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
淮河之上。
此时依然灯火辉煌。
进进出出的舫客,依然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画舫如此。
淮河边上的青楼,也同样如此。
某客栈中。
步高节喝得似醉非醉,一手揽着柳如媚,一边嘟嘟的说些个柳如媚似懂非懂的话。
「如媚,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我打小就被他步青甲压得抬不起头来。他步青甲七岁中得生员,夺了案首,成了我们青州的第一神童,甚至连先帝都说可冠。」
「后来,我在八岁的时候也中得了生员,夺得了案首,本以为可以不用再听到步青甲的名字了。可即便我成为了青州第一神童,他们也只记得步青甲,只记得步青甲那篇《夺魂》。」
「十多年了,他步青甲的名字,永远都挥之不去,永远都压在我步高节的头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本以为,这一次我来林州参加乡试,只要中了举,那我步高节就可以盖过他步青甲,就再也没有人说我步高节不如他步青甲了。」
「呵呵,世道捉弄人啊,他步青甲也来林州了。来就来吧,可他,可他怎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他怎么可能!他有几斤几两,我步高节会不知道。那些诗词,定不是他写的,一定不是他写的。」
「对,对,肯定是他步青甲见过那传说中的李慕白,一定是这样子的。这些诗词,只有李慕白才能写得出来,也只有他!哈哈,步青甲,你骗得了他人,却是骗不了我步高节。总有一天,我定要揭穿你,让你成为世人的笑话,让所有青州人都知道,步家,只有我步高节!」
「只要我中了举,他步青甲就不如我,他步青甲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我定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步青甲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只有我步高节,才是青州第一神童,才是皇朝第一神童!」
步高节疯了。
柳如媚是这么想的。
堂兄弟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亲情何在,情理何在?
柳如媚看不懂步高节。
打小没有领略过亲情的她,一直幻想着有一位真正的姐姐,或者哥哥来呵护她。
可步高节这一通的醉话,柳如媚实在不明白,堂兄弟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当她还在想步高节他们堂兄弟的情谊之时,步高节的手,却是抓得两处生疼的厉害。
想拒绝,可却是无法。
硬生生的,身上的衣裳被步高节给撕碎,随之传来木床咯吱咯吱的声音。
清晨。
步青甲再一次的被敲门声给惊醒。
带着无尽怒火的他,随从从门边拿起了顶门的木棍,光着脚,来到偏院大门,打了开来。
当步青甲打开门来之时,正欲大声喝斥,甚至想要挥棍吓唬扰人清梦的敲门客时,双眼却见到了一个小人儿。
「你找谁!」步青甲府视着一个小丫头,嘴中问出的话,都带着火气。
门外。
来的正是昨夜领了柳如烟的指示前来寻找步青甲的丫环小环。
小环年岁虽已十岁,但论个头嘛,明显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娇弱的很。
步青甲见是一小丫头敲门,虽止住了胸中的愤怒,但这火气依然是不减。
连日里来打扰了他的清梦,不火才怪。
带着紧张,且被步青甲那一喝之下吓得退了好几步的小环,愣愣的看着步青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我是如烟姐姐的丫环,是如烟姐姐让我来寻步公子你的。」
「谁?什么如烟如火的。」还在睡意中的步青甲
,哪知道什么如烟不如烟的,更何况胸中还有火气。
小丫环一听步青甲的话,顿时替自己的如烟姐姐不值。
自己姐姐如此念眷着眼前之人,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连自家姐姐名字都给忘了,真不值。
小丫环虽这么想,但却是不敢当着步青甲的面道出来,只得解释道:「如烟姐姐乃是香春画舫的花魁,步公子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她啊。怎么,柳如烟让你过来找我何事?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花不起这个钱去画舫的。」步青甲心道柳如烟打发一小丫头过来,不会是想让自己去画舫花钱吧。
去画舫喝酒吃席,步青甲到是愿意,只要不是自己出钱,去哪都无所谓。
可要是让自己花钱,那这可就不行了。
步家虽富,但步青甲却是打离开步家之后,就没再向家中伸过手,要过一文钱了。
这九年来,他所花费的,皆是他帮人写信,写对,写这写那所赚来的。
写得一手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字,不怕没饭吃。
即便步青甲当时选择离家游历之时,他也仅仅从步家拿了十两银子而已,供他路上花销。
那十两银子,在步青甲离家三个月之后,就已是见了底。
没了钱,步青甲自然得想办法赚钱。
为此,帮人写信、写对子什么的,也就成了他赚取路费的主要来源。
当然,帮人做账,同样也是他赚取银钱的手段。
步青甲穷吗?
说穷不穷,说不穷也穷。
与着一众公子哥一比,他还真是一个穷光蛋。
可与着一般的百姓而言,他就是一个富人。
愿意花二十两一个月,租赁吴家偏院,这足以说明,步青甲除了是一个爱清静,且爱享受之人,同样也是一个舍得花钱的人,哪怕他的书箱里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剩下三十多两银子。
小丫环吸了吸鼻子,一副替柳如烟不值的心思,手却是老实的从袖口里摸出一封信,以及一张银票递向步青甲,「这是我如烟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只要你看了信,就明白如烟姐姐的心思了。」
有些愣了神的步青甲,愣愣的接过了信和银票。
小丫环见事已办成,一副很是不喜的样子,呲了一鼻后,甩头就走。
关上门,回到房中。
拿着信件,以及那一张百两银票,「擦,我步青甲还没混到要靠女人来养活的地步。一个风尘女子,想拿一百两银子就想得到我,想得美。」.
把银票丢一边,拆开信来,见是一首诗,细细读了读。
‘画舫临初见,心菲自是开,情来拦不住,愿与尔同奔。”
「字写得到是娟秀,但这诗...你我本就非一类人,又送情诗,又送钱的,我步青甲岂是那种贪念风尘女子美色的人。」步青甲看过信后,到是很肯定柳如烟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