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张韩不认识,旁边的宿卫竟然也不引见。
还是那婢女躬身,轻声道:“先生,这位是卞夫人。”
卞玉儿!
不知怎地,张韩觉得这个美妇人更美了。
“见过夫人,”张韩当即行礼。
“嗯,丁夫人身体不便,今日恐怕不会来,但子脩在路上,宁儿、宪儿和节儿都会来吃家宴,等会我一一为伯常引见认识。”
她的声音很温柔,双眸灵动有神,总是水汪汪的,说着引张韩进后院去,先行拜会曹嵩。
曹嵩在院子里莳花弄草,身边有不少婢女相随,等张韩进来他挥手叫退了下人,转头来看向张韩时,已露出颇为慈祥的笑容,仿佛世外之人,轻声道:“伯常,听闻你是行伍出身,果真体魄雄壮。”
“老太爷,俺叫典韦,这位才是先生,”典韦目光茫然,愣生生的道。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曹嵩微微转身,依旧笑眯眯的道:“听闻伯常行伍出身,作战勇猛,果真是少年英豪。”
张韩拱手行礼:“老主公过誉了。”
“伯常不必谦虚,若非是你提醒阿瞒,他未必会派兵入境来迎接,若是慢来一刻,恐怕老夫已经命丧黄泉,此乃是大恩,曹氏铭记于心。”
这一趟,虽说死了大半人,丢失万金家产,可却还活下来十几位曹氏的宗亲族人。
特别是和曹操、曹德等有血亲关系的。
这种大恩果然不是想一顿饭就搞定的,铭记于心好啊。
张韩听到这稍微舒服了点,果然明事理的人想法要通达些。
他当即拱手,道:“老主公当真过誉了,在下不过是一语提醒而已,可真正立即布局的是主公,用命搏杀的是济北鲍相的兵马,而且还有祭酒设计,应当赏赐那些因此死去的兵士,抚恤其家人。”
我连一点功绩都没有积攒,说明这是对天下无用对曹氏有恩的功绩!
不属于立功,属于擦屁股!
你们携带家产,分批次走也行啊,几十车一起上路……差点就全家一起上路了。
张韩心里一大口槽不吐不快,这等行径,要么就是不知世道险恶,要么便是去年得知曹操大胜徐州,飘了。
他估计多半是飘了,否则怎会中途还停下来去郯县吃请,老曹家的浪漫情怀说不定是家传的。
“嗯,”曹嵩点点头,对张韩好感更足,这孩子不光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而且还如此谦虚,不会因功自骄,将这等感谢都分于他人。
且还记着那些为我曹氏牺牲的将士,及其家人的抚恤,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怪不得他不再为将求功,而是转为文臣为苍生立命,是因为心中仁慈、心性敦厚。
好孩子啊。
“那些抚恤自当补齐,允诚那边老夫也会感恩,伯常不必担心,今日是专门来谢你的。”
“在下,在下其实不喜吃山珍海味、美食珍馐,其实能在家中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好,”张韩开始谆谆善诱。
典韦心里一顿,唉……俺也一样。
老婆孩子热炕头,乱世之中谁不想有?
拼力搏杀,除却功名之外不就是为了享有一份温暖。
曹嵩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和曹操了解过张韩的出身、往事,所以知晓张伯常属白身,且家族已经离散,父母更是无从可靠,他才二十出头,与昂儿是一般的年岁。
但昂儿乃是曹操的长子,过继在正室的丁夫人膝下,也就是嫡长子。这可是在一族人的呵护下长大的,伯常有什么呢?
未得战功时,恐怕是靠捡食、乞讨为生?又或者是顶着酷日背灼,足踩旱土为人耕种去换些许粮食。
这么苦的日子,只想要一顿热腾腾的饭……他哪里是在说吃食,这分明说的是家人。
曹嵩轻抚长须,眼神越发的柔和慈祥。
“先来入席吧。”
他拉起张韩的手,一路走进堂内。
过了不久,有夫人来拜见,丁夫人倒是没来,只让曹昂过来陪同,卞夫人则是为主在张韩另一端。
再家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一位刚会走路还梳着朝天揪的小姑娘。
这两位,是曹宪和曹节。
曹老板的大女儿曹宁却没有来,许是性子清冷,又或者是年岁已经大了不方便见客。
酒席过后,张韩和曹昂结识,聊了不少农桑惠民之策,席间曹昂对张韩提出的两策赞不绝口。
一为农耕取水之器,节省大量的人力。
二是溪井储水,可以应对天干大旱时候土地干涸,至少能保证有些许土地还能产出粮食,不会颗粒无收。
二者均是长久惠民之策,如果一直治理兖州,便能始终沿用此政。
“但若是兴战毁土,难免人心惶惶,又或者我们守不住兖州之地,同样会让百姓离散,政令难施。”
张韩听闻笑着点头道:“子脩所言极是,故而内治富民、兼顾养兵护境,方才是正道。”
“伯常兄,昂敬佩兄长之才,日后定要时常来往,昂来讨教,还请兄不吝赐教。”
“不敢说教,”张韩摆摆手,“还是我来拜会吧,曹氏的饭菜可口,和子脩又十分合心。”
“甚好,甚好啊!”
这时候,在主位上本来小憩的曹嵩睁开眼,嘴角上扬的微笑了起来,“伯常,老夫知你一人孤苦、飘零半生,若是不弃,从今往后便唤老夫一声翁翁。”
果然,他听懂我的意思,肯定是打算给我寻一门曹氏的亲,这样一来,我就是曹氏的女婿,以后地位要高不少。
还可以奉曹翁以令曹老板,让那些对我颇有怨言的曹氏宗亲不敢有所动作,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我辈生于天地间,又岂能郁郁居于人下,且舔老翁等同于认曹老板义父!难道我竟是吕布那等人!?
气抖冷,我们义子何时才能站起来成为别人的干爹!?
“翁翁,”张韩拱手而下,恭敬行礼。
曹嵩欣慰慈祥的笑了出来,只说了句以后下任了就到家里吃饭,别的就没再说了。
张韩等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没那么快介绍对象,于是得曹昂相送出府去。
到门口后分别,典韦挠着头问道:“先生,俺有个问题不吐不快。”
你也有一口槽了吗……张韩倒是挺好奇典韦想吐谁的槽,看样子他也颇有感慨,于是正色看向他道:“典兄请说。”
“先生这是不打算管典某的饭了?认为典某吃得多,准备让主公来管吗?”典韦幽幽的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连薪俸也要让主公出。”
“是——”张韩差点下意识的诚实点头,但立马眉头紧皱,继而一松,苦涩的道:“原来典兄是这么看在下的吗?呵,你说是便是吧。”
“不是,先生,俺就是随口一问……”张韩这失落的态度,宛如一把利剑,顿时在典韦心头割了一下,心说是不是这话伤了先生心了。
……
夜晚,东郡军营之中。
从衙署回来,张韩直奔主帐,和宿卫通报之后见曹洪、曹仁从里面出来。
曹仁倒是面无表情,但曹洪却腮帮子鼓了一下,狠狠地盯了张韩一眼,正准备开口时候被曹仁一个眼神拉走。
两人都是体魄雄壮如狮的悍将,压迫感很足,所以张韩能够感受到怨气。
故而心生奇怪,我好像最近没有得罪过他们吧?怎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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