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接过兔子肉,沉甸甸的质感,足足有三斤重,“李叔,行啊,兔子养得不赖嘛。”
李茂秋咧嘴一笑,自豪道:“兔子,最好养活了。
每天,割一麻袋野草,撒进兔棚里,隔个一周铲一次兔屎,也就这点活。
大青,你是不知道,兔子贼能生,长得也贼快,一个月生一窝,喂个6-7个月,就能杀着吃了。
要不...下个月生新兔,我给你送来几只。
嘿嘿,养上几个月,过年不用愁没肉吃。
这个月生的小兔崽,已经被村长媳妇抱回家养了。”
沈青环视院子,垒个兔棚,养几只兔子,确实挺不错。
即便没有围墙,但有大黄守着,不怕贼人来偷。
沈青正欲答应,沈小花跑了出来,还一脸兴奋道:“兔子,哪里有小兔子?”
沈青晃了晃手中的兔肉,“小兔子没有,兔肉倒是有半只。”
沈小花瘪了瘪嘴,她特想养一只兔子,巴掌大、三瓣嘴、毛茸茸的,多可爱啊!
“大青---”
“李叔,说好了,你家下个月的小兔,我预定了。”
“成,没问题。”
“耶,有小兔子要养喽。”
沈小花笑容灿烂,活似一朵迎春花。
接着,李茂秋和沈青闲聊几句,问了磨犁耙的原因,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沈青则去了厨房,往兔肉上撒些盐粒,里里外外涂层酱油,麻绳一穿挂在墙上。
出了厨房,他又坐在门口,一下一下磨着犁耙,直到犁齿磨得锃亮,他才洗漱睡觉。
……
清晨,薄光穿透云层,洒下道道暖光。
陶洼!
沈青握紧犁耙,在田地里倒着走。
沈小花挎着沈青特意给她编的小篮筐,捡拾地里的砖块。
至于大黄,时而在蒲苇丛里跳来跳去,时而凫水捕鱼。
今天是周六,吃早饭那会,沈小花强烈要求要下地帮忙,沈青思虑一番,遂了她的心愿。
沈青犁地时,既要向后拖拽木柄,又要向下压木柄,防止犁齿动着动着往上挪,是以,他犁得很慢。
“大青---”
沈青犁了两分来地时,地头突然响起了喊声,他一抬头,看见李茂秋牵着牛站在地头。
“李叔,你咋来了?”
“来帮你犁地啊!”
说完,李茂秋让黄牛先下坡,他则扛着一大犁跟上。
那犁,是一块木板,下面钉了犁齿,侧面还有‘t’形木柱,是用来栓绳子的。
咚---
李茂秋卸下犁,“大青,浅翻的话,用我这个犁也成,黄牛在前头拉着,要不了一小时,你这片地,就给犁好了。”
沈青放下犁耙,“那感情好。李叔,你牵牛,我站在板上。”
“成。”
李茂秋把套在牛身上麻绳的另外两头,系在犁上。
沈青踩在犁上,双手握着麻绳,李茂秋牵着牛往前走。
牛,走得很慢。
但是,初次尝试踩犁的沈青,还是遇到不小的问题。
犁板似有自己的思想,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一会吃土太深,一会吃土太浅,一会左摇右摆。
沈青前世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家里也有牛、铁犁、木犁、抓钩等农具。
但是,压木犁的活,轮不到他。
后来,机械化盛行,木犁愈发少见了。
不过,沈青悟性不错,渐渐的,他掌握了压木犁的窍门。
双腿要岔开,膝盖要半弯,重心要垂直于木板。
一旦察觉木犁有倾斜迹象,就用脚反方向推木板,将其推回原位。
哞---
黄牛拖着木犁,在田地里走着,不到四十分钟,两亩来地就浅翻完成。
“大青,需要我帮忙种高粱不?”
“不用,就这点地,我和小花一天就种完了。李叔,你家的地还没犁完吧?”
“没呢!
深翻比浅翻慢多了,昨个犁了两亩半,牛就不行了。
大青,你先忙吧,我牵牛回我家地了。
往后,你有用牛的地方,尽管上我家借。”
“好嘞,李叔,你慢走,我送送你。”
李茂秋牵着牛往坡上走,沈青扛起木犁跟在后头。
到了地头,李茂秋反着系木犁,使其木板那面朝下,牵着黄牛走远了。
沈青则挥动自家犁耙,将斜坡上的地也给翻整好了,“小花,过来。”
“来啦~”沈小花倒掉篮内的碎砖头,兴奋地跑了过来,“哥,要种高粱了,是吗?”
“没错。
待会儿,我扒坑,你丢高粱籽。
一个坑,丢2-3粒高粱籽。
丢完,鞋子踢土把坑填平,再用脚踩实就成。”
沈小花昂首挺胸,“明白,哥,咱开干吧!”
沈青往篮里铺了块布,又倒了半篮棕红色的高粱籽,叮嘱沈小花要是觉得篮子太重,可倒出来些高粱籽。
沈小花挎起篮子走了几步,表示太轻了,霸气央求把篮子倒满,沈青自是没同意。
随后,二人都忙起来了。
沈青在确保株距、行距皆为30厘米的前提下,挥动扒铲,扒出一个又一个4-5厘米深的坑。
上抬扒铲时,铁刃带出的泥土,会向沈青飞溅,砸落到腿上,沙沙的、凉凉的,一点都不痛。
但泥土往下落时,一部分会顺着鞋沿和脚的缝隙,落进布鞋里面,磨脚滴很啊!
沈青索性脱掉鞋袜,赤着脚在地里走来走去。
沈小花一只胳膊挎着篮子,另一只手抓一小把高粱籽。
她大拇指轻轻一拨,三枚高粱籽精准落入坑中。
侧着鞋底向前一推土,坑便被填平了。
再一踩,踩实就去战下一个土坑。
两亩多地,一上午是种不完的。
中午,阳光变得毒辣了,沈青喊小花、大黄到柳树下休息,顺当吃个午饭。
午饭很简单,黄豆粉、锅贴、咸鱼、咸菜。
沈青见沈小花的脸,红得像颗苹果,让她吃完饭领着大黄回去休息,下午不用再来地里了。
沈小花嚼着鱼肉摇了摇头,“不回,我要留下来种高粱,等高粱长成了,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这样...再也没人说我是吃商品粮得了。”
商品粮,是国家供应给城镇居民的口粮,要掏钱、掏定额票才能买得到。
农村人口只要吃上了商品粮,相当于有了编制,是鲤鱼跃龙门,从糠里跳到了米兜里。
然而,分田到户后,‘吃商品粮的’在农村成了贬义词,讥讽那些没有分到田的未婚女孩,讽刺她们在吃白饭。
怪不得这几天,沈小花放学回来,一会去菜地捉虫浇水,一会给大黄梳毛,一会来厨房揽活,合着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
骂人吃白饭,心思真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