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心里一紧,抿紧嘴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从她当林驰的妹妹那天起,就一直存在,她从来都不解释,一来她不想提起那些残酷的过往,二来她不认为自己可以解释得清楚,也不相信自己解释了别人就能真诚地对待她。
林驰在桌子底下把手按在杨枝的手上,然后轻松地对大家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父亲姓,她跟母亲姓。”
林驰在桌子底下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已经踏实了许多,然后又听到林驰的解释,她心中的一颗石头似乎也落了地。她不由自主地对林驰又佩服了几分。林驰的解释恰到其分,没有说明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母亲,既没有说谎,又合理地解释了这个让她尴尬的问题。
“这么说来,你们的妈妈也姓杨了!”陈晨呵呵笑道。
林驰笑而不语。
李沐似乎有些不甘心,凑近林驰又问:“你们为什么不都随父亲姓或者母亲姓呢?”
“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林驰微笑着说,“今晚先会好吃饭,你看你瘦得。”他给李沐碗里夹了不少菜,催着李沐吃,李沐便不好再问些什么了。
看到林驰这么关心李沐,她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心酸。因为她已经知道,无论林驰跟谁在一起,都不会抛弃她这个妹妹的。
林驰举杯敬向杨同学,说:“既然你和我妹妹都姓杨,那我妹妹就是你的妹妹了,以后你可得像我一样爱护我们这个妹妹,可不能逼她喝酒抽烟什么的……”
“嘿嘿,好说,好说。”杨同学傻呵呵地点头说,“谁敢为难我妹妹,就是跟我过不去!”
林驰和杨同学仰头痛饮时,眼神还跟杨枝示意了一下,仿佛在说:你瞧,你的哥哥额多厉害,不仅可以保护好你,还可以让别人一起保护你!你可不要再害怕了,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当好你的公主就好!
散场时,林驰和陈晨、杨同学都喝大了,互相扯着犊子,还硬说自己没醉,要开车回去。
几个男生好不容易把陈晨和杨同学哄上出租车车一起走了,林驰倒也跟着安静许多,差点没昏睡过去。就在大家要把他送上出租车时,他猛然惊醒一般,忽然回过头来,嚷嚷道:“走什么呀走,我妹妹呢?她还没回去呢。”
周奕安慰说:“别担心,你的妹妹就是咱们的妹妹,我们不会丢下她不管的,马上就送她回去……”
“混账!”林驰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但是又不像在说胡话,“我的妹妹轮得到你们送,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要不要做人了?”
阴冷的风时不时吹刷着降温的空气,不让人感受得到一丝的温暖的温度。杨枝感受到有一阵暖流上涌,暖得她一刹那忘了此时此刻正是寒冬,正是晚上降温时分,忘了自己的心正在寒冰中炼狱。
“你这不是喝大了嘛?”周奕陪笑道。男生当中,就他还没喝多,但是他偏偏说不清楚。
“喝多了我就保护不了我的妹妹了吗?喝多了你就可以欺负我的妹妹了吗?喝多了我就忘了我的妹妹了吗?”林驰继续嚷嚷道,不断地在周围的人当中搜索杨枝的脸。
然后他看到一张明亮动人的脸。但是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对着一股幽怨之色,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正用一种委屈和气恼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驰愕然。他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清醒了许多,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李沐气恼地说。
林驰迟疑了一下,说:“沐沐,我……我的女朋友。”
杨枝暗暗地松了口气,她真担心林驰哥哥会胡说八道惹恼李沐。
李沐欲言又止,然后伸手上来,忽然就给了林驰一巴掌。
杨枝惊得嘴巴都不由自主张开了一下。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林驰挨打,即使是林父和林奔大哥,都没有动手打过林驰的脸。如今林驰哥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好哥们的面,被校花女友扇了一巴掌,她好不心疼林驰,却又不敢站出来挡在林驰跟前,生怕李沐会更加生气。
李沐转头就走,她慌忙想叫住,只是“别”字一出口,便没有了下文。她伸手想拉住李沐,双手却仿佛在空气中被冰封了一样,抬起来了便迟迟没有了动静。
李沐正要跨上出租车时,忽然回过头来看她。
李沐的眼神冷静而笃定,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平静地看着她,甚至嘴角还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她却从中感到了轻蔑与恶意,接着停留在空中的手,不由自主缓缓地放下。
场面有多尴尬,没有人比她敏感的内心更懂。幸好她已经知道林驰心里始终有她,无论是清醒的时候,还是醉酒的时候,都是有她的。她心中已经满足,所以即使遭遇李沐的冷眼,处境有些尴尬,此时此刻她完全不在意了。
即使她可能永远只是妹妹的角色。
李沐走后,林驰看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变得有些失意,回头又嚷嚷着要开自己的摩托车回去,几个男生怎么劝说都没用。
大家知道他是因为女朋友抛下他独自走了,所以有些失落,脾气也有些暴躁,劝说几句无果就都沉默了。反正大家都累了,便蹲在路边等他气消。
“哥,无论你开车还是走路,你都得带上我。”杨枝平静地对林驰说。随后又在心里补充一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丢下我了。
林驰明白她的意思。他眼中的妹妹一向胆小怕事,他醉酒开车,妹妹怎么可能不担心,要跟着他一起,无非是抱了要死一起死的心罢了。
“不开车,我们走回去。”他冲着杨枝挤出一个笑脸。
蹲在地上的男生又有些无语,走路回去,得走得猴年马月呢?更何况现在黑灯瞎火的。不过埋怨归埋怨,最后他们还是跟着林驰一起慢慢走回去。
他们慢悠悠地走,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宿舍区。
杨枝却不觉得远,也不觉得累。只有有林驰哥哥在身边,吃苦也是甜的,夜黑风高也是阳光璀璨的,无聊和寂寞都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