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暗笑我无道,则无人相助?!”吕布冷笑了一声,本来火急火燎的,却被陈宫的话浇了一盆冷水。
曹操得道义,那我是无道之人?正该大败是吧,你要不要看看站在谁的营帐之内?
吕布瞥了一眼陈宫,心中略有不悦。
“唉,我没有此意,”陈宫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义早在陶谦时就已经丧失,曹操两次占据徐州,以平叛阙宣、为父复仇为名,两次都曾在徐州施仁政,留下极好的名声。”
“我早就说过,奉先不该接手徐州,应当取一地安身驻军即刻,”陈宫说到此处,面色又有些许惋惜感慨。
但现在陶谦都已在途中病死,他的家人也回到了丹阳老家隐居山林,再去责怪也无济于事了。
“别说了,”吕布烦躁的摆了摆手,“现在先回军去清扫粮道才行。”
陈宫没有回答,而是在思考此时的计策,回军扫除粮道上的障碍,重回下邳,看似是唯一的一条路。
但就因为这样,陈宫才更加害怕,曹操用兵一向处处都是奸计,难以捉摸。
只剩一条路,未必不是他所留,因为曹操肯定能想到吕布会立即出兵拦截,他岂会不留下后手?
“奉先,莫急啊……”陈宫连忙说道,焦急的走到吕布面前,说出心中的顾虑。
吕布忽然被提醒,深以为然的愣住了。
这时候,才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曹操这个奸贼,自与他交战以来,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却已有处处被算计之感。
那我不该去援救吗?若是不去,等粮道彻底一断,粮食、军资、药材什么都送不过来,全军迟早都会死。
“如之奈何?”
陈宫略作思考,勉强挤出一个安定的笑容,对吕布道:“奉先,你不可心乱。”
“回军救援,势在必行,当然要去救,可如何去,分多少兵马,却需要细细商议,否则必中曹操之奸计。”
“公台所言极是,”吕布冷静下来,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双眸凝重的看着眼前的案几。
他的思绪不断发散了出去,思考当下的局势:“曹操先是死守,待我疲乏后,再以击败文远安定军心,而我此后,以示敌以弱、退走十余里的计策引他们出城来追。”
“曹军的确动了追逐的心思,于是出城扎营,却不敢贸然追击,只能派出哨骑打探,继而袭扰。这并非是曹操诡计多端、料敌于先,这是他吃过亏啊!!”
吕布眼睛一亮,猛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当年于卞水时,曹操就是因为着急深追,孤军深入,被徐荣大败!差点全军覆没!这等大败他应当会铭记于心,而当初卞水一战,我同样也领兵在侧,和徐荣属同列,曹操害怕那一战再现。”
“对了,正是如此!”
他想到这,脸上满是喜色,仿佛瞬间抓住了什么,曹操没有这么可怕,相反,他其实是在害怕遭伏,才这般踟蹰不前、谨慎用兵。
“他切断粮道,绕行至我军之后,定也派遣了大量的兵力……”
“而曹仁如今为了时刻追逐我军,也已经从彭城领兵而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袭营!”
吕布下定决心,此时军中还有十日之粮,即便是突袭失利,也还能回守,一旦回军突袭甚至还能让后方的曹军来救,等他们松懈出一个口子,正可突破重围再回下邳。
念及此处,吕布快速起身面向陈宫,目光急切的道:“我们直接奇袭曹仁大营!劫掠其营中粮草!如此后方的曹军必定要来救!可再设伏兵等待!”
陈宫低头沉思片刻,觉得此计可行,不必被曹操牵着鼻子走,可将调兵遣将的权力又掌握于手中。
“此计可行,”陈宫拱手说道,“温侯且去,留一支精兵在此处驻守。”
“嗯,此计必能破局。”吕布心中越想越可行,或可效法当年徐荣将军一战击溃曹操。
也好让世人知晓,曹操并非什么可怕之辈,他丢盔弃甲的战绩仍有,并且接下来还会有!
……
当夜,吕布部署之后愤而出兵,引麾下铁骑三千,步卒八千直奔曹仁大营,留有数千兵马,到达曹仁营外之后,举火冲锋。
冲入营中后才发现,只有些许兵力镇守,一见到他们全都后撤奔逃,四散而走。
这是一座空营!
“遭了,中计!”吕布甚至以为自己麾下出了内奸了,曹操怎么可能每個计策都如此了然,总能抢占到先机先行设计。
这让吕布无比难受,只能再领军而回,同时派出哨骑去警惕附近,谨防伏兵,但是跑了半天,却又没有任何伏兵来。
跑了一段路之后,吕布才怀疑起来,在小道内停驻,把兵马发散出去又找,还是没有伏兵,这附近除了乡野黄狗,一点人迹伏击的迹象都没有。
“曹孟德到底要做什么……”吕布百思不得其解,他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猜不透!
曹孟德设下空营,明显就是诱我深入,却又不曾伏击于我,难道是等我一到此处,他就奔我大营!?
吕布瞳孔猛缩,一激灵仿佛被冷水浇醒,整个人的脸色都煞白起来,猛的催马率先狂奔,而后大叫下令:“立刻回营!!”
“君侯下令!立刻回营!”
“回营!所有人立即回营!!”
“起身,回营!驾!”
“作!”
“操!!!”
顿时林间小道内喝马声响成一片,几乎上万人,拼死追随吕布的身影赶回大营。
回去之后,大营竟然相安无事,毫无动静。
此时的吕布只能又茫然下马,站在大营前彻底失去了冷静的能力。
曹操到底要干什么……
他设了空营诱我,又引哨骑在我后军断我粮道,但是却又什么都不做。
就非要逼我去攻城吗?!
陈宫听闻了吕布这一趟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场的文武里,只有他是和曹操共事过的,较为了解其心思,但是却也猜不透他在干什么。
“曹操设此空营,除了令我等途劳奔波之外,还有何意义?”陈宫自顾自的问着,主要他也迷茫,不知曹操何意。
以曹操用兵,绝对不可能单单只是在戏耍他们,定是有些目的,他已经费尽艰辛断了大军后路,切断了粮道,却什么都不做?!
“奉先,不如退军回下邳,还可将粮道再清扫一番,如此也不必思考曹操到底要做什么……”
“退军……”吕布心里一动,已然有些纠结,若此时退兵,士气打击极大,且文远已被抓去,却只拿到了彭城外侧这些营寨、瓮城、小县城、乡亭。
这些并无大用,真正最有战略意义的还是彭城,这可是郯城的屏障。
徐州无险可守,唯有这两城,可充当锁链拦住战马铁蹄,一旦损失,郯城将暴露无遗。
不过,现在就算不退军,粮道也断了,总不能就这样强行去攻彭城,一旦输了就等同于绝路。
想到这,吕布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老狐狸,袁术只给粮食,不动兵马……他是一定要看我在曹操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方才肯出兵。”
陈宫苦笑道:“当世诸侯岂有蠢夫,袁术虽不如袁绍,但却也属枭雄之辈,自然只会利用,而非真心结交联盟。”
“那就,退军!先杀回去,解决了后方的兵马!”吕布下定决心,全军休整半日,而后立即出发。
……
下邳。
曹洪领兵到了城下,见到旗帜之后,城门顿时打开,有一老一少两人前后走出,身后跟着许多官吏,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自曹洪骑军中,有三人出来。
翻身下马相迎。
中间人乃是戏志才,而左边是张韩、右边是典韦,身后还有黑铁骑高顺,以及两千余曹洪的子弟骑军。
走到城下时,对面的年轻儒生走来拱手,道:“下邳城在此,吕布守将曹性已被控制,徐州当迎明主仁公,不饲虎狼。”
此人,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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