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家,很安静。
白天出现如此大的变故,步年丰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拍死步青甲。
虽有了三子四子的抚慰,步年丰依然气得大骂不止。
而步八达夫妇二人。
借着装傻发疯的机会,溜之大吉。
可一回到宅院的他们夫妇,心中的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吓得他们宅院中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害怕自己遭了殃。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高节会不中举。就他步青甲那狗屁的才华,他怎么可能中举,他怎么可能夺得解元头名。里面肯定有假,肯定有假。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步八达已经不能用疯来形容了,可以说已经到了歇斯底里一般了。
哪有自己侄子中了举,而且还夺了解元头名的,会要报官的。
如此二叔,这也难怪当初步青甲对他会有很大的成见,自始自终亲不起来了。
其妻李玟也暴怒异常,「对,这事肯定有假。他步青甲三次不第,怎么这一次就中了呢。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儿不中第。他爹,报官,一定要报官,告他步青甲舞弊,让他身败名裂。」
步八达夫妇二人怒不可遏,歇斯底里的。
可一想到真要报了官,步家的名声,以及他们的名声,怕是再也没有了。
叔叔告侄子舞弊,这样的官要是一报,那后果难以想像。
如步青甲真要是舞弊了,他报官之后查出一个真凭实据来,那他夫妇到也还好说,也能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但叔叔告侄子这样的恶名,他们必定要担一辈子的。
如告了之后,查无实据。
那他们可就要反坐。
最后的结果,可不只是发配千里服徭役这么简单,说不定这一辈子再也回不到青州,死在异乡也不无可能。
一个普通人想要告举人舞弊,这后果,真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
步八达心有所恨,但这官,他却是不敢报,也不敢,更是害怕。
小宅这边,很是热闹,可以说用车水马龙来形容,那也是不为过的。
乡绅富户们刚走,就近的街坊邻里才散。
青州城中的一些官吏,也都纷纷前来恭贺。
这个送银子,那个送礼物的。
从白天,到夜晚,小宅就没安静过。
到了天黑之后,一众的街坊邻里,无不前来走一走,坐一坐,恭维恭维,巴结巴结。
好不容易。
熬到了夜深之时,小宅这才没了外人。
陈淑把宅院大门一关,看着堆满宅院中的东西之后,心中欢喜得有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拾了。
老仆以及那两个丫环,更是欢喜得有些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家公子赶紧去京城参加会试,考个进士回来。
如此这般,他们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也是官员家的仆人下人了,往外一走,别人都得给他们行礼。
「甲儿,你看这些?」陈淑心中欢喜,看着自己儿子越发的高兴。
步青甲抱着已经熬不住的小妹,「娘,这些东西先放院中,明天再来收拾吧。夜很深了,爹娘你们也辛苦了一天了,赶紧休息去吧。」
从清晨,到这半夜时分,一整天里都在迎来送往的。
送往这批人,又迎来了下一批人。
即便是铁人,估计也抗不住。
「甲儿,你也累了一天了,你抱着兰儿先回屋休息,这些东西你也别管了。」步四通的脸有些僵硬。
笑了一整天,脸皮都硬了。
步青甲摇了摇头,知道院中堆放的东西要是不收拾,自己
爹娘肯定不安心。
院墙很低,也仅有一人高而已。
如此多的东西摆在院中,要是不收进屋中,这半夜怕是要遭贼的。
哪怕步青甲已是中了举,可一样也有会贼不害怕,前来偷点东西。
回了屋,把小妹放在床上,步青甲也和衣而卧。
夜色之中。
步四通夫妇,带着老仆和两个丫环,搬进搬出的,到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院中的东西给收拾停当了。
......
话说一个月前的林州城。
步青甲背着书箱离开了林州城,踏上了返乡之路,亦是不等放榜之日。
吴员外当时自觉步青甲无望中举,对步青甲多少有些失去了恭维与期望,并未送行步青甲,但却是让阿财把步青甲租凭自家偏院的四十两银子送与步青甲当作盘缠,算是给吴家留一条后路。
可步青甲却是未收下,吴员外也没放在心上。
可二十余天后。
阿财着急忙慌的跑回吴家,大声喊着‘步公子高中了,步公子高中了”之后,吴员外顿时如失了魂似的。。
在放榜之日。
贡院之外,张贴中举名单的院墙处人满为患,众多的秀才早早的就把那里给围得一个水泄不通。
一众秀才依着榜上的名字,一一寻找上面有无自己名字。
有人见榜上有自己名字后,欢呼雀跃,失声痛哭。
而其中,就有那位曾经在淮河边上,步青甲所见的秀才,王廷。
观榜上无名的秀才们,有的失落无比。
有的也痛哭大叫。
更有人因为中了举,瞬间昏倒的,同样也有因为自己未中举,如得了失心疯一般的哭嚎。
香春画舫的柳如烟,一大清早的,乔装打扮成一妇人模样,带着小环也来到了贡院之外。
在小丫头的弱小身子挤到榜前观看后,嚯然发现榜上第一个名字就是步青甲后,赶忙回报了柳如烟。
柳如烟听后,喜上眉梢,转身往着吴家而去。
「柳大家,步公子早在二十余天前,就离开了林州,回青州老家去了。」吴员外脸带愧疚之色,回应着前来吴家寻找步青甲的柳如烟。
柳如烟一听吴员外的话,脸上挂着一副难以明状的失望之色。
眼神之中,好似在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多了一道绝望,还是多了一道愤怒,更或者是多了一道恨意的光芒。
身边的小环,听了吴员外的话后,加油添醋般道:「如烟姐姐,我早就说过,那步青甲靠不住。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可见,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姐姐,姐姐你又何必非他不爱呢。要是换作是我,我就答应那杭城的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