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来如此

粗大的雨点狂暴的击打在屋顶,黑沉沉的夜幕浓黑的可怕,偶尔的雷鸣电闪,映照出一片狂风骤雨,威势惊人!

我站在窗边,淡淡的水汽扑打在脸上,冷丝丝的,很是舒服,还带着点清凉,不时的狂风哮叫有若天地重音,神秘中自有独特的旋律。

门边传来开门声,我没有回头,很快姿儿的声音传来:

“陛下,这风大雨大的,如兰她还在宫外,你看……”

我转过头,看向姿儿,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又看回夜空,此时恰好一道雷霆划过,整片夜空闪现出刹那的光明后重归黑暗。

也许是见我没说什么,姿儿也把握不到我的心意,没再开口。其实她并不知道,我此刻心中也正在思考墨如兰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墨如兰算是跟随我的老臣子,从两淮到利州,然后到建康,她的政绩不算最杰出,但有一点却是任何一个官员也比不上的,她是真正的爱民,真正从心底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并非口头上的一个说辞。

虽然勤政爱民一直是官员标榜的座右铭,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一块好看的遮羞布,大部分官员,他们做官想的不是为民,而是为己。人性本私,这也无可厚非,我只想他们做到公私兼顾就好,只是很可惜,许多官员连这个都不到。

墨如兰算是官员中另类中的另类,她不仅真正做到勤政爱民这四个字,还多方设法,将这种口号化为一个理念,深入到她能影响的方方面面,无论是谁。都不能让她轻易妥协。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李碧如很相似,都有坚持自己的性格。

但她们又是截然不同,李碧如刚强冰冷,处事手段又因大宋财政陈年弊端太多,而显得不通人情。墨如兰不同,她表面柔和。只是和她接触有一多,却能深深感受到她的那种刚决,用绵里藏针是最能形容她的这种性格。除此外,她还有非常独特地思想见解,无论是为政,为人。为民。为己,她都有自己的认识。抛开这些认识的理想主义色彩,很多方面,的确是非常有创造性,绝对算是一个有思想,有坚持的稀有官员。

若让我评价,她算是一个先公后私的官员。民政大臣这个职位非常适合她,她也做的很出色。

想到这里,我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次这个计划其实很早就开始实施。只是我并没想到。李婉清会这么着急,竟然连这片刻都无法等待。虽然我的顺水推舟进施行的不错,但我确实没想到墨如兰会给我来上这么一手,竟然站在宫门不走了,让我后面的手段一时无法展开,实在是算少一筹。

一阵狂风扫过,几点雨滴落在我脸上。有点冷。用手摸了摸,转过身。走回案几。

“陛下,如兰的确是爱感情用事,但她为陛下立下的功劳也算不少,不管怎么说,比起其他人要好不少,是不是见见?”姿儿还不想放弃,继续在旁边劝说。

我淡淡一笑,将姿儿拉到旁边坐下,也没多说,指着身后地地图给她解说起一些事情。

在西北大战后期,我就发现西夏地力量,特别是军队,已经衰弱到一个非常危险的水平,可说不堪一击,和初期的评价,特别是郭风对其的评价,已经是天壤之别。本来我还没多大打算,只想狠狠的敲他一笔,补充补充损耗。至于救回李婉清,也只是在收服马肩龙时,连带答应的一个条件。

攻破蒙古大营,救回李婉清后,我还是没想好如何处置李婉清。对我来说,对付她无非是三种手段,一是杀,二是留,三是放。杀,肯定是不行,不然也不用费心救。至于留,若她能归降大宋,到也未尝不可,只是几次试探口风,让我知道李婉清至少现在还不可能归顺。她对西夏抱有的期望太高,若不让她死心,她绝不会诚心归顺大宋。归降不成,那就只能软禁,但软禁她,有一个问题,大宋能得到好处吗?

救回她,只是为了让马肩龙更忠心于大宋,虽说她以前在西夏也算有影响力,特别是军队上,的确建树不凡。但李德旺上台,属于李婉清一系的将领遭到毁灭性的清洗,就算有几个没死地,也被发配到偏远之地去守城,翻不起什么风浪。她一手训练地部队,不是被分拆,就是亡命在大宋蒙古之手,几乎骨血无存。这种情况下软禁她,看不出大宋有何得益。

杀留不得,那就只能考虑放。就在我考虑这其中得失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李婉清唆使她的侍女木茜,意图从软禁地逃跑。就是这个消息,让我下定决心将她放回去。毕竟想逃跑的人,就是心中还有希望,还能行动,能够不屈服一时的挫败,这对我来说,确实是很好的一个消息。

同时我也想到放回李婉清的好处,不管怎么说,她还算西夏公主,就算李德旺也没剥夺她地封号。有个名分在,她至少就有一定地政治影响力,加上她的军事才能,若能让她回到西夏,相信能对西夏产生一些有利于宋国地变化。

大宋休养生息,蒙古偃旗息鼓,金国被我多方算计,现在损失惨重,马上还要对他采取进一步行动,新组建的翼骑兵还需要拿他们来练手。从大的战略角度上讲,也不能让西夏太过清闲,至少让它也忙碌起来,没多少时间和精力整顿国内。

从这个角度上讲,放李婉清回西夏,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以李德旺的个性,若知道李婉清回到西夏,第一个做法肯定是除掉她,而且两人根本不可能妥协。而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李婉清现在也不算是个安分守己。忍让谦和的主,既然这么辛苦地逃回西夏,肯定不能轻易和李德旺甘休。

李德旺现在的确丧失民心,但他毕竟是西夏皇帝,无论他残暴也好,无能也罢,他的实力都比李婉清要雄厚的多。李婉清和他对抗。凭借的只有她的军事才能,和以前所留下的一点威望。她取得地成功越大,就代表着西夏损失的力量越多。

这样一来,不管她抱有何种目的反抗李德旺,我的目标都可以达成——西夏陷入内战,而且两人还不可能妥协。

就算她能板平弱势。损失的也是西夏。就算她最后真的击败李德旺。整合西夏实力,对大宋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蒙古这次吃了这么大地亏,将来肯定要报复,而且这次报复地规模将空前,而西夏绝对是首先被攻击的对象。

因为蒙古在金国北方的一点根基,随着这次败退,已经收缩的很厉害,基本上已经不具备进攻的能力。何况若他们真从北方过来,情况只会对我们更好。只是这点我不敢奢望。相比之下。从西夏这边过来,就是一个非行好的选择。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西夏的军事力量强一些,反到是好事,至少可以分担一些蒙古压力。

无论从近期还是远期,对大宋都有利。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西夏又和蒙古勾结起来,再度联合进攻大宋。只是这种可能并不太大。李婉清这个人不是李德旺。对战局有着清晰认识。何况蒙古这次失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后方的失败。导致整个战线出现波荡,最终影响到整个战局。我觉得窝阔台,一定会汲取这次教训,在没清理完西夏前,绝不和大宋发生进一步冲突,甚至在攻打西夏的时候,还要和大宋交好,必要时,甚至利用阿刺海别吉,给大宋一些好处,让我对西夏情况采取静观。

就算窝阔台看不到这点,耶律楚材肯定是明白地。

这种情况下,就算李婉清想委曲求全也办不到,只能和蒙古死拼到底,而大宋就将在这其中获得双方地好处。

当我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给姿儿说了一遍,一直担心的姿儿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难道如兰这么做是陛下授意的?”我一听这个,眉毛跳了跳,郁闷半天才摇头苦笑道:“朕是想放了李婉清,但一直没想到合适的理由放,就把她带到建康来。既然李婉清自己找了墨如兰,朕也觉得她合适,就默许了此事,放任她们去行事,结果墨如兰竟然给朕来上这么一手,她这是在表达不满啊。”

姿儿沉吟片刻,也明白过来,长出一口气,略带怨怼的说道:“原来这事是陛下算计如兰在先,妾身还以为是如兰触怒了陛下,唉,害妾身担心了半天。”说着说着,脸色就轻松起来,再无先前的担忧烦恼。

墨如兰和姿儿两人很早就一见如故,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念雪,可能就墨如兰能让姿儿完全敞开心扉,将她当做朋友。毕竟她们当初见面地情况不同,那段彼此理解,互相支持地日子,不是轻易可磨灭的。

我对姿儿一直为墨如兰求情,不觉得任何奇怪。但现在地情况,不是她惹我生气,而是我不知该如何将事情进行下去,既让李婉清回到西夏,还能让大宋获得最大利益。

“听说,你去劝她的时候,被她气的不行,难道她说了什么难听话不成?”无奈下,我只得随意说一些别的打发打发时间。

“那到没有,只是她死活不开口,就这么站着,让妾身感到生气罢了,如今想来,她这是在怪陛下啊,皇宫静站,还真像如兰的性格。”

我眼角瞥见姿儿的嘴唇边露出浅笑,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你看看她写的奏折,既要朕亲自送她出建康,还要派特使回西夏,让李德旺不得轻举妄动,还有那些别的乱七八糟的,没有一条写清楚,朕为何要放回李婉清,就算面子话也要两句吧,如果真按照她的奏折上说的做,那朕这个皇上的颜面何存?”

姿儿见我已经有些气恼,也没再取笑,从我手中要过墨如兰的奏折,反复看了数遍,合上沉思片刻,突然抬头说道:“陛下,您误会如兰啦,她这么做,绝非是任性之举。我了解她,就算有再多不满,她也不会写这样的奏折来故意激怒陛下。若妾身没想错的话,如兰这是在帮陛下。”

“帮我?”沉思片刻,我才大悟,一拍手掌,“是这样!也对,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做这样的事情!”

想明白此点,我再也忍耐不住,拿出一枚令牌,对门外喊道:“紫暄,你带人去传朕令,罢免墨如兰一切职务,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紫暄修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屋中,接过令牌,也没多完,转身就出去。

见她离去,姿儿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妾身也跟过去看看!”不等我回答,也匆匆出门。我转头看向夜空,恰好又是道闪电飞过,映照出几瓢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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