几根针,几个绣娘就在牧南歌穿针引线时议论声四起。
“她这是做什么?”
几个年纪大的绣娘则是没有出声,互相看了看都不敢小觑这个丫头了。
就见牧南歌把所有穿好线的针一字排开,按着颜色渐变而排列,并没有描出花样,直接拿起穿着淡绿色绣线的针开始绣了起来,就见绣花针在她手里上下翻飞,开始用的轮廓绣,接着飞针绣,菊叶绣,豆针绣……
把一圈人都看呆住了,三刻钟后一朵栩栩如生的菊花就绣好了,大家似乎是忘了时间一样,赞叹声不断。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萍姐打断了乱哄哄的声音,
“这丫头还真是祖师爷赏饭吃啊!”
“就是啊,还真没想到,这还真是这丫头绣的。”
“既然都没什么意见就都开始干活吧!”
把人都打发走后,萍姐把牧南歌带到自己的绣房,牧南歌又是给萍姐深深鞠了一躬,
“萍姨谢谢你!”
“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我只是给你搭了个台子,戏不是你自己唱的吗!”
“你怎么就相信都是我绣的呢?您就从来没怀疑过我?”
“我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萍姐突然看着牧南歌深深叹了口气,
“我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如果她还在正好像你这么大。”
萍姐原不是这安城人,老家在康平本是官家小姐,但年少不懂事因婚事和爹娘闹翻了,一段非常狗血的情事,就在她还怀着女儿七个月的时候,就被那个满口爱她的男人抛弃了。
萍姐一个人艰难的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可爱的女儿,为了这个女儿萍姐也是拼尽了所有,不惜委身给了当地一个乡绅做了妾,没想到她嫁过去受到了正室排挤不说,女儿也不受待见,经常被乡绅的女儿们欺负。
更不幸的是就在萍姐嫁给乡绅生下一个儿子后,没过多久乡绅就突发疾病去世了。正室忍耐了两年直到萍姐的儿子好经管了,正室竟然联合族老,抢走萍姐的儿子把萍姐和女儿赶出了家门。
萍姐辗转来到了安城,可惜的是女儿在五岁的时候夭折了,几度萍姐都想死了算了,可又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萍姐靠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把这锦绣楼做了起来,也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在这绣楼里做了绣娘来养活自己。
萍姐虽用平淡的语气讲说着过往,除了说到女儿儿子时有些情绪波动,完全就像是在讲说别人的故事。牧南歌却能想象出萍姐这十几年的经历,是多么不容易。
“你看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萍姐叹了口气。
牧南歌上前抱住萍姐,
“萍姨,你以后就把我当成你闺女吧。”
“你这丫头,我一看见你这双眼睛就想起我那个女儿来。”
萍姐有些哽咽的说道。
“算了,我命不好,我也没那个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萍姐推开牧南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萍姐说着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慵懒的感觉。
“走吧,还愣着干嘛,等我请你吃饭吗?我没事你走吧!别忘了去柜台里兑银子。”
说着把牧南歌推出了门外。
牧南歌回头看了看这锦绣楼往家走去。
在有两个路口就快到家的时候,巷子里深处传出来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