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大比秋意泊已经吃到了第十二颗松子糖,一壶奶茶已经干完了,现在正在喝果汁,另外还偷偷摸摸往嘴里塞了两块糕,他突然意识到合体期的修为最大的作用就是只要速度够快,就没有人发现他在往嘴里塞吃的。
这大比看得实在是太痛苦了,双方都是筑基修为,可真论起来应该和他们当年是没办法比的,问题是还不能走神,得全神贯注的看着,虽然修为不高可各种小手段数不胜数,他甚至还看见了有人拿出了一个招魂幡,这玩意儿明显就不是这个境界该有的,里头满满当当的鬼魂虽然对于他来说威力不大,但看着着实让人心里发凉,而对于对手而言那就是致命的了,这时候他就得打起精神准备下去捞人了,免得人真的死了。
这捞人也有讲究,不能太早,不能太晚,得踩在致命一击的前一刻,还得确定后者没有反击之力才能下场,否则万一人家其实有后手,他这一捞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金虹真君的声音飘了过来,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显然也是极其无聊:【死了也就死了,哪一届不死几个人?】
【我第一次嘛。】秋意泊一边盯着台上一边道:【总要紧张一些……师叔你第一次不紧张?】
金虹真君沉默了一瞬,随即轻笑道:【第一次当然紧张。】jiqu.org 楼兰小说网
秋意泊一哂,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突然秋意泊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好无趣啊……】
另一个陌生声音回道:【好机会!抽冷子啊!抽他啊!——我干!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这群年轻人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救命……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我突然好想回去用点饭食……】
【你不是辟谷了很久吗?上回我叫你喝酒,好不容易猎来的元婴期地鱼脍你筷子动都不动一下!】
【我谢谢你,我不爱吃鱼又不是第一天了!】
秋意泊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隔壁擂台旁边坐着的化神修士一脸沉稳严肃地看着比赛,但那个【抽冷子】应该就是他传的音。
秋意泊会心一笑,正逢此时他擂台上那两个的筑基修士其中一人身后陡然出现了一把短剑,那把剑通体幽蓝,黯淡无光,无声无息地朝对方后心刺去,秋意泊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了自己的擂台,他在心中默数,这一下要是中了,从这个角度进去丹田非给穿透了——符合捞人要求了。
一瞬,两瞬,幽蓝短剑便已至其背后,剑尖已入血肉,筑基修士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惊恐的神色来,那柄剑便被一只漂亮到了极点的手握住了,秋意泊长袖一甩,短剑被甩落在了地上,他道:“解药?”
下黑手的修士连忙要解释:“晚辈、晚辈只是……”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他下毒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提点一句,有最好,没有的话尽快请百草谷的医修来看看比较好——毕竟之前收了人家门派的礼嘛。
修士见秋意泊神色淡然,不敢再说什么,掏出解药扔到了对方怀里,擂台上钟声响起,输赢已定。这一场结束后今日的大比就算是结束了,此时已经日落西山,秋意泊本来还想去天榜那边看看,如今看样子天榜那边应该早就结束了。
他下了台便往三号擂台去了,他一到,合欢宗那位顾明殊就立刻下了台来,眼睛放光:“真君回来了?”
秋意泊微笑颔首:“劳烦你了,顾道友。”
“不麻烦不麻烦。”顾明殊忙不迭得摇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秋意泊怎么看他都觉得像是个傻了吧唧的颜狗,倒也没有什么反感,顾明殊接着道:“凌霄宗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宗,弟子各个出类拔萃,卓尔不群,超尘拔俗,鳌里夺尊……”
秋意泊面露笑意,心中却有些不耐烦——有一说一,有人夸自己门派弟子当然是高兴的,可这种大比,对手又是太虚门,他现在就想去看看多少人受伤,胜负如何,要不这顾明殊直接告诉他也行。正在此时有人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太虚门弟子不如何了?”
顾明殊瞬间转头望去,来者正是金虹真君。
顾明殊眼睛更亮了,看看秋意泊又看看金虹真君,脸上都露出了一点不自然的红晕:“没,没!太虚门弟子就跟真君一样,自然是不会差的……”
金虹真君摆了摆手:“去吧。”
顾明殊依依不舍地走了,堪称是一步三回头,秋意泊向金虹真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转身去了凌霄宗弟子所在,金虹真君却跟了上来:“方才不耐烦为何不说?”
“好歹也是帮我盯了一天擂台。”秋意泊用目光数着自家弟子:“虽说这么说有些不好,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大比不是比一天,五十个擂台,抽到自家擂台的概率也就是比ssr高那么1,人家今日忙活了一天,看凌霄宗弟子人数没少,他也得承了这份情。今日把人连消带打一顿,合欢宗门下一向交‘友’广阔,哪日真的闭眼当看不见,自家弟子反而白赔了一条小命,属实是犯不上。他倒是可以找漱玉真君告状,但那又何必呢?
他自己也督战,知道里面的水分有多少,比如方才最后一场,救不救都是他一念之间,真不救,对方丹田毁了从此无缘道途,那门派也怪不到他头上来,总是有说辞的。
金虹不同,金虹不在乎门下弟子死活,他连亲生的血脉后嗣都不在乎,所以他无所谓。
金虹真君轻笑道:“你倒是圆融。”
秋意泊又看清楚了自家伤况不重,这才有心思和金虹真君闲聊,他示意金虹真君看太虚门弟子所在,那儿的伤势可比凌霄宗这边严重得多,他调侃道:“看来这一次太虚门不大行啊……”
金虹真君随意地笑了笑:“不是一直如此吗?”
太虚门不是不厉害,而是吃了法修的亏,要是境界高一点,弟子有法宝护卫,又能快速掐诀施咒,比起凌霄宗是不差的,但放到低级弟子身上,一无法宝,二还得念冗长的法诀法咒,与凌霄宗这等以速度和威力见长的门派较量就吃亏吃大发了——咒还没念完,对手已经到面前一剑劈下来了!不躲就等着血肉横飞,躲的话掐的诀念的咒在他们这个境界少有不散的,就算是硬施展出来,威力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秋意泊道:“师叔真不回去看看?”
“又没死。”金虹真君回到道:“一道回去?”
“也好。”秋意泊打了个手势,凌霄宗这边立刻集结完毕,太虚门这里主要是靠自己品,呼啦啦地也都起身打算跟着金虹真君回去了。秋意泊随口道:“说起来这一届天榜应该很有看头,可惜我是没机会见了。”
金虹真君道:“这有何难?你寻个化神弟子替你两日就是了,或者你与离安道友换一换,去了天榜也不必你动什么手。”
毕竟天榜精英荟萃,个把化神弟子远远超出了化神期该有的实力,与合体期也不逞多让,金虹真君以为秋意泊担心自己去看了天榜实力不济反而误了人家的性命——天榜都是两位真君督战,秋意泊不行,与他轮到一道的那位也会出手,属实是不必担心的。
天榜之上大多都是门派精英弟子,只要不是督战的真君和之前忘川真君一样入了魔,都是会不遗余力去救的,不然就是结仇了。
“师叔说的有理。”秋意泊摇了摇头,勾了勾手指示意金虹真君附耳过来,金虹真君便听秋意泊压低了声音道:“天榜可比地榜忙,地榜我走个神也没什么,总是拦得住的,到了天榜我走了个神怎么办?”
开玩笑,精彩是精彩了,但他又不是台底下当观众,负责海豹鼓掌就行了,万一看入迷了忘记捞人怎么办?
金虹真君笑着摇了摇头,竟然无言以对。
秋意泊又道:“说起来,师叔,我十哥和十一姐姐还在太虚门呢,这次参比了吗?”
金虹真君想了想:“秋奇黎?没印象……不过你家女孩子倒都是不错,我听掌门师兄夸过秋凝黎几次。”
对着金虹真君晋升大乘,太虚门也显得太平了起来——往日里有他袒护,太虚真君想到金虹在渡劫期也不好大动干戈,现在金虹真君不放纵了,他干脆撒手不管了,于是太虚真君和翡渊真君就好好整顿了一番门中风气。
秋意泊想着在鹿野林里见过秋奇黎一面,他当时好像是元婴初期还是中期?对于玄品灵根来说这个速度真不慢了,秋凝黎则是一向通透,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也放下心来:“那就好。”
“顾远山呢?”秋意泊又问道。
“顾远山?”金虹真君道:“似乎是在闭关……莫问我这些,我关注他们做什么?”
秋意泊耸了耸肩:“这不是想跟师叔说说话又找不出什么话题来嘛!原来师叔不想与我说话?”
“那不如秉烛夜谈?”金虹真君笑道:“我必扫榻相迎。”
“那不行,那可真是我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我了。”秋意泊随口玩笑着,一行人也都到了山上,就此分别,各回各家。
等回了驻地,自然是有伤治伤,没病休养,秋意泊打听了一圈,结果还可以,基本秋露黎、秋怀黎、温夷光、林月清都赢了,顾璇玑运气不太好略输一筹,相较于地榜而言,天榜这一片都搁房间里疗伤呢,百草谷的医修来来回回,没办法,和往生阁打中毒是不可避免的。
叫秋意泊意外的是往生阁的忘怀真君也在,他还带着一群弟子一道来的,就是和凌霄宗打的这一群,虽然话说的是来帮着解毒,但看着往生阁门下一个个伤得不轻的模样他有理由怀疑往生阁就是来蹭医疗资源的。
离安真君正与忘怀真君闲谈,还是忘怀真君先见到了秋意泊,他双手拢在袖中,笑呵呵地和秋意泊打招呼:“长生小友回来了?地榜如何了?”
离安真君不咸不淡:“如何?”
秋意泊上前行了个礼:“回师叔、真君的话,我宗与太虚门二十四战,胜二十,负四,无人重伤,无人陨落。”
离安真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忘怀真君则是赞了一句:“果然是名门出高徒。”
“道友客气了。”离安真君摆了摆手,示意秋意泊先行退下,忘怀真君却道:“长生小友还请留步,听闻小友在炼器一道上颇有造诣,不知我往生阁可有机会见识一二?”
秋意泊眉目不动,恭敬地道:“真君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兴趣所致,略通一二罢了。”
“这话就见外了。”忘忧真君抚着颌下一缕山羊胡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去过百炼山一回,见识过小友的作品,本是想替阁中不争气的弟子们订一些,但左看右看都不大合适,今日来一是因为阁中新毒猛烈,怕损了凌霄宗高徒根本,二么,也是想借机与小友见上一面。”
离安真君对秋意泊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无论同不同意都不影响,秋意泊想了想:“真君直率,那晚辈便也坦诚相告,如今地榜事忙,恐怕近期是不能了,若真君有意,不妨留下玉简,待日后空闲了我便琢磨一番,无论事成与否都必然告知真君。”
忘忧真君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先多谢道友了,这……便当做是恭贺道友得证合体吧,还望不弃。”
忘忧真君递来了一个纳戒,秋意泊收下后这才得以离开——往生阁是打算和凌霄宗搞好关系?但两家距离甚远,也就天榜此类的活动还能见上一面,他看了一眼纳戒,里面天材地宝丰厚,更难得是里面多是一些南域特有的奇花异草,看起来是特意用心准备了的,甚至以秋意泊的标准来看这个纳戒也可以称作是发了一笔小财。
可照道理说往生阁并不需要给他送这么厚的礼,比如幻海宗、凶溟派和凌霄宗关系也不错,这是结缘于上一次天榜,大家有共同的敌人,主事人又脾性相合,就算是关系不错了。
一份见面礼就送的这么重,往生阁是有求于凌霄宗?
秋意泊思索着,见驻地里忙乱不堪,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反倒是来来往往都要给他行礼,便干脆出了门在驻地周围转两圈,打算寻个安静的地方吃点饭休息一会儿。他本来想叫泊意秋的,可去了才发现泊意秋直接在房门口贴了个条子,上书‘闭关勿扰’。
秋意泊在山里闲逛了一会儿,他记得前几天和金虹转悠的时候听到哪里有水声,他就循着水声往那儿去了——户外最方便的还是整个烧烤,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虽说自己捏个水球出来灭火很简单,但秋意泊还是习惯找个有水的地方。
不多时,秋意泊就找到了水声的来源,那是一条伶仃的瀑布,只有一尺宽,顺着山崖层层叠落,蜿蜒生趣,最终落在了最下方的一汪深潭中。
嗯……按照风水来说,这叫有情水,下方水潭在山谷,可谓是藏风聚气,上等的好风水——秋意泊想到这里突然轻笑了一声,哎,这要是回到了现代,不能修仙他是不是他可以当个风水先生骗吃骗喝?
唔……那不行,他那么多丹方不是白背的,他真回了现代先手搓大力丸,再寻药材做复灵丹,声称美容养颜,先从三无微商坐起,积累资本……算了,格局要打开,直接上交国家,让大家进入一个007无休内卷时代!从此没有心梗,没有脑梗,一丸下去百病全消……
然后他就被吊死在了路灯上。
秋意泊被自己逗笑了,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见深潭中还有一人双手合十,闭目而坐,瀑布自他头顶上洒落,他佁然不动,其人眉走丹青,悬鼻淡唇,如同一副上好的水墨画一般,可又硬生生被这山景衬出了一分妖灵气,不似真人——就是顶了一个光头,被水冲得在反射月光。
哎嘿,这不是如明和尚吗?
这几天秋意泊忙得够呛,还真忘了要找如明和尚这件事。
秋意泊正打算张口叫人,却见如明和尚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如同雪夜月色,泠泠清清,叫他看着的时候便无端生出了安宁静谧之感,他看见秋意泊后便起身对着秋意泊弯腰一礼:“大光明寺如明见过真君。”
说罢,人就打算走了!
秋意泊好气又好笑:“如明大师,许久不见,你就这般走了是否太过无情了?”
如明和尚回过头淡淡地看着秋意泊,许久才又道:“小僧似乎不曾识得真君。”
秋意泊笑骂道:“去你的不认识!是我,秋意泊!你不认人的毛病还没好?”
如明和尚的目光还是淡淡的,却多了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他缓步而来,身上雪白僧衣依旧潮湿,他也不在意,秋意泊则是寻了个宽敞的山石席地而坐,搬出了一个烤炉,因为见了如明和尚,还拿了一壶果汁和一匣子糕点出来。
“秋师兄,许久不见。”
秋意泊笑眯眯地说:“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如明和尚认真的解释说:“你变成真君了,真君里容貌俊美的有很多。没想过你会这么快就得证合体。”
秋意泊都快笑疯了:“你不也化神了吗?”
“小僧方得证化神。”如明和尚说着,目光看向秋意泊腰间。
秋意泊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地把弟子令牌翻了过来,如明和尚接着道:“长生真君……?”
“我道号长生。”秋意泊从纳戒里翻出了以前的弟子令牌给他看了一眼,“我真是秋意泊,不然谁叫你啊!”
如明和尚慢慢地说:“有许多人叫我。”
秋意泊:“……可能是看你长得好看?”
如明和尚点了点头:“许多合欢宗的人说要与小僧参欢喜禅。”
秋意泊想到如明和尚冷冰冰的把人拒绝一次,按照合欢宗门下的性子肯定还会来求第二次,结果发现如明和尚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要多难过——笑死,总算不是他一个人有这待遇了。
虽然被合欢宗门下追着跑是颜值的证明,但是次数一多也怪讨厌的。
纹理漂亮的牛肉一片一片的飞上了烤架,如明和尚则是打开了攒盒寻了一块自己想吃的糕点慢吞吞地吃着,秋意泊觉得这一点很好,两人各自吃各人的,秋意泊早就饿了,先吃了两口肉垫了垫,又想起来法宝的事情,便连忙将法宝给如明和尚,免得忘记。
是在苍雾道界随机随出来的玉净瓶和木鱼,如明和尚看了一眼便又挪开了,直到秋意泊推到他的面前他才摇了摇头说:“小僧不能收。”
秋意泊道:“也不是特意给你做的,意外做出来的,我朋友当中就你一个和尚,不送你送谁呢?刚好算是恭贺你化神了还不行吗?”
如明和尚这才点了点头:“多谢秋师兄。”
如明和尚将一个纳戒放到了秋意泊掌心中:“这是恭贺秋师兄得证合体的贺礼。”
秋意泊本来想收,但好悬歹悬他看了一眼,震惊道:“你这是把全副家当都给我了?”
“财宝皆是身外物。”如明和尚小口小口地嚼着赤豆糕,他看着吃得斯文,可吃得速度真不算太慢,八色的攒盒里已经空了一半,秋意泊闻言在纳戒里挑了挑,选了两件天材地宝后把纳戒抛到了他怀里:“其他的我看不上,那两棵无定真竹我拿了。”
如明和尚也不推拒,收回了纳戒。
秋意泊本来想问问这些年如何,可想想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便闭口不言,如明和尚也是如此,待将攒盒吃完,如明和尚便双手合十,躬身道:“小僧先行一步。”
秋意泊也没拦他,笑眯眯的说:“没事来找我玩。”
“好。”如明和尚认认真真地答了一句,就此告辞。
秋意泊本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如明和尚天天来凌霄宗驻地找他玩,也不是玩,他也不说话,来就把秋意泊给的点心和果汁一扫而空,然后走人。
秋意泊托着腮笑道:“你这么喜欢这攒盒,我分你一些就是了,何苦天天跑一大圈?说起来这攒盒还是在你们大光明寺山脚下买的,你怎么不去买一些?”
如明和尚摇了摇头:“小僧不要。”
秋意泊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灵光一现,瞬间明白了如明和尚的意思,他掏出了五打整整六十只攒盒,往如明面前一推,“在你们那儿买的攒盒这都几百年了我还没吃完,再吃吧膈应,不吃又浪费,大师发发善心替我解决了吧。”
这倒是实话,当时买的太多了,到现在也没吃完,而且点心这东西再好,吃得次数一多也容易腻。
如明和尚这才点头收下了:“多谢师兄慈悲。”
秋意泊又拿了果汁什么的出来,只要是素的都往他那里一推,说辞还是一样的,如明和尚就都没有拒绝。秋意泊托腮道:“你们这规矩还真是严格。”
如明和尚其实很喜欢这些东西,但是碍于戒律他不能主动买,也不能主动问人要,别人特意送的也不能要,只有别人不要了的,施舍他,他才能要。
秋意泊甚至怀疑要不是身处修真界,他连天材地宝都不会留下。
仔细一看也是如此,如明和尚除了手腕上挂了一串佛珠,手指上有一枚纳戒,便是一身素衣,什么配饰都没有。
“众生皆苦。”如明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修行尚浅。”
秋意泊笑道:“行了行了,我又不修佛,听得我头疼。”
如明和尚便又闭口不言,手中念珠缓缓转动着,秋意泊突然起了点坏心眼:“如明,我问你件事。”
“师兄请说。”
“敲木鱼攒功德吗?”秋意泊一本正经的问道。
如明和尚认真地回答说:“木鱼乃是警醒明心,抱元守神之用,与功德无关。”
“那怎么才能积累功德呢?”秋意泊又问道。
“种善因,便可得善果。”
秋意泊随口道:“那我一边放生鱼苗一边吃鱼算不算是呢?”
如明和尚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淡泊的眼中出现了一点笑意,一晃而逝,消散无踪。秋意泊也不追问,他自个儿笑得前俯后仰,感觉自己缺了大德,功德没了。
这么一聊就有些晚了,秋意泊道:“天晚了,我吃撑了,跟你去消消食。”
如明和尚应了一声是,秋意泊就乘着霞影把人送回了大光明寺驻地附近——他大半夜的也不想和大光明寺的大师打禅机,但真的进了不去拜见又不好,干脆在附近就把人放下来了,他则是迎着夜风再慢吞吞地飘回去。
行至半途,秋意泊突然起了一点兴致,可能是和如明聊过了的关系,他落进了山林之中,随意挑了一件元婴期法宝,往上面封上了一个掩盖气息的封印,随手挖了个坑就给埋了,若有人能取到,也算是一份善缘。
他想了想,又在里头加了一颗一次性的幻境蜃珠——通过幻境才能拿到法宝,有奇遇那味儿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是可以制造机缘的大能了。
秋意泊这般想着,唇畔流露出一点笑意,此当浮一大白。他是想做就做的人物,当即便抬头挑了一根看着很稳重的树干坐了上去,这棵树不知道在此长了多久,树皮都显现出一种干涸苍古的质感来,伸手抚触之时就如同倒起的鳞片,刮蹭在掌心中,千沟百壑。
他拿了一壶酒,此处无人,他便仰头就着壶嘴喝了一口,浓香的液体滑入喉咙,随即泛上了一股火辣的热意,又直冲天灵盖,这至少有52度了吧?
上头。
夜晚的凉风吹了过来,带着树叶沙沙作响。
秋意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还挺高兴的。
正当此时,有人的说话声传来,秋意泊倚在树干上,他也无意特意说一句‘嘿我在这儿你们换个地方’,听着也像是散步路过,很快就走了,他听了也就听了。
“是……尊上的吩咐弟子铭记在心,绝不会有所闪失。”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道。
另一人应该是个老者,语调十分高傲:“……你这般的资质原本是不配拜入我血来宫的,但你办事稳妥,待你做完此事,想必尊上也会赏赐于你,以后你资质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是,弟子铭感五内。”
秋意泊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忽地有一道剑气直冲他而来,叮的一声将酒壶击碎了去,树叶被这剑气搅得粉碎,刹那间一面容和蔼的老者出现在了秋意泊面前:“何人在此窥伺?”
另一人也匆匆赶来,在看见秋意泊的时候脸色煞白。
秋意泊半片衣襟被酒液打湿了,他眯着眼睛看了过去:“你是哪位?”
老者愣了一瞬,又笑了起来:“原来是凌霄宗新晋的长生真君。”
他接着道:“老夫并不欲与你凌霄宗为敌,但既然长生道友不巧听见了,那也便只能怪运道不佳了。”
老者是一位渡劫真君。
秋意泊随手振了振衣袖,拨开了被酒打湿的衣襟:“我本来也不曾听出来哪里不对,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古怪了?十哥……你怎么说?”
后来者正是秋奇黎!
秋奇黎面色惨白,连忙拱手道:“真君,长生真君是我堂弟,他是不会透露出去的,还请真君饶命。”
秋姓少见,秋长生与秋奇黎姓氏相同,二者有血脉相连并不显得奇怪,老者思索一瞬,又和蔼的说:“哦?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如此,长生道友就发个天道誓言,发誓不讲今日此事透露出去便是了。”
秋意泊没有理会他,反而专注地看着秋奇黎,冷淡地问道:“十哥,你与他谋划的是什么?”
老者呵呵一笑:“长生道友还是不要问得好。”
“我、我……”秋奇黎磕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咬牙道:“泊弟,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管。”
秋意泊这才看向老者:“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老道南域照夜门秉烛。”老者道。
秋意泊陡然问道:“你可认识张雪休?”
秉烛真君一顿,瞪大了眼睛:“你……”
“看来是认识。”秋意泊轻笑了起来,眉间冰雪消融,露出几分惬意疏狂之态,他见秉烛真君不答,笑道:“也好。”
秉烛真君这才放松了下来,道:“原来是自家人。”
“嗯。”秋意泊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又问道:“秋奇黎,你可知你在与虎谋皮?”
“在他们血来宫中,你这般的灵根,只能当做血食。”秋意泊道:“他们答应你替你改换灵根?你可知改换灵根不光要有道君亲为,还会背上无尽因果,你就是将太虚门尽数送给血来宫,难道值得一个道君为你赴险?还是说你打算去修血来宫的赤血录?你可知道赤血录是一门洗心改念的道统,为人所制,吸血维生,你当真想好了?”
秋奇黎脸上那一点仅剩的血色也消失殆尽:“你……你怎么会知道?”
秉烛真君脸色大变:“好好好,原来长生道友还是要自寻死路!”
秋意泊比了个手势:“这问天山到处都是真君,我虽不才,却也不是秉烛道友能顷刻之间将我杀了的,不如让我问完了,咱们再慢慢商谈。”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秋意泊的意思是‘我问完了就杀了你’,在秉烛真君耳朵里却是‘我兄弟被你们祸害了,我先问了他,然后想办法让我兄弟从你那脱身,我们可以谈谈好处’。
秉烛真君冷哼了一声,心中却也觉得秋意泊说的很有道理。他方才一剑不曾杀了秋意泊,说明此后也无法一剑杀了他,这动静一大起来,一个是天下第一宗新晋真君,他却是南域魔门,着实是不好脱身。
再者,一个四百岁不到便可得证真君又是炼器高手的秋长生,可比太虚门无名小卒秋奇黎来的好用。
见他默认下去,秋意泊再度看向了秋奇黎:“我怎么不知道?”
“血雾宗是如何覆灭的,望来城如今在谁手中,你难道不知道?”
秋奇黎低下头去,陡然又抬起头来吼道:“你怎么会懂我!你根本就不会理解我!”
“我是你兄弟,硬要说算你老祖,我为什么要懂你?秋奇黎,你入太虚门是你自己选的,你是玄灵根是生下来就有的,如今元婴中期修为,放眼四域,也不算差了。”秋意泊道:“怀黎哥如今也不过是元婴中期,你说金虹门下欺辱你,可你拜入的是翡渊真君门下,应真君怀真君年年送丹药法宝到太虚门关照你和凝黎,你到底哪里觉得不好?要做这种事?”
秋意泊慢慢地说:“我今日喝多了……语气不好了一些,十哥,如今还有回头的路,你不要错选了。”
秋奇黎嘴唇动了动,秋意泊道:“……罢了,我不想听。”
老者笑道:“若长生道友想叫秋奇黎脱身,老道也不是不能允。”
秋意泊闻声缓缓回过头去,目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之情。
他是个护短的人,秋奇黎错的大了,错的狠了……引诱他的人,就是罪恶之首。
秋意泊手中一动,一个大乘期的禁制将秋奇黎困了进去,他看向老者:“谈谈。”
说罢,湛青色的剑气斩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