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暗道不好,怪不得人总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见这架势,只怕这大汉说话在这些人中还有些分量。
他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就见五六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蠢蠢欲动。
跟着他们来的小厮也慌了,几时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崔易还让那两个大汉抓在手里,他虽不停地挣扎,可没能从人家手上挣出来。
崔昱似乎想硬抢,崔旻拦了他一把:“别动。”
这个场面,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屋里显然多半是这大汉的人,他跟崔昱两个人加起来能撂倒四五个就不错了,跟来的小厮真要打起来,指定帮不上忙,更不要说崔易还让人抓在手里。
这些人莽的很,若真把崔易伤了,可不划算。
那大汉一见崔旻拦住崔昱,呵了一声:“小子,算你识相,”他又斜了一眼崔易,“兔崽子,跪下来跟老子好好道个歉,今天的事情老子就算了。”
崔旻眼中一寒,显然是动怒了。
他更往前近了几步:“刘光同的名头,听过吗?”
那大汉得意的神色骤然崩了崩。
这个名字,放眼天下,谁不知道呢?
那大汉下意识的看看崔旻,又盘算了会儿:“小子,想耍什么花样?”他指指自己身后的人,“老子兄弟们都在这儿,拿刘太监的名头吓唬我,我知道你是真是假?还是说……”他又不怀好意的笑,“我听说刘太监好男色,看你跟你身后的小兔爷长的这样俊俏,该不是……啊?”
崔旻眼神一凛,竟是杀气外露,他噙着笑近前去,离那大汉有四五步远的时候,突然弯了弯腰,竟是从长靴中抽出一柄短刀来。
那刀刀柄错金,雕有麒麟三只,栩栩如生,刀锋一出,寒气逼人,就算是崔昱不懂刀,也看得出这是把好刀,崔昱又不由的怔了,他哥哥是文人,什么时候开始竟随身佩短刀了?况且这样好的刀,他是哪里来的?
就在他发怔的同时,崔旻手执短刀,手腕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柄向前一送,径直插.入了那大汉的右肩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大汉只觉得一阵痛,旋即呀呀的叫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青年们,立时便要扑上去抓崔旻。
崔旻却像是丝毫不怕,将手中的刀往前一送:“看好了,这是刘光同的麒麟刀,你们敢动手,是不要一门活命了吗?”
他话音咬的很重,那些青年便犹豫起来,一时也不敢再上前。
崔昱蹙眉在他身后站着,小声的叫了一声哥,崔旻却看也不看他,只把目光放在了仍旧抓着崔易的二人身上:“你们这条胳膊,是不想要了吧?”
二人皆是一惊,唰的就松开了手。
崔易得到了自由,便退回了崔旻身边去。
那大汉左手捂着肩膀,冷了脸:“小畜生,跟我玩儿阴的!”他又呵斥左右,“听他娘的放屁,还不给我上,逮住他们!”
其实崔旻心里是没底气的,他伤了那大汉,是因他出言不逊辱及自己和弟弟,但是这里不是应天府,他根本就拿不准刘光同的名头到底有多大的震慑力。
屋中静了许久,两方人马都不敢擅动。
那些年轻人好像是真的惧怕这大汉,终于在沉默了半刻钟之后,起了身形朝着三人扑杀过来。
跟着崔旻他们的小厮哪里敢再躲在后面,要是这三位爷出了事儿,回到家去,老爷们还不把他们活剥了,于是五六个小厮便冲上前,挡在了崔旻他们身前。
崔旻脸色微微发白,正飞快的转动思绪想对策,突然从门口冲进来一些身穿官府衣物的捕快,他明显感觉到那些年轻人嚣张的气焰弱下去一大半,自己却不由的松了口气。
崔昱见来了官差,又想着刚才他哥哥执刀伤人,就扯了崔旻一把:“怎么办?你刚刚伤了他。”
崔旻却笑了一声:“所以我没杀他。”
崔昱一怔,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崔旻,就连站在一旁的崔易,乍然听见一个杀字从崔旻的口中说出来,也是一愣。
那些官差冲入驿馆,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一个为首的站出来,冷了嗓音:“驿馆里打架闹事儿?都给我带回去!”
崔昱脚下一动,似乎想站出来说话,崔旻又拦住她:“跟他们回衙门去。”
崔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事情闹的这样收不了场,还是先听他哥哥的比较好。
于是那班衙役将一众人等带回了衙门里去。
这衙门里堂上做的是个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瘦,宽大的官服套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怪异,让人忍不住想笑。
那大汉一进到堂中,便哭天抢地的求老爷做主,哭了一通又去指崔旻:“这几个人,仗着有几个臭钱,竟然当众行凶,”他说着又拿开左手,右肩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透了,分明是亮给县令看的。
堂上的县令一愣,知道这大汉是本地出了名的恶霸,没想到今天竟让几个外来的小伙子给伤了?
于是他才正眼往躺下打量,却见三人身着绫罗,腰间坠玉,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就是不知道因何到了此处。
这位县令是个油子,因看了他三人装束,便也不敢随意拿乔,只是将惊堂木先拍了一把:“堂下所站者何人,既上得堂来,因何不跪?堂中刘时才状告你们当众行凶,可有此事!”
崔家兄弟又怎会惧怕这样的场面,三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又听了一句因何不跪,崔昱和崔易对视了一眼,才缓缓的跪了下去。
若放在平日,不跪也就不跪了,一个区区县令,真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只是今天事情是他们先闹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县令又见崔旻仍旧不跪,呵了一声:“你怎么不跪?”
崔旻面皮松动,浅笑着看他:“在下新任户部宝钞司提举崔旻,出身应天府崔氏长房,去岁中举,县令大人,可还要旻一跪吗?”
这话是没问题的,反正他的任职文书已经发了下来,他这号人在吏部是已经注了名的,这会儿拿出来,正好唬一唬这位油子县令。
那县令果然一震,手里的惊堂木也没再拍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