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一下飞机坐上霍铭征派来的车之后,便给丁宇打电话,研究季奶奶的病情。等他到了医院,丁宇直接出示专家会诊邀请函,并盖好公章。生怕他临时反悔似的。弄得秦恒哭笑不得。他怎么会反悔呢?两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秦恒便提出要先去病房看看季奶奶,告诉季家人知道这次手术由他来主刀,让他们放心。快到病房的时候,秦恒看见季晴坐在公共休息区的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脚步停下,丁宇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先进去帮我打一声招呼,我一会儿就进来。”秦恒的声音放的很低,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一样。丁宇的目光从沙发上闭着眼睛的季晴身上移开,了然地点了点头,“好。”季晴是前天傍晚到滨城的,老人家连续两个晚上睡不好,她基本也没合过眼。这会儿是真的困了,本打算等秦恒,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沉的瞬间,支在沙发扶手的那只手臂一滑,她的头不堪重负往旁边倒去。秦恒脸色微微一变,迈开长腿往前走了一步,季晴的脑袋不偏不倚地靠在他的腰侧。秦恒浑身僵硬,悄然呼出一口气,才低头去看靠在他身上的季晴。困成这样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他干燥温热的手心贴着她的侧脸,不让她的头往下滑,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准备将她抱起来。他活了三十年,印象里似乎没有抱过其他女人,不知道女人的腰会细成这样。喉结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偏偏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她的领口。偏低的领口,自上而下的视线……梦里的那些画面冲出脑海,秦恒的呼吸骤然一紧。秦恒抿了抿薄唇,眼神不自然地移开。手从她的脸上松开,正准备穿过她的双腿将她抱起来,季晴就醒过来了。她看着弯下身来的秦恒,脸上的表情怔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季晴的眼睛有点偏向于深琥珀色,不动声色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但因为刚醒来,那份摄人的气势削弱了。此刻的她更像是卸下所有防备和铠甲,简单纯粹的一个女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慢声道:“你到了?”她看了一眼时间,派出去的人应该没那么快。直到她看见未读短信,才知道她派出去接秦恒的人没接到他。他是自己来医院的。秦恒不着痕迹地将贴在她腰侧的手收了回去,直起腰身,点了一下头,“刚到。”他并不知道季晴派了人去接他。“辛苦了。”季晴郑重地看向他,“谢谢你,秦恒。”面对她这般客气疏离,秦恒的心脏像被一支支冷箭射穿。他言不由衷地说:“好歹我当年也吃了不少季奶奶做的东西,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我也必须来。”季晴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要不你先去休息?”“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两人异口同声。秦恒眸光一颤。季晴站起身来,语气客气地说:“你路上辛苦了,先去休息吧,丁宇说我奶奶的手术最快也要过三天。”秦恒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今天没化妆。但也因为没化妆,她眼下的疲倦一览无遗。“我亲自走一趟,让季奶奶安心。”季晴嘴角勾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见过季家之后,秦恒和季晴并肩离开病房。在电梯里,季晴的手机响了,因为两人离得近,秦恒不难看到来电显示欧阳凡三个字。那个烦人精……秦恒几乎是把耳朵竖起来了,也听不见欧阳凡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季晴对欧阳凡说话的语气和对他说的语气是一样的淡漠,他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但只平衡了一秒,他就忍不住暴躁,他怎么沦落到跟欧阳凡一个待遇!秦恒越想越气,越气心脏就越疼。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季晴对他冷淡就是从那一次在季家门口偶遇开始的。当时季晴问他是不是吃欧阳凡的醋。事实上他的确吃欧阳凡的醋,虽然从没有把欧阳凡当成劲敌,但实打实吃醋了。而且还醋了好几天。那天他嘴硬了。他记得季晴那了一句——秦恒,你最好一直这么有种。那么。季晴……是因为这件事生他的气了。秦恒顿时犹如被无数道闪电劈中,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过往的一些被他忽略,不敢深究的小细节在这一刻完全放大,令他心口堵得慌。弥漫着心疼。出了电梯后,季晴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态度依旧是淡漠的,甚至不如老同学的情谊,仿佛只当他仅仅是认识的一个人而已。秦恒这会儿真真切切体会到当初付胭不搭理霍铭征的时候,霍铭征的心情了。在季晴转身之际,他上前一步用力扣住她的手腕,“陪我走走吧,吃什么不着急。”两人在楼下的绿化带随便走走,在池塘边停下来。“我奶奶的手术难度大吗?”秦恒垂眸看着她。此刻,她不是上市公司的女老板,只是一个担心奶奶身体的孙儿。她的无助,恐惧,彷徨,在这一刻毫不掩饰,无限放大。“难度挺大。”秦恒朝她靠近一步,坐在她身边,坦白道,“与她年龄无关,是基础疾病,有并发症的风险。”但他有把握。季晴无声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丁宇在告知我奶奶的病情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秦恒微微愣神,眉头皱了起来。原来她想过。“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为我冒这个风险。”季晴往石头椅背上靠了一下,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玩转着手里燃着的烟。如果成,她全家都会感激他,如果不成,她可能会恨他。如果是其他人,她不会有这个顾虑,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可是秦恒不一样。对于他,她会加入太多私人感情,就无法冷静面对。她就是这么现实的人。秦恒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她的那一枚打火机,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点了烟。“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亲自来一趟了。你最重要的亲人的命,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季晴眼眸一颤。秦恒将她手里快燃到底的烟拿走,“等季奶奶的手术后,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们之间能谈什么?”秦恒掐灭了烟,认真道:“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