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二道河村委会成立

听不清那外村人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刘老柱在听完后,突然踉跄倒地。

“嗳?”许老太急忙扶住四伯,让原本搀扶四伯的汉子去背刘老柱。

……

刘家。

关二秃背着药箱来了,诊断为急火攻心。

刘老柱躺在炕上,头上敷块湿帕子,屋地中间炉上熬着一锅黑乎乎的草药。

胡椒在边哭边埋怨大伙道

“你们倒是腌鱼的腌鱼,卖鱼的卖鱼,捞得到实惠。

再看俺家,我才知道因为那鱼,大伯哥在那酒楼做了快三十年的掌柜,这就不敢用了!

那东家说让他来问问俺家孩子他爹,那还用问吗。

小叔子也被打得仨两月起不来身,俺家老爷子在县城也急病倒。

孩子他爹昨晚是一宿没睡,披件衣裳就那么坐在院子里,抹泪说对不起父母兄弟。

这要是公爹有个三长两短,还让我们咋活呀,这不成了我们惹祸被气死的吗?也不敢想我那嫂子和弟妹要是知道因我家而起,丢工的丢工,挨打的挨打,她们不得撕了我。”

胡椒抹把鼻涕蹭在端药碗的布上,继续哭诉道

“要我说,这里正就不干了,这些年背地里到不少挨骂,有谁看到俺男人一年年像跑腿子似的给你们忙乎事儿。https:/

你们谁愿意干谁干,看看谁接手,能不能挺住家里被祸害这么一圈儿。我祝你们也遭这么一回罪,就能知道我家孩子他爹有多不容易,你们千千万万也经经这些事。

而且我告诉你们,孩子他爹没事行,要是有事我就去把船全扎漏,让你们喜滋滋捞个屁,我眼下看见那鱼就心堵,咱都别过了。”

刘老柱是在胡椒的哭闹声中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制止媳妇别说没用的。

“有能耐冲外人使,你不晓得这中间怎么回事,和大伙嚷嚷什么!”

许老太也是没想到,平日里胡椒是刘家最心软最质朴的人,这功夫却不会好好说话。

说那些四六不着的话有什么用?心里明明也清楚,他们有一堆话能怼回去,比如那句谁求着当里正了?当初你男人跟孝子贤孙似的扒住老里正,村里老辈人可没死光都记着。

还有被难为的事,那你男人一个屁不放,大伙能知道是咋回事不。我们这几日没有逼他非说明白江的归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捞,已经是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

包括眼下不稀得和你一般计较,也是看在刘老柱生病,还不觉味儿呢。

好在刘老柱还处于理性之中。

刘老柱强挺着坐起身,先看眼屋里几人,全是村里比较重要的人物,接着才对他老妻道“我有话要和四伯他们说,你去倒茶。”

“还倒茶?”

“去,还支使不动你啦!”刘老柱说话功夫就抄起笤帚疙瘩要打人。

不知咋回事,他越是感觉心里很窝囊,越是想维持住这最后一点面子。

四伯一把抢过笤帚劝道“这是干啥,她也是着急,咱大伙都明白。”

“四伯,这就是惯的,自打成亲我就没和她动过手,给她惯得不像样,你们别往心里去。等你们走的,我非得收拾她。”

刘老柱清醒之后心里就明白,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和村里人真正的一条心。

因为王里正那面他已经回不去,眼下去跪下认错也没用。

和好之后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还白挨祸害。

再说已经把他全家折腾一遍,就差马上要对付他俩儿子一个闺女动手,他也不想去认错。

二是因为,雷里正家那大小子刚才带来的消息。

那小子说的话,着实把他吓抽了。

说是雷里正被四位神秘人带走了,长什么样,干什么的,死活打听不出来,通通不知晓。

只有一家刚刚死人的,恰巧在路边林子里烧纸钱,恍惚瞧见说是那四人都骑马,好像是骑马把老雷驮走的。

老雷家那大小子还说,在此之前,也就是他和雷里正还在县城往家回的路上,有住在山边的一位村民告诉,好似听见那山上半夜传来大动静,像是厮杀声。

当时这大小子在帮他爹管事,满心满眼只记住他爹嘱咐那山绝对不能去,尤其是深山里面。

还觉得这位村民岁数挺大,很可能是听茬了。厮杀声,那得多少人打仗?会不会是外地人觉得他们这座山深秋动物多,在猎物传来的,就没太当回事。

只又挨家训一遍话,最近不要去山上,哪怕是看见有外村人来山上猎野兽也不要眼红,不要忘记前些年死人的事。

总之,就这么两个有用的消息,然后老雷到眼下还没回来,被谁带走不清楚。

这次老雷家大小子来,也是想寻他帮忙,说不认识有本事的王里正,想让他引荐一下,好帮着寻寻爹。报官还没有找王里正好使。

但他用托词给拦住了,让先回家再等等。

直到这一刻,刘老柱都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好像天灵盖一激灵,一下子想起在县城听老雷讲起新来的镇北将军。

那两个消息里,四人可是骑马,马匹这物什,可不是一般人配得起的。

所以他就猜,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雷家窝那片山是王里正那伙人的什么黑窝点,用黑点赚钱去孝敬那门贵戚和县太爷,要不然那王八犊子算计雷家窝那片山作甚。

顺着这条思路,即将要来的大将军有没有可能已经查出来,他们这个镇、这个县,甚至府城都有恶势力,也查到雷家窝那片山,这才把老雷带走秘密问话。

至于为何要这般做,新官上任三把火。打算人未到,先铲除一个边边角角,用行动提醒这片天要姓“镇北”。赶明孝敬银钱请找对地方。

不知道不知道,刘老柱只觉得满脑子很乱套。

但有一点格外清晰,他和王里正可不是一伙的,老雷那里是山,他这是江,可千万别来神秘人带走他。

他和二道河村民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所以无论是他的私心,本就不想向王里正低头,还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刘老柱望向四伯、七叔、万家大哥,许老太和王玉生,包括关二秃,他也瞟一眼,这次打算实话实说

“咱村各户渔民税,已经被王家沟里正给交了。

我有次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无意中遇到才知晓的。

就是河泊所那天给我发票据那人,他喝多在向王家人邀功,纠缠着王老八他三哥,我寻思过去打声招呼,结果在酒楼隔间说话被我听见。

我才知晓,合着咱们村这些年渔民税都让对面给交了。

可对面图啥,我实在想不通。”

四伯、七叔、万禀义、王玉生,四脸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路数?帮咱们缴钱?”

难怪他们之前还纳闷渔盐取回来了,刘老柱怎么不收税。

只有许老太,唯有她谁也没看,只低头间微挑下眉喝口茶的功夫,就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她家就有一位私制盐的小将,老挣钱了,就跟那貔貅似的。

她孙女说她取回家的一百五十斤渔盐,虽红纱多,但把用作试验祸害的全算上,也能滤出百分之六七十的细盐。

就按照百分之六十算,也把盐品质降低,那也能赚九两银,而成本她只花不到半两。

花半两银本钱,赚八两半,这是翻了多少倍?

她们村有多少户人家呢,一年下来王里正得赚多少,这片江又被占了多少年,不按照十五年,就按十年算,只用她们二道河村的名义就让王里正赚的钵满盆满。

再有王家沟的呢。

这回才搞懂,难怪王家沟人从不腌鱼,只不停打捞新鲜鱼,好似还觉得占挺大便宜似的卖给王里正。

而且这十几年用鱼赚的“小钱”,她都没给算。

再有,许老太现在很怀疑,只是她们村渔民名被占了嘛,听说镇上到县城这一路有水路,只是没有拉脚的船只而已。

沿着那一路的村落有没有幸免?扒拉扒拉王里正交际的里正圈子就能知道答案。

还有王里正家的船也在别的镇上收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是不是说明也被“承包”了?

“你那位雷兄弟,他们村在哪?”许老太问道。

当听说是边境村落,许老太甚至怀疑,或许二十万两白银不够王里正赚的,他要是再高价卖给外族人,那面严重缺盐和铁。

胆太肥了。

她孙女这两天制盐,直播间家人们为啥有那性情认真的会和别人拌嘴,有人拿诛九族逗乐,有的在不停提醒别以为是乐子,盐在古代那是能倾覆国运的事。现代人感觉不出来,但在古代真的很重要。

你想干打打不死,私下里卖盐让敌人有力气,人家还产战马,那能有好?连多少人起义能成功那不也是先掌控盐。

所以在真正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那帮大官和将领眼中,他们或许不在意几十万两白银,但他们一定会大恨特恨敢制私盐祸乱朝纲的。

许老太琢磨完这些,再抬眼时吓一跳,几个大老爷们全在直勾勾瞅她。

四伯示意许老太“侄女,想到啥就说。”

刘老柱这才注意到,四伯不叫许老太侄媳妇,而是叫侄女。

而许老太下句话让刘老柱再无心留意别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妇人很有水平。

许老太没提醒是制私盐,别往那上面唠,她敏感,她家也在制。

只看向刘老柱说

“你想得对,要来新官了,先看看来之后什么样。

你那位雷兄弟是不是失踪了?那也不一定是被对面害了,他最近得罪对面了吗?如果没有,再等几日,或许对面那些牛鬼蛇神自己就乱了。他们要是乱了,咱们就知道你那位雷兄弟是被谁带走的。

你这时候把那姓雷小子支到对面,万一坏了新官的大事儿,也坑了你那位大兄弟,明明和对面关系一般,再让新官误会以为真有勾连,那才叫彻底回不来。”

“你咋知晓要来大官了?还有我那位雷兄的事儿?”他也没说啊,都是在心里想的。

刘老柱有点毛楞。

四伯他们也听懵了。

许老太懒得给刘老柱解释,却必须要给四伯和七叔他们面子。

“孙女回来就学了,说被他扯着去找赵大山问来没来新将军。”

听说要来了,就好像被注入一股新鲜血液,愣是睁大眼睛看着弟弟挨打,似在心里数着笞板数记住这份仇。

“至于那姓雷的,你看那小子模样,无非就那几件事,这还吓倒了,我猜的。”

能先来求刘老柱说明和王里正不熟,至少在家不愿和媳妇孩子提起,说明心里对王里正有看法。再联系边境村落和私盐,看眼刘老柱憋这么多年都不讲,今日为啥会和大伙实话实说,不要以为这老家伙会莫名其妙和大伙推心置腹。

瞅瞅那被吓的,直接撂倒在炕,也马上站到村里人这面了。从呵斥胡椒那一刻就能看出来,非常想交好村里人,嫌弃胡椒坏他事儿。

虽然许老太没有把刘老柱的面子全部揭下,只点两句就略过,但在座几位也全听懂了。

或许刘老柱这次确实不一样,有想为村民们出头的心。但也一定掺杂新官要来了,正要“换天”的时候,谁知道会什么样。他怕新官万一收拾对面,想趁机稍稍划开界限。

连今日终于道出实情,也是被姓雷的兄弟刺激的。

刘老柱脸色有点发红,不知是病得还是臊得,眼圈发红解释道“以前我就是怕像眼下一样被这般祸害一圈,我怎样不要紧,我有家。这就是我不带头的原因。至于大伙,说实话咱要承认也不心齐。”

四伯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四伯在想啥,许老太不清楚。

许老太只知道自己正在心里吐槽你以前溜须对面一定还有别的好处拿,别把自己摘的那么清。你那好处,搞不好都和我有关,要不然能怕我见赵大山嘛。

所以这几滴男人泪,打动不了她。她只是还没空去镇里见赵大山聊两句,要不然简单打听赵大山在忙什么就能猜到答案。

但她永远也不想撕破脸,因为她所图从来就不是对过去一探究竟,也不想逼谁狗急跳墙。

她所图非常清晰,只看她接盘后发生的事。

她要在村里有非常强的话语权,只有掌控住这个,不是你刘老柱一个人说的算,不是村里谁家人口多谁说的算,她才可以将来无论干什么都会很顺利。

她这个穿越来的娘,也绝对不允许刘老柱拿兵役徭役名额掐住她那几位便宜儿子的脖子。

所以当刘老柱尴尬一张大红脸,似商求别把这事往外说,免得在村里没有威信。又似让步想暂时不管村里事,让大家接着过足“里正瘾”时,许老太看向四伯,该说那个事了。

四伯接收到眼神,对刘老柱道

“过去的事,你自个夜里没啥事寻思寻思吧,你看看咱村里人穿得多破,日子多苦。柱子,俺们也没说怪你,只是,唉……

眼下就说往后吧,我认为往后村里应该成立一个班子,就像城里衙门口的班房,村里大事由这个班子成员决定。

你不能再让我那大侄女糊里糊涂当召集人,管得是好,可没给人家一文工钱,倒为村里大事小情得罪人。

成立一个班子,这样什么事情都有班组成员共同决定。像往后缴税粮,大伙就举手表决谁家合格谁家不合格。”

老万家大哥急忙接话道“包括徭役兵役,我认为这个班子也应该有点银钱,到时咱能用银钱去外面寻人,就不动村里小子,实在不行的话再抽签决定。”

王玉生“班子钱多留一些,就从大伙一起捕鱼的钱里出,这样将来谁家被抽签走小子服兵役徭役,还能给点补偿。我们也凡事都以每户论,每户出代表举手表决。比方最简单的出门,大伙同不同意谁进趟城办事,同意举手,具体的还有一些什么事再细琢磨。当然了,里正叔,您永远是里正,您要给大伙卡戳和取渔盐。”

关二秃“我插句嘴,我觉得行。”到时家家举手,许老太就可以常出门帮他卖套和鱼鳞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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