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杀了他

“你再好好看看。”

邱达拍拍胸口的麒麟:“老子我已经不做金吾卫了,我现在是护送公主去和亲的武德将军,是公主亲卫军的指挥使。”

他顺着辛夷的视线看到腰间的描金刀,忍不住笑了:“我使唤这把刀这么多年了,用得很顺手,舍不得丢,等到了金鸣,我寻个铁匠铺,叫铁匠给我重新配个刀鞘,你见了就不害怕了。”

“谁害怕了!”

辛夷捏住长刀,轻轻往前一送,邱达忙把刀收回来,背在身后:“别碰,这把玄铁刀很锋利,小心割着手。”

他笑眯眯瞥着辛夷:“这刀上还沾着徐明友的血呢,你不怕?”

黑色玄铁刀长约五尺,挂在邱达背后,露出刻着苍龙的刀柄,在月色下,那头盘踞起来的苍龙泛着寒光,狰狞可怖。

辛夷蹙着远山黛,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她不怕徐明友的血,她只是嫌徐明友的血脏。

“你刚刚说,你是公主亲卫军的指挥使?这么说,你也要留在金鸣了?我记得你曾说过,金鸣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既然这么嫌弃金鸣,为何还要跟着去?”

“我这不是没法子嘛,”邱达依旧笑嘻嘻,“我说过,我看上你了,想把你娶回家做婆娘,自己的婆娘跑了,我总要追回来,你说是不是?”

辛夷很气,气得很想再死一回。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多大,我多大?我这具身子不过十四五,你都二十七八了,若是你成婚早,孩子都快和我一般大,还想娶我回家做婆娘,做什么梦!我劝你趁早买一面镜子照一照!”

“我照过了,我天天照,”邱达下意识地去摸下巴,没摸到胡子,摸了一手胡子茬,“你也不年轻,你一个二十的老鬼占着人家十四五小姑娘的身子,也好意思说我老?”

“呸!你才是老鬼,二十老什么老!”

辛夷气得胸口疼。

她所有的冷静自持,在邱达跟前,都被击得粉碎。

等经书到手,她发誓,她一定会杀了邱达。

不然,留下此人,迟早会叫她出个大纰漏。

“喂喂喂,丫头,你生气了?”

邱达转到辛夷跟前,在她眼前挥挥手:“我不逗你了,实话跟你说,我跟着你去金鸣,是去躲难,至于这难能不能躲得掉,就得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

“躲什么难?”

“你看你,真是没良心,我为你杀了徐明友,我不赶紧跑,等着徐公公杀我啊?我又不傻。”

辛夷抬脚便走:“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为我杀人,你是为你自己,杀了徐明友,除了经书之外,你也拿了不少钱吧?钱既然掉进你的口袋里了,那你就不是为我杀的。”

“好好好,不是为你杀的,是为我自己杀的,是为了钱杀的,这总行了吧?”

邱达闪到辛夷跟前,再次拦住她的去路:“丫头,我问你一件事,你从前真的没和这个姓裴的假道士吃过酒?”

他满脸期待,下巴上的胡子茬都因为激动而抖起来。

辛夷怔了怔,暴怒霎时盈满心胸。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若不是还没拿到经书,她真的很想用绣花针在邱达这张脸上戳一万个针眼!

“说呀,你好好想想,你当花魁的时候,跟没跟他吃过酒?”

“滚!”

“哎,别走!”邱达赶紧拉住辛夷,“认真问你呢,我可提醒你,这假道士邪性得很,你不要被他骗了。”

辛夷冷面如霜,一把甩开邱达:“我被谁骗,与你无关,你不来骗我,我便谢天谢地了。”

竹林外响起脚步声,灯笼影影绰绰,月光因此而黯淡。

邱达忽然搂住辛夷,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飞出竹林。

“邱达,你干嘛!快把我送回去!”

辛夷现在很后悔。

万万没想到,只是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竟然被邱达这厮给掳走了。

看看方向,他们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京城。

“你要带我回京?邱达,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不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丫头,我是长宁郡主身边的女官,我要是被人掳走,郡主是不会罢休的!”

“放心吧,我保证天亮之前就把你送回来。”

今日和亲队伍虽说走了一天,但队伍庞大,浩浩荡荡,属实没走多远。

怀县驿站距离京城不远,骑快马的话,两个时辰便能打个来回。

辛夷放下心,安心窝进邱达怀中。

三月夜里的风还很冷,有邱达挡风,她不用白不用。

黑色骏马如风一般疾驰,很快,他们就到了十里亭。

过了十里亭,邱达忽然拨转马头,竟往一条岔路口而去。

辛夷便警觉起来,沉声娇叱:“邱达,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多久,二人一骑便到了京郊义庄。

邱达勒住马,朝着里头努努嘴:“徐明友就在里面。”

辛夷瞬间就明白,为何邱达会说,金吾卫的人最起码要过两天才能发现徐明友死了。

把人塞进全是死人的义庄,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进去吧,人还活着。”

辛夷愣住了:“还活着?”

邱达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专门给你留着呢。”

辛夷忽然就迈不动脚了。

面前两扇木门好似有千斤重。

她推不开,也不敢推。

门后是徐明友。

是那个凶神恶煞闯进她家门的人,是那个淫笑着侮辱她和娘亲的人。

是恶鬼,是地狱。

进了这扇门,她就要回到五年前那个夜里,她拼命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噩梦。

“丫头,别怕。”

邱达攥住她的手。

这一次,辛夷没有拒绝。

她全身发抖,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她甚至听到自己的每一寸骨头都在战栗,在尖叫。

她实在是太怕了。

哪怕明明知道,如今徐明友对她毫无威胁,她还是怕得要死。

若不是有邱达,她甚至想拔脚就跑。

门开了。

两个金吾卫轻声对邱达说了句什么,邱达摆摆手,牵着辛夷,走进了灯火通明的义庄。

屋内正中间的柱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浑身血污,显然被折磨得不轻。

辛夷却仍旧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

那张总是在她噩梦中出现的脸。

“去吧,”邱达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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