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方子吗?”
“这是何物,嘶,一米七岂不是高半丈?是用在田里吗?大管事这下面字小得嘞,帮我看看写了啥?”
大管事将分好的配方拍在桌上,又出门折了颗草根让他们抓。
等进屋就看见几个人全都盯着一张纸看。
大管事从他们手里抽出纸念道:“畜力收割捆绑一体机。”
“行了,来抽签。”大管事反手将纸塞回去,催促道。
“长短不一,抽到长的先选,要量力而行,没有那个本事不要挑战难度高的方子。”
“晓得了。”
这边热热闹闹分配任务,严易已经领着陆大往居住区走去,居住区跟办公区这边隔着老长一段距离,居住区被修建的很平整,房子都是统一建造,虽然是土房子,却是半石半土结构,房梁也高,这可比以前的草棚子舒服多了。
陆大沿途跟面熟的人打招呼。
“陆大回来了,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对了,阿叔跟你说个好消息,咱这里也可以申请去县城,阿叔可以提前申请,不然人多排队要很久。”
等陆大走到自己家门前,这一片人都得知可以去县城的消息了。
“阿兄!”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尖叫着从巷子里跑过来。
“城里什么样子,你给我们带麦芽糖了吗?”
陆大抱起最小的一个掂量了一下,“重了,这次没带,马上要过年了,阿兄准备带你们去县城,到时候你们自己买。”
“真的吗?我们可以去县城了?”
矿区一片热闹,兰州这边也很忙碌,使者在兰州并未多留,吃饱喝足休息了两日,连马都被养得皮毛油亮,便揣着打赏回程了,若是加快速度说不定能在过年前回去复命。
马上要过年,兰州也陷入了欢乐海洋,首先纸坊出了不少红色毛边纸,也出了不少对联。
这个时候是不稀罕贴对联,过春节都是挂桃符,贴门神。
当然这是讲究的人家,大部分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什么春节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不这两年平常人也富裕了不少,见客栈衙门提前贴了红纸黑字的对联和门神,便跟着有一样学一样。
这对联和门神买不起,可以买一小片纸,裁剪了贴在门上也很有寓意。
只两三天工夫贴花纸就传开了,剪纸似乎是女人天生的门铃,纸张对折随意剪两下就能得到对称的花纹,看着就很不错。
那手艺灵巧的竟然比照着门神剪了出来,比画得也不差,据说还被城里的富户看中,花了十几枚铜钱买了去,要知道一张草纸也才两文钱。
只是剪一下竟然翻了五六倍,这一下焕发了城中妇人对剪纸的热情。
有剪出灵巧枝头鸟儿的,有剪出已经改成寺庙薛宅的,还有剪出人像的。
富户不在乎这点花出去的小钱,有看中的都要了,还有觉得纸质太差,提供好纸订购某种图案的。
就连胡商也觉得这些剪纸很喜庆,跟风购置了一些。
衙门见状趁机举办了一场剪纸大赛,除夕这天全城人去行商各家门外的剪纸,然后选出前十优秀作品,分发奖品。
奖品不多,就是几斤米面。
本来就是凑个趣,没想到传开后,受到了广大欢迎。
第一件就是纸坊的红纸被抢购一空了,其二不少本贴上剪纸的人家揭掉了原来的贴纸准备换成新的作品。
今日是年二十六,兰州府还是很热闹,有不少人来自周边,都是听说这里有热闹过来凑热闹的。
一早裴瑄穿上新衣服准备出门去看各家剪纸,刚吃完饺子还没出门就被衙门的人堵住了。
来人是衙门民部的主簿,他对穿着齐胸襦裙外面套着羊皮坎肩的裴瑄视而不见,只一脸恭敬地说明来意。
“下官罗列了城外现有官田,不少都是今年雇佣流民开荒的下等田,熟田上等官田不多,都是边边角角,明府说可以补偿县子,原本的五百亩良田可以按照一换二的方式换成连成一片的上千亩下等田。”
裴瑄压根不管这些事,她急着出门,便挥挥手,“这个不要找我,你跟陆姐姐谈。”
主簿拦住她要外出的脚步,一脸为难道:“不是下官为难县子,而是这些交接更换田契都需要县子签字画押。”
裴瑄嘟嘴,“我同意置换。”
主簿展开地图,指着城外靠近河的一大片土地,“这里到这里都属于县子。”
裴瑄定眼一瞧,这是从城外到武威一半路上的田都划给她了,这远远不止一千亩吧?”
“县子这是契约,只要签字画押,回头就能安排人去迁界标。”
裴瑄有什么喜欢说出来,她指着多出来的一方土地道:“这地方我记得不是田,还有不少流民安置在这里吧。”
主簿笑着道:“县子所言不错,这一片都是荒地,县子可安排流民来年去开荒,依照朝廷政策,开荒三年只要不抛荒这田地就属于县子,下官是提前放进田契中。”
裴瑄觉得荒诞,想要再说些什么,主簿取出纸笔催促她签字画押。
“县子还有何顾忌,可询问严校尉,这些严校尉都是知道的。”
裴瑄一听严校舒也知道,那还等什么。
她签字后,主簿像是怕她反悔迫不及待取走了契书。
“下官先回去归档,过几日安排人量完地便派人将田契给县子送来。”
主簿脚步走得飞快,裴瑄回味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她随手拉住一个,“去将严校尉喊回来,就说我找他。”
“是,东家。”
严舒匆匆归来,裴瑄将这事说了,她一脸嫌弃,“我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又不知哪里被坑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严舒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知道现在城外安置多少流民了吗?”
裴瑄哪里知道,她不是玩乐就是四处寻找好吃的,根本不管这些杂事。
严舒:“有近两万人。”
“这么多?”裴瑄吃惊,要知道兰州城内也就两万人出头。
严舒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这两年河东道一直在打仗,关中也不安稳,不少人拖家带口逃往关外,胡人的地盘更加不好求生,一些侥幸逃脱胡人抓捕的人听闻陇右更加安稳,便逃了过来,武威人其实更多,不少人要去西域被咱们的人劝下来不少,这些人便转道来了兰州。”
“之前有人开荒,县令不在乎那点粮食,后来咱们一直招人,也有一些人安顿下来,只是冬季来临前又涌入五六千人,这么多县令也养不起,这些人还不能不养,饿疯了的人什么做不出,只能给点粮食让其半死不活。”
“可睁眼闭眼都有这么多张嘴,县令压力也大,之前想要坑我,我给避开了,没想到冲你下手了。”
他们这个县令说人坏又不至于,有世家人的风骨,哪怕贪也有节制,不至于连人性都丢了。
大概对方也明白,真逼急了庶民,在这边境杀一个县令那是一点顾虑都没有。
裴瑄:“你的意思让我将这包袱还回去?”
严舒摇头:“本来我是打算接的,这不是条件没谈妥,这么多人力对我们来说可有大用处。”
人本来就是生产资料,他们之前的产业一直没升级,除了条件不足也有缺人手的原因。
几个工坊就榨干了兰州人力储备。
严舒在太原时就开始储备粮食,这才能带领一个长长的队伍历经一年抵达兰州,之后这几年也一直储备物资。
这些物资别说养两万人,就是再多两万也没事。
“这事,你不用出面,等田契拿到手,我就派人去流民中招人,尽量将他们以村子方式打乱,务必不能给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机会。
聚集在一起容易出乱。
兰州北面穿过很长一段峡谷,黄河两边的山根处挖了不少窑洞,一家子人多的挖的洞大,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挖两个,一个里间居住,外间用来做厨房。
吃用的水也是拎着桶从河里打来的,静置一日就能取来用。
赵老汉一家勉强算是安置营中比较大的家族,一家老小五六个男人,都娶了媳妇加上外嫁的女儿女婿全家有二十来口人。
人一多嘴巴也多,幸运在六个儿子都被选去了州府的坊里,每日都能拿到工钱。
少了五六个张嘴吃饭的大汉,每日还能争粮食回家,这个家就这样熬了过来。
张老汉坐在外间盯着老妻煮粥,脸上满是对未来好日子的向往。
“我那远方族叔说得对,这世道去哪里都得打仗,就只有来兰州才能过好日子。”
张老汉可不只有五个儿子,他一共有七个儿子,大儿子和三儿子都被拉去当兵没了消息,他本是关中一富户,因人口多家里分地永业田也多,可田多税交的也多,前几年旱灾严重卖掉不少田才勉强过下去。
前面他听说远方族叔一家活不下去逃荒去了,原本以为人早没了,谁料去年县里来了一群私盐贩子,卖的盐比盐铺便宜一半不说,还不缺斤短两。
他当时听说就领着几个儿子拿了继续去买盐。
盐这东西必不可缺,少了这个吃再多粮食也不行,人容易没力气。
可巧的是去买盐的时候遇上了那位老叔,其实不是张老汉先认出人,是这位老叔先认出了他。
张老汉一看原本干瘪枯瘦老叔大变样,大概是过得不错,肉鼓了起来,满是褶子脸也被撑开,看着年轻了不少。
张老汉当场就愣住了,他这老叔只是辈分比他大,年纪相差也就一两岁,两人都是四十出头,光从外表看张老汉比他还要老十岁。
差距太大,张老汉惊到怀疑对方不是去逃难去了,而是去享福去了。
他一打听,这位族叔口风紧始终不肯说自己落脚点。
也是,卖盐这路子都掌握在大族手里,私盐就是杀人父母的大罪,若是泄露口风可是有杀身之祸。
还是张老汉将人请回家灌醉了,才问出兰州这个地方。
今年又是旱灾,加上盗匪四起,朝廷打仗,张老汉见势不妙,带着家人往深山一躲,等仗打完了回村子发现十室九空,敢留下的十二出头的小子都被抓去充军,张老汉一家子男丁可不少,回村子就是羊入虎口。
索性将家当一拢,田卖给当地大族,然后一家子拉着车往北逃去了。
本来以为逃去草原就方便了,谁料胡人也在长城那边等着,四处去抓汉人充当奴隶。
张老汉目标很明确,比惶惶不安四处乱逃的其他逃荒人好太多了。
有聪明人跟了上来,这队伍就越来越大,加上武威被劝回来的,这安置营一下容纳近两万人光是每日吃喝就耗费不少。
好在州府做工会发粮食,还有低价炭可以买,怕有人中炭毒而死,安置营这边的火坑砌好都要安置营管事派人验收,不合格要推倒重建。
这砌炕用的土砖倒是容易得,兰州这边少雨,窑洞挖出来的泥混了水和野菜晾干就能用。
一家睡在一个屋里也不怕冷,外面的灶可以做饭。
张老汉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县衙给出了安排,明年会划一片地给他们开荒,开出多少田只要种上三年就归他们,这三年还不需要交税,只需要去服役就可。
服役也不是重活,前几日他们安置营修了不少公共茅厕,一边男人用一边女人用,这些都是从安置营抽调的男丁修的。
这活不重,张老汉盘算着他也能干。
“爹,儿回来了。”
张家二郎领着一小袋粮食回了家,他每日工钱是半斤粗粮面粉,连着壳一起磨成粉的那种。
半斤面粉做成长饼够一家人吃两顿,何况还靠近河,若是从河里捕到鱼,还能尝到荤腥。
张老汉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二郎,今日上工累吗?去你叔爷爷家看过了吗??”
张老汉口中的叔爷爷正是他远房族叔,这位老叔是个光棍,来兰州后反而娶了一个媳妇,儿女都有了,养大后也能为他养老送终。
为了小家他跟了私盐队,卖私盐很凶险,回报也大,干了两年这位老叔直接在城里买新房子,现在也不跑远途,就在附近山里转悠,一些山里的野人跟他熟了,就只认他。
“去见了,老叔还要留我吃饭,我跑了。”
“跑得对,谁家粮食不紧张。”
张二郎笑了笑,“爹,管事说我学得快,可以考初级木工,等我拿到初级学堂毕业证就去考木工,到时候就能转正,不仅有粮食拿还有布和钱拿。”
正式工的月薪比临时工高不要太多,他现在只能拿半斤粮食,正式工能拿一斤,年底还有奖金有时是一尺布有时是二两肥肉。
今年城里过节,听说坊里跟屠宰场订了十头大肥猪,每人都能分到一点,他是临时工分的没正式工多,可好歹分到了也能让家里尝尝荤腥。
张老汉笑得露出豁牙,“好好干。”
张二郎看看外面,脸色严肃起来,“爹,最近安置营里的风声有点不多。”
张老汉笑笑道:“不过是一群毛都没有长齐的毛娃子,我都盯着呢。”
张二郎说的那伙人张老汉也知道,张老汉一直盯着,准备拿他们赢得富贵。
安置营说是收留的是流民,其实这些流民来历非常复杂。
有被裹挟的富户,也有乞丐野人还有突厥人和胡人,总之成分非常复杂。
有人欣喜找到了生路,也有人眼红想要抢占富裕的州府。
这群人聚在一起谋划着什么,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得到。
其实不止张老汉盯着这群人,还有不少准备拿这些人立功的人也盯上了。
张二郎还有些担忧,张老汉指着隔壁山头道。
“你知道那原来是一个大马匪窝吗?”
张二郎惊讶,“这里还有马匪,我怎么不知?”
他落脚后很快和弟弟们被爹带着去找老叔谋了临时工作,每日穿梭家和工坊之间还真没关注过周边情况。
张老汉压低声音,“何止这里,到武威张掖沿途都有马匪,这些马匪全都被剿了,你猜谁有这能力?”
张二郎想起兰州工坊外士兵。
“是这里?”
张老汉点头,“你叔爷说他们刚来这里时可是很乱,开荒第一个收获季就有马匪打草谷,这批马匪就被严校尉领着人打退的,后来严校尉怕这些马匪报复,不时带兵出去剿匪。”
“武威往张掖那段或许还藏着马匪,但是我敢说兰州往武威这段路马匪都剿干净了,这群毛孩子还要趁着过节抢占州府,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一边是剿匪练出来的精兵强将,一边是连个武器都没有一团散沙的流民,张老汉不至于傻得分不清局势。
“爹,既然营地上面都知道,怎么不把那伙人抓起来?”
张老汉笑眯眯道:“都抓起来了,怎么杀鸡儆猴?”
张老二背后一阵冷汗。
除夕前一天,各商铺门口竖起了长竹竿,竹竿梢头挂着一盏红灯笼。
这灯笼最开始只有四五家挂起,后来旁边的商铺看了觉得喜庆跟着学了,一排排红灯笼看着格外喜气洋洋。
裴瑄提着一盏粉红灯笼走出客栈,脸上满是骄傲,她的灯笼可跟别人不一样,风一吹,灯笼会转动,像极了一匹小马在灯笼上奔跑。
果然一走出门,她就成为整条街最亮的崽。
“爹,我也要!”
“娘,给我买,给我买!”
裴瑄昂首走在河边,留下的都是缠着父母哭闹的小孩。
嘻嘻。
“小孩,你这灯笼多少钱,我要了。”
裴瑄被人拦住,一抬头顿时眼前一亮,面前少年长得十分好看,看年龄应该十六七岁,应该是变过声,声音很低沉,跟稚嫩五官十分不相符合。
裴瑄歪头好奇地问:“你是谁?”
少年没回她,而是从褡裢摘下一串铜钱,“这些够不够?”
裴瑄绕开他,“不卖。”
少年伸手拦住她,“你这小孩是不是不识数,这些钱能买你这样的灯笼不知多少个。”
裴瑄不再理会他,准备转身回客栈。
“表兄,买到灯笼了吗?”
旁边路上停靠的一辆马车里掀开帘子,传来一句催促声。
少年抓了抓头发,回了一句,“人家不卖。”
“不卖就不卖,姨母喊我了,你快点回来。”
少年再看裴瑄因踏进客栈大门,只好回到马车旁。
被人扰乱了兴致,裴瑄很不高兴,又转到了客栈的厨房。
客栈的厨房非常大。
有多大你,长十丈宽五丈,里面有两排二十个灶台。
而是个灶台烧起来冬日里都热得流汗。
客栈不仅担负着整个客栈的伙食,还兼职培训厨师。
这里不招成年人,招的都是打下手的孤儿。
这些从初级学堂毕业的学生,有实在对读书不开窍的,愿意学一门手艺,会分配到多个地方,一个个轮换,一年下来囫囵能学个大概。
想要精学就需要做学徒。
客栈不少年少的小二就是由他们担任,除了轮班在后厨打杂,还需要打扫各个客房,引导客人等等。
工钱不多,好处是包吃包住。
快要过新年了,不仅州府内几家大户在客栈定了席,客栈里的有钱胡人也不吝啬吃一些好的。
今日屠宰场送来十头羊,有六头被预定了做烤全羊。
烤全羊有些麻烦,趁着血肉没凉透就要拿料水泡上。
泡个两三个时辰再取出来晾干,晾个把时辰包上泡好的荷叶用细丝捆绑上就开始烤。
烤炉是按照地窖修建,里面提前放置炭火将地窖烘热。
等炭变灰色,只剩下暗火,晾干的烤全羊就可以放进去。
几根铁钩牢牢钩住,让羊悬吊在烤炉中。
上方可以盖盖子,只是盖子不必要盖太紧。
这般慢火慢烤,时不时检查火有没有熄灭。
一次性烤十头羊,也只有客栈厨房能这样大手笔做出来。
等烤到天色渐黑,羊再取出来去掉荷叶,再放入烤一盏茶时间,撒上特质香料,配上梅子酱就可以上桌了。
一般一只烤羊要十多个人才能分,更不要说羊的其他部位还能做菜。
这样满满一桌子菜,若只有几个人来吃是极浪费的。
裴瑄上午得知厨房在烤全羊就盯上了这里。
多出来的四只羊是提前备着,她知道这四只里有一只肯定是她的。
嘿嘿,谁让她是客栈的东家。
裴瑄被烤全羊馋得流口水。
厨房里的人太忙顾不上她,便塞了她一盘小麻花让她出去等着。
小麻花也很香,面粉混合了芝麻,咬一口就一股回香味。
“是你。”
裴瑄离开厨房准备去找初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惊讶声音。
她咬着麻花抬头,就看到之前那个拦路问她卖灯笼的少男少女。
裴瑄只看了一眼,没理会就离开了。
少年倒没什么,反而那女孩很生气,“谁家的娘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少年无奈,“表妹,人家与咱们本素不相识,行了,姑父叫我们了。”
裴瑄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谁料隔天又遇上了这对表兄妹。
除夕这日一早,原本掩掩藏藏还没贴门花的人家一早将门花贴上。
午时过后,全城出动,都跟着衙门人后面欣赏门花,此次选出来的评选人有十位。
这十位都是被衙门嘉奖过的五好家庭。
大部队跟着评选团走,裴瑄由严舒盯着辍在队伍尾巴。
她撅着嘴,无聊地看着左右人家门上的门花,不能去凑热闹,只自己看有什么意思?
偏偏管家公不准她涉嫌。
走到一个繁华的西市时,他们这个队伍尾巴刚好跟县令一行人撞上。
县令也带着家眷凑热闹,裴瑄在人群中看到了昨日见过的少男少女。
少女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没有之前吵闹的样子,少年看到裴瑄脸上是意外之色。
遇见上司,裴瑄冲县令拱手,“明府也带着家眷出游?”
县令笑道:“借此机会与民同乐,这场比赛你办得好啊,连武威的几家郎君都吸引来了。”
说着,县令先介绍了自己家眷,介绍到少女时只说是妻妹女儿,说到少年时隆重提到了他的姓。
“这位是裴秀,世交子侄,游学游到这儿。”
裴瑄抬头看过去,真巧跟她一个姓。
严舒询问,“可是来自河东闻喜?”
河东闻喜裴氏可是闻名天下,当今丞相裴寂就来自这个家族。
严舒还知道裴家还有一棵常青树叫裴世矩,后世因写入《大唐双龙传》里的大反派石之轩一角而出名。
这位本身经历就很传奇。
这么说吧,这位就是老板最喜爱的属下,因为能急老板之所急。
北齐时做官,后入北周投靠杨坚,隋立后顺理成章成了隋官。
他受杨坚重用,到杨广时又受杨广重用。
时人应该知道杨广有多不待见他老子杨坚的重臣,能贬的都贬了,裴世矩被发配到张掖管互市。
旁人被打发边关恐怕早心气没了,裴世矩却不。
私下里遍访西域山川风俗,撰写《西域图记》。
待杨广露出想要攻打西域的意思,当即呈上《西域图记》,摇身一变成为杨广的宠臣。
杨广是暴君,他的宠臣应该是被喊打喊杀的存在,这位大佬却不一样,跟朝中所有大臣都交好。
江都事变时宇文化及杀光了杨广身边的王公大臣,连跟裴世矩同族的裴蕴都被没逃过死劫,偏偏裴世矩不仅没事,还受到了宇文化及的重用。
宇文化及落败后,裴世矩落入窦建德手里同样受到重用。
再算算应该没两年这位牛人就该投靠李唐了,能从北齐活到大唐,还安稳度过晚年,只能说牛批。
严舒瞧了裴瑄一眼,他曾经怀疑过这位是不是裴世矩有关系,可是想想年龄又对不上。
县令又简单跟身后的人介绍了严舒的身份,至于裴瑄只一句裴娘子带过。
裴瑄县子身份还不能公之于众,怕出乱子也不敢多介绍。
“严校尉可愿与我们同行?”县令邀请道。
严舒拱手,“卑职却之不恭。”
严舒和县令走在前头,裴瑄自然就落在了后面。
她有想要跑路的冲动,刚慢脚步,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裴秀盯着裴瑄看了几眼,“你也姓裴?哪房人?”
裴瑄翻了个白眼,“天下姓裴的多了去了,谁说都是你家的?”想要找裴姓人去棒子国找去,棒子国可不缺裴姓的人。
突然一个念头浮在心上,让裴瑄开始神不守舍。
棒子国是指高句丽吗?
奇怪她怎么知道棒子国是指这个地方?
裴秀只是问了一句没想到就被冲了回来,身为世家子弟只觉得裴瑄无礼顿时远离了她。
等走到城门口处时,裴瑄立马离开了队伍,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什么时候城门口竟然多了个集市,长长的摊子她竟然错过了。
裴瑄摸着味儿找到了常去吃的几家早点摊。
围着众多人的毫无意外是炸油饼。
这年代大家都缺油,遇见炸货摊子都走不动路了。
不少人平时是绝对舍不得吃的,今日眼看要过节,便准备咬咬牙买上几个全家添一添油水。
县令走着走着发现身后人少了,回头看儿女子侄渴望眼神,便笑笑道:你们自去玩去,不要耽误太晚,不要离护卫太远。”
几位少男少女低声欢呼,然后领着护卫结伴去逛集市了。
“这是何物?”
一少女指着稻草上扎着的红色圆球问。
扛着棍的婶子笑呵呵回道:“这是咱们这独有的糖葫芦,用石蜜浇制,有点贵,郎君娘子可要?”
一串糖葫芦竟然要五十枚铜钱,有点小贵,不过这群少爷小姐不缺钱人手一个。
裴瑄已经发现这个集市多了很多她未见过的食物,顿时跟那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乐翻天了。
“这个、这个全都要!”她豪气冲天道。
距离兰州府几十里外的安置营也暗潮涌动,今日工坊休息,昨日张二郎和几个弟弟就拎着分发的肉和粮食归家。
一家人中午吃了一顿好了,又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准备前往州府过节。
上面提前告知了今日州府有集市,愿意去的可以去。
张老汉一家人明显外出的样子很快吸引了周边邻居的好奇。
“这是去逛州府?”
张老汉笑呵呵道:“是是,全家劳累一年,准备去州府玩一玩。”
邻居眼里都是羡慕,张老汉家劳动力多,人多力量大很快脱离了贫困,今日还闻到了他家肉香味,不知道馋哭了多少个孩子。
邻居盘算着张家几个年纪大的小子也算到了定亲的年龄,她娘家也要适合的女娃,说不定能成一桩好事。
张老汉可不知有人惦记上了自己娃。
惦记也没用,兰州这边规定了,男女得超过十八才能成亲。
订早了每年可是要送不少节礼。
张二郎原本是跟着大部队走的,走到半路他声称内急,脱离队伍去上公共厕所。
不得不说安置营中多了几个厕所,空气要好多了,少了随地大小便的人,得知粪便可以肥田,没人愿意在野外便宜了野地。
张老汉一行人走出营地大门,等候了一段时间才看张二郎赶过来。
张二郎将张老汉拉到一边去,“爹,打探清楚了,这群王八羔子准备夜袭州府。”
上面提前告知除夕城里取消宵禁,连城门都是敞开的,这群混蛋明显就是钻这个漏洞。
他们不想活算了,凭何带累安置营两万人?
他们就没想过一旦失败,安置营的人会受到牵连,原本安稳的落脚点没了,说不定无辜的人也会被牵连丢失性命。
他们不在乎,已经被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
张老汉笑得开心,“好好,我们这就去州府,也该我们张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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