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雪公子并没有走出过后山。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宫门小孩,到底是谁。
然而在重新见到宋夕颜,知道她入了徵宫后,那个答案不言而喻。
他心中的疑惑却从来不变。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宋夕颜总喜欢把命挂在嘴边,动辄张口,颇有些故弄玄虚之嫌:“这是xxx的命数。”
然而他很想问她,宋夕颜从始至终走来的一步步,也是她的命中注定吗?
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说一个人早就知道了自己之后的命运之路,那他是应该按部就班地走上这条路,还是该有意躲避这条所谓“命数”的人生呢?
注定无解。
他今夜想了许多,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雪公子正想再倒一杯茶,目光看向院中,一瞬间凝住。
原本流光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各个方向蔓延开来的白雾。
如同黑暗中隐藏的巨兽,张开了罪恶的口,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猎物。
“谁?”雪公子一瞬间警戒,眼神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一切。
整个视野中黯淡无光,只有那愈发浓重的白雾。
表面看上去无害,却不知背后潜伏着怎样的危险。
雪公子回想雪重子的话,这就是他早就猜到了的不速之客吗?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他手中已握住了刀,眯起眸子,严阵以待。
白雾中仍然一片寂静,无人作答。
然而,他耳中却隐隐听得有银铃作响,似近似远,捉摸不到真正的位置。
那铃声似乎能摄人心魂,不过几声,雪公子就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涣散,手上的力气竟然也开始放松。
如临大敌。
来人不一般。
然,他不能后退一步。
身后的山洞中还睡着宫紫商,宫门的执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哪怕已经手抖的握不住刀,雪公子仍然奋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神迷离间,他似乎看见白雾中一道隐约的身影。
“啧,无趣。”
一道陌生的声音,带着些丝丝嫌弃。
只见来人手轻轻一摆,那些白雾就冲雪公子飞扑而来,像是见到了食物的饿狼般,瞬间把他覆盖其中。
失去意识前一瞬,雪公子看见他身上的,暗紫色衣袍。
眼看雪公子晕倒,闯入者提步要走。
没想到身前被一道凌冽的刀光拦住。
“阁下留步。”
早已离开的雪重子悄然又出现在院中,那道刀光正是他的杰作。
等看清了雪重子的模样,琅玦有些意外,复带上了嘲讽的语气。
“宫门如今还真是没落了,竟然推一个小孩子出来做挡箭牌。”
随即他大度摆手,一副天大恩情的模样:“你走吧,我不伤你。”
雪重子唇角勾起冷笑。
“谁伤谁,还不一定。”
说着就朝他发起攻击。
琅玦闪身躲避,眼看雪重子攻击招式处处狠辣,只得出手抵挡。
一来一回间,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好看的眉头皱起,琅玦这才正视眼前这个看似是小孩的人。
他的内力稳固的几乎不正常。
反像是修行了许多年的人。
“我说呢,原来是个返老还童的小怪物。”他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眼染上了杀意,“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铃声乍起,白雾愈发浓了,加上他的攻击,雪重子隐隐有不敌之势。
念及还在山洞中的宫紫商,雪重子脸色凝重,终于使出了拂雪三式的最后一招。
凌厉的刀光朝着琅玦杀去。
与此同时,他也攻向了雪重子。
肉眼可见的杀意浓浓。
雪重子本以为自己会先败下阵来,没想到来人先被他的刀光击中,猛地被打回去好几步,下一刻还吐了血。
在他没反应过来时,闪身消失在院中。
银铃声远去,白雾也逐渐散了。
雪重子:?
他的刀光有那么厉害吗?
明明刚才还是这个刺客占了上风。
刚刚双方这一击,不出意外受伤的会是自己。
他甚至做好了牺牲性命保护宫紫商的准备。
没想到刺客先被打吐血了?
还被他打跑了?!
雪重子独自一个站在院中,思绪翻飞。
怎么感觉这个刺客的功力时强时弱。
刚刚和自己打的时候,刺客明明一招一式都来势汹汹,处处杀招。
正因此,自己不得不使出拂雪三式最后一招。
没想到他真的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这么给面子的离开了。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顺利得是不是有些过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刺客是故意逼他用最后一式,也是故意被他打中,就连所谓逃走,也是刺客早就想好的算计。
所谓何?
旧尘山谷外一处山脚下。
琅玦懒懒地躺在一棵树旁,揉着胸口,唇边还有血迹。
“啧,刚刚那小怪物下手还真狠。”
他吐槽了一句。
还好他刻意转了一下身子,不然现在心脉都会受损。
想来他刚才做的戏不错,吐血吐得也好,就连他自己差点都被骗过去。
风声滑过,夜色深沉,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身着暗色衣袍,嗓音冷漠:“事情办的如何了?”
琅玦并不在意他的出现,自顾自着揉着自己的胸口。
来人似乎有些恼怒,声音愈发沉了:“琅玦,别以为你是魉阶就可以为所欲为,竟敢如此光明正大违抗首领的命令,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琅玦终于开口,语气随意,淡然地睨他一眼,“拜托你睁眼看看,现在被伤得这么重的是我,首领的命令,我执行了。”
“我努力过,但失败了而已。”
他理直气壮。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