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记忆中描绘的港城人形象被自己推翻了,我的心里憋着一团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让我改变了想法,从酒店出来去吃饭,于主任带我们去吃了一家做叉烧很好吃?的店。”
“老板生长在港城,父辈却是从我们大陆过去的,他父亲一直教育,他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直到临死前都还在念叨着想要落叶归根。”
“老板的爱人也是从大陆过去的,在港城十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提到家里,都红了眼睛,他们都在憧憬着,何时才能踏上我们这片土地。”
“老板告诉我们,像他们这样离开故土的人还有很多,都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们这里的人在看他们,那边的人也在望着我们,或许,除了那些嘲讽和贬低以外,更多的人,都和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团聚。”
“我突然安心了,因为我知道,无论孩子离开家乡多远,多久,总会有一天,会再次回到母亲的怀抱,那个时候,就是挣开枷锁的时候了。”
“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看到,挣开枷锁的那一天。”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说完这句话,牧秋深深鞠躬,在他弯腰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砸落在地面上,在他旁边的苏清云看得分明,心里也涌上了一股酸涩。
港城的问题,?存在已久,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非常的敏感,但苏清云知道,这或许是牧秋一直憋在心里,想说了很久的话,在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猜测得没错,这的确是牧秋藏在心里压抑许久的话,他记得飞机上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嘴脸,也记得酒店的前台小姐,以为他们不懂粤语大肆嘲笑他们的声音,更记得饭店老板苦涩的笑容和阿丽大姐落寞的脸。
这些话一直埋藏在他的心里不吐不快,他刚才其实已经打好了腹稿,可站到这个立麦面前,他突然就不想说那些话了,他只想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牧秋觉得浑身轻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台下的所有人,沉默了许久,不少人满脸动容,已经落泪,牧秋的话几乎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于奇和冯所长也深深地愣住,都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牧秋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怔愣之后,便是动容。
许久之后,会场内,热烈的掌声持续了许久,他们都在为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所喝彩。
苏清云看着第一排的那些领导们也在笑着鼓掌,心里为牧秋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最后,只剩下苏清云一个人发言了。
她?站在立麦前,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突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国情怀,热爱坚持,他们都说了,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大家看着台上沉默的?少女,期待着她的方言。
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字句也在唇齿间划过,苏清云想了许多,她才终于开口。
“大家好,我是苏清云,来自S省,刚才大家说了很多自己的心里话,我也想说一说,我的心里话。”
“我来自一个偏远的村子,在我们村子土生土长的人当中,我是第一个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台下有很多不了解苏清云来历的人,都非常震惊。
原因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农村长大的,她的气质、她的天赋、她处变不惊的性格,浑身上下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姑娘。
??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的话,他们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生长在大城市家境优渥的出身,接受过最好的教育,才会这么出色。
?“我们那个村子,许多人到过的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县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只关心粮食收成。”
“他们没有办法像我一样,看到这么广阔的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办法见识到这么多精彩的人和事,可能一辈子,就囿于自己的那一小片天地。”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炫耀我比他们见识更广阔或者其他的东西,我只是想说,他们或许不会数学,甚至都不认识多少字,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他们中间,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探测仪器,但是看一眼天上的云;就能准确的辨别出明天的天气,有的人,摸一摸田里的麦子,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施肥,什么时候需要灌溉,什么时候需要阳光和雨露;有的人有一双巧手,能够编织出许多精巧的器具,能够雕刻出繁复的花纹……”
“他们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多大的期望,只希望家人身体健康,每天能够吃饱饭,便是最大的满足了,他们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也不知道该如何培养孩子,那现在乡间田野肆无忌惮奔跑的孩子,也不知道在世界的另一边,会有人坐在明亮的课堂里面背诵着古文诗句。”
“我们华国很大,幅员辽阔,文化和地域的差异也很大,像我们这样的村子,有千千万万个,像那样没有接受到正规教育的孩子,也有千千万万个。”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拿了奖,很多人说我有天赋,可是天赋也是需要培养的,我很庆幸,我的家人他们懂得教育的重要性,他们让我吃饱穿暖接受教育,才会让我有机会走出村子,来到这里,此时此刻,面对着你们说话。”
“或许,在那些被埋没的孩子里面,也有许多,和我拥有一样天赋的人,但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给他浇水施肥,那些孩子就像是,一颗被遗忘的种子,即使在最初的时候,再圆润再饱满,可在这一日日的遗忘中,也最终没能破土而出,悄无声息的,干瘪在了土壤之下。”
苏清云的话,再次让全场的人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