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不可侮,天道不可轻。
跟随化身修道时,他们曾经聊过关于天劫的话题。“为什么每当强者破境,都要迎接天劫?”小秦晚不解问道。
常伯讲的剑侠故事里,主人公往往是仰天长笑一声,御剑飞天而起,灵剑直刺天雷深处,然后“狂猛天雷被灵剑搅得稀碎,浑厚灵力灌顶而下”,几乎就没有失败过。
但现实中可没有话本小说里那么幸运,修为突破灵力结丹后,雷劫便如潮信般应约而至,没有万全准备,往往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即使准备充分,也有修士因为运气不好被强敌撞见,在最脆弱时受到攻击而失败。
化身当时是这么说的:“劫就是劫,不要计较来自于天上,还是自身,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你的绝灵脉体,到了十五岁就要发作,这是每个修士一早注定的,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间机缘。”
他脸色很不好看,过了会又说:“天道不是人,它不会等你破境时刻意来害你,草长大了要结籽,树长大了要开枝,修士譬如草和树,沿着天道预设的轨迹生长,这才是可怕之处。”
当时小秦晚似懂非懂,但现在他经历过自己被白金细雷轰击,慢慢明白了化身的恐惧。也就是说,什么都被控制着,什么都被预设了,不管修的是什么大道,人始终在天道掌中。jiqu.org 楼兰小说网
“玄真的命运是什么?”他不敢想象路玄真会死于雷劫,哪怕是最微小帮助也行,只要那么一丢丢,说不定就能让她命运的轨迹发生变化呢。
但不能与路玄真并肩抵抗天雷,这会产生难以预测影响。天劫是个人的劫,渡劫之人只得凭自力,不能假借他力。在雷劫前给路玄真灵符,为她布下水阵,外物可以,一旦由秦晚亲身帮忙性质就变了。
曾经有人不信邪,在好友渡劫时试着一齐抵挡,结果劫雷发生了变异,原本九道劫雷,但之后却雷云不熄劫雷连珠下落,直到将二人同时劈死才止。所以秦晚此刻从亡命向内突进又变成朝外围狂逃,生怕发生不可逆变的影响。
还未逃至盏茶时间,头顶天空已传来异响,滋滋啦啦让人牙酸的声音开始变为尖啸。秦晚想也不想,朝地面俯冲,落下前全力向下砸拳。气环轰击下地面看起来完好,但秦晚直接迎头撞过去,整个人埋入被拳力摧朽的土中。
在他刚刚钻入土底的一刻,巨大雷声贯耳,第一道劫雷朝山巅上路玄真直击而下。
路玄真望向直落而下的天雷,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忐忑,但当那熟悉身影冲至身前时,现在她心中只剩下期待和温暖。
一般结丹境修士,面临的天劫劫雷其劫云宽度大概在百里左右,虽然这次劫雷规模异乎常理,但既然有他在身旁,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晚儿,我这就渡劫给你看。”癸水两仪阵灵光荡漾,路玄真灵枪持在左手,巨大冰莲腾空而起。
“莲开。”冰系道术源自水系,在两仪癸水阵加持下冰莲熠熠生辉,第一道天雷打在冰莲上,震散了万千小瓣,但冰莲仍旧矗立,保持了基本完整姿态。
没有给路玄真任何喘息机会,第二道天雷再度击落。“冰切!”此时路玄真的冰切,较之前白风岭上讨伐冰风犼时威势已不能同日而语。巨大的白色长练,如同星河倒挂切向虚空,准确迎击在落雷轨迹之上。
白色长练被一分为二,落雷破开路玄真道术,二度击在冰莲之上。这次的落雷较第一次已经威势倍增,两片大瓣脱离莲身,冰莲震颤着开始不稳。
路玄真不慌不忙,取出灵丹吞下。对于应劫,她已做好万全准备,寒灵丹能短时间增加修为,在丹力催动下,冰莲先是一收,残缺花瓣将莲心包起,玄光闪过,居然再次重绽。
二次绽放的冰莲比之前略小,但威能似乎还要强盛些,中心部位颤悠悠的伸出冰蕊,此时第三道劫雷再度劈落!天雷似乎不殛杀路玄真不罢休似的,威力也再度加码,较之前更加壮大,已有碗口般粗。迅雷夹着电力直奔冰莲中心,试图一举摧毁路玄真的防护。
路玄真深吸口气,手中灵枪枪尖上指,深厚灵力化为龙的形体,朝天空落雷迎去。“玉龙”,长龙挟带无数冰晶撞正劫雷,被一击之下化蒸发干净,落雷余势打在冰莲上,将刚刚重绽的冰莲彻底打碎,只余中心透明莲蓬尚在。
三连劫雷没有侵入路玄真身体,天空中似乎缓了缓,趁这机会路玄真再吞一枚寒灵丹,癸水两仪阵内,她回复修为的速度较平时要快,再加上此处是她特意挑选的位置,冰寒灵气较为充沛,在第四道劫雷来临前勉强回了口气。
第四道劫雷终于落下,威能没有再提升,但开始蕴含五行灵力。金、木、水、火、土,五雷依次落下,路玄真勉力支撑,金木水天雷被她用冰灵柩挡下,到第八道天土雷时,冰莲终于也瓦解,癸水两仪阵也在电光中崩成碎末。此刻路玄真嘴角沁出鲜血,已有入体雷力在她体内震出内伤。
还有一重!
劫云似乎也在重聚实力,最后一雷迟迟不肯发出。路玄真握执雪蚓的手微微颤抖,等待修行之敌发出决定攻击。天空中浓云开始发出声音,是无数冰晶相互撞击、摩擦的声音,随着滋啪巨响,空气中极寒灵力振荡冲撞,第九道劫雷居然是冰雷。
以路玄真修为,这么强力的天冰雷也是此生首见,她娇叱出声,雪蚓抖出枪花,瞬间九朵小冰莲浮空而生。之前在赤城,在“节用”灵纹加持下她才能凝出五朵,此时已有九朵之多,空间内寒气更甚。
九朵冰莲以独特排列悬于空中,莲瓣缓缓舒展,每朵冰莲中都凝结出一滴晶莹露水。此刻路玄真神情肃穆,手作拈花姿态微微一弹。九滴清露飞起环绕在她额前。悦耳清唱响起:“莲露。”
与此同时,路玄真玉手轻抛,秦晚所剩全部灵符率先飞向空中,天冰雷直贯而下,把木网、冰盾、水墙电为齑粉,再震碎九朵冰莲,最后射向路玄真额间。千钧一发之际,九滴清露如同九子连珠,排成一列挡在路玄真头顶。
“喀啦!”,是坚冰碎裂的声音,清露无影无踪,电能势头终于衰减,但强猛寒气以冰结万物之势笼罩着路玄真。即使是冰系修士,在超越阶级的天地之力面前也要让步,但路玄真没有。
“冰极炎生”,莲露威能不是冰,而是炎。空气中一股和暖到让人忍不住要除衣大睡的力量,抵消了九天之上的冰雷,无数雾气蕴霭蒸腾中,路玄真倾城容颜仿若云间仙子,痴痴望向秦晚藏身的方向。
云散,闷雷似乎带着不忿低吼着退去,一条人影破土而出,如猛虎投林,似归鸟知返,狂冲至山顶。秦晚抄起倒在地上的身体,仔细检查过后松了口大气。“玄真,回家。”他跨上云龙朝西飞行,怀里是这世间无可比拟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