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生跟着人面花的后面,朝着那破旧的村庄走去。那些立于道路两侧的人花带着或是好奇,或是恶意的目光朝着陆云生望来。
而陆云生却并不在意这些人花的目光,他只想听人面花的说辞,他需要一个解释。
非人哉,皆为妖也。
这是他在雁城当鸦仆的三年学到的东西,虽然在这片荒野上并不适用。
直到路的尽头,带着青铜面具的陆云生微微抬头,仰视着面前还算完好的村庄。没有妖魔破坏的痕迹,没有人烟的踪影,只剩下如模型一样的建筑,随意的屹立在大地上。
阳光撒下,照射在人面花绝美的脸庞。它回过头来,光线与阴影在她的脸上交错交织,长发模样的花瓣飘起,随着它轻微的呼吸落下。
“仙师,你可知道,崭新的房子没有人居住,就会很快的破旧。而妖魔也一样,没有人的妖魔是没有意义的。”
“但没有妖魔对人是很有意义的。”
陆云生说,看着那人面花推开了围栏,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光秃秃的,除了有一颗近似干枯的大树之外,便只剩下一个如豆子的雕像。
几炷香寥寥的差在雕像前,却没有点燃,祭坛之上更是连贡品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这是饿殍遍野的城外,能为鬼神献上的,大概也只有那些祭祀者的血肉与魂魄了。guxu.org 时光小说网
陆云生跟着鬼神绕过了院子中间的大树,朝着哪几所小房走去。
入目,便是拿祭祀那种黄纸糊住的窗户,被盛放在猪食槽中的米糠,堆满灰尘的灶台。毕竟是妖,再怎么模仿人,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你们会把自己当做什么呢?”陆云生问。
那人面花微微一愣,想着陆云生问出的这个问题。
“那大概要看本心是什么了吧,毕竟夹杂在人和妖之间,分不清自己的定位,会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了。”
“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人面花低垂着面孔,点了点头。
“有些人面桃的信徒为了让一小部分的孩子保持人身,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根茎把他们喂养长大。可那些孩子中的一些却认为如此理所当然,甚至将那些信徒视为食物,在夜晚偷偷的将为他们提供食物的人花杀死吃掉。”
“对他们来说,与他们外貌不同的存在,大概就是异类了吧?在这个时候,人和妖的区别还有那么大吗?”
人面花脸上带着悲怜,微微闭目。
“这终究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谁又能肯定你有没有说谎?”
人面花看向陆云生,看向那铸造着青铜恶鬼的面具,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真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人面花感叹着,推开了房屋的门。
出乎意料的是,房屋里很干净,没有骸骨血肉一类的东西。而陆云生回头,身后也未有那些人花的包围或埋伏。
而向房间里看去,还算平整的床上安放着数十个熟睡的婴孩。
床上没有褥子被子一的东西,大概是那些指头木质化的人花已经无法将布匹纺织。所以铺在床上的是一些黑色肥硕的泥土,那些孩子就光着肚皮躺在泥土之上,不哭也不闹。
“纵使变成妖魔,也依然把自己所认为最好,最肥硕的土壤让给自己的孩子,你说这样的妖还算是妖吗?你是斩妖人,你应当知晓人之恶吧?那是被你们学者认为的人之本性,与妖的善良相比又如何呢?”
人面花美到惊悚的面孔靠近了陆云生,近到陆云生能感觉到它的吐息,还有那如蛇一样碧绿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