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戴安娜沉浸在电影的情绪之中,克拉克移开目光,长大之后的娜奥米说关于【神奇女侠】穿越到过去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可能是和埃尔皮斯家族的血脉有关她才能记住这件事,也有可能——
克拉克看向屏幕上那个男孩,还有一种可能,无论是娜奥米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忘记那个出现在斯莫威尔夏夜来手持利剑的女人。
这样看来,电影中的【克拉克】应该从那时起就该知道自己长大的样子了。
布鲁斯察觉到坐在中间的氪星人在想了些什么,【克拉克】在下一秒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世界的【超人】是因为【神奇女侠】回到过去的追杀才变成领主的?”
“这部电影不是《蝴蝶效应》,”布鲁斯摇头,“而我也不相信,你的同位体会因为这件事就变成那个样子。”
这样说着,他们也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让画面再次动起来。
画面上,19X5年的堪萨斯。
劫后余生的【克拉克】一个不小心栽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杵着满是粗糙杂草的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娜奥米走到他前方,朝他伸出手:“一般被仪式召唤来其他时空的人停留的时间门不会超过半小时。我们成功拖延了时间门,你很幸运,【克拉克】。”
【克拉克】两眼放空,过了一会才把手放在娜奥米手心,他踉跄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这样的话,那个人不就……”
“没错,从她的角度看,算是一场彻底的失败,”娜奥米不解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她说,“从我们的角度看,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活了下来,不用无缘无故地死在这里。”
“但是我……”
娜奥米一看就知道【克拉克】要说什么,她对于【克拉克】的这种反应早有预料,或者说之前见识过【克拉克】自愿赴死的时候她猜到后面要发生什么了。
娜奥米对于他未来变成一个坏人还是好人都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对于她来说,无论变成哪种人,只要【克拉克】会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可以写成一个超棒的故事就足够了。
但【克拉克】明显想得太多,短短的时间门里,他已经想到要是自己以后真成为了一个危害社会的坏蛋,那还不如现在就死掉。
娜奥米说:“别想那么多了,【克拉克】。要是害怕那种未来真的会发生的话,你从现在开始避免不就行了?”
娜奥米随便劝了几句。她提起了【肯特】夫妇,又提起了谁也说不准的未来,不过一会【克拉克】就恢复了精神。
他强撑起精神朝娜奥米笑了笑,说:“谢谢你,娜奥米。我会努力避免那样的未来发生的。”
只要他不成为一个坏人,那个女人就不会从未来跑过来追杀他了。至于那个陌生女人是坏人的可能,【克拉克】不是没考虑过。
只是,他想,如果真的是坏人的话,就不会因为他的话而犹豫了吧。还愿意实现他临死前的愿望什么的,在【克拉克】眼里,那不是他看的新闻报道里面坏人会做的事情。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回到了斯莫威尔的医院中。
【克拉克】说:“你的家里面经常会召唤来这些人吗,娜奥米?”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娜奥米回答:“也不是经常,基本上一年会成功三四次。仪式成功的时候,那位存在残留下的意志会从虚空中选到故事足够有趣的人,我们只要引导被选中的人完成仪式就足够了。”
【克拉克】听懂了一点,他好歹理解了娜奥米口中的故事就是和现实挂钩,他说:“听起来真厉害。所以娜奥米的姑妈是仪式里面的引导者?”
“嗯,”娜奥米强调,“也就只有现在,等到我觉醒力量之后举行仪式的人只可能是我。”
娜奥米异常看重这件事,她说:“如果我当上祭祀的话,一定会比他们做的都好。”
【克拉克】嘴巴张开了几次,也没把劝阻的话说出来。他之前就察觉到娜奥米与他们都不一样,如果说他是因为自身的力量与周围不同的话,那么娜奥米就因为她的三观而与周围的人产生强烈的割裂感。
陌生女人消失了,她之前的保证也没用了。
娜奥米和【克拉克】两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袍子,隐藏了他们的面容。劫后余生的【克拉克】总算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邓斯坦和死去的孩子的事情上,他认真地思考着这起事件中的情报。
为什么要杀死邓斯坦?【克拉克】确定他不是凶手,但那些人还不知道。【克拉克】尝试代入真正凶手的视角,如果邓斯坦还活着的话,他还可以迷惑众人的视线,杀死他根本得不偿失。
而邓斯坦的工作平日也与警察局局长没有任何交集,警局局长若是很早之前就想杀死他的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紧急派人将他处理掉。
除非……【克拉克】想起案发的那天,邓斯坦是最先到达现场的人,如果他在现场看到了什么直接证据的话,那么就——
早就想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娜奥米看着【克拉克】眼睛转了几咕噜,在她以为男孩要直接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见他直直地看向了警局的方向,眼睛穿过了医院厚重的墙壁。
真是强大的能力,连娜奥米都有些羡慕了,拥有了这种能力之后她绝对能给那位存在献祭更多有趣的故事。只可惜这种力量偏偏在束手束脚的【克拉克】身上,他被人类社会强加在身上的道德束缚了,大部分都像一只真正的羔羊那样在原地摇头晃脑。
倘若他有一天甩掉身上的束缚,才会真正使用他的力量,娜奥米期待着那一天。
她厌恶平淡的故事,要是【克拉克】真的甘心一辈子当个普通人才是她不愿意看见的。从那个穿越时空女人的表现来看,她的投资并没有错,【克拉克】确实拥有着无尽的潜能,只是他现在还太过年轻。
【克拉克】看到了万丈星辰,也看到了凌晨还在办公室里面抽烟的警察们。不,局长不在这里,他扫视着四周,在原地旋转着,眼睛从昏睡过去的孩子面前转移到正在房间门里面聚会的青年那里,最后停在了局长的住宅。
那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在房间门里面不停地转着圈,手里面还拿着刚开的威士忌,电话铃声每响上一声,他就往嘴巴里面到一口酒。那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的酒也喝完了。
局长咒骂了一声:“该死,你快收手吧。我不知道那个人怎么和你说的,但这起事件已经州上注意到了,他绝对在别的地方也干了这种破事,要是等州上来人,我可就管不了你了。你这几天快点想个理由离开这里,直接去欧洲。”
“邓斯坦已经被我派人处理了,只要他死了就……”
【克拉克】俯视着他,他的身体好像穿过了无数面墙壁,飞过那横亘在小镇中间门的小麦来到了那个人那里。他放大了自己的听力,在土壤中的蚯蚓从树根下钻过去的声音从外面跑进来的时候抢先拽住话筒中的声音,将和局长打电话的女人的声音记了下来。
【克拉克】之前听过小镇上每个人的声音,只是隔着话筒那个女人的音色和正常情况下的有些不一样,还需要他用超级大脑快速处理一下才方便对比。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了邓斯坦的床前。
【克拉克】来不及告诉娜奥米这件事,他用上最快的速度推开门,闪身扑到那个用匕首指着邓斯坦胸口的男人。
娜奥米听到屋里传来的响声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暗骂了一声,在没有觉醒能力的情况下让她跟上【克拉克】的速度还是太难了一些。
但不管来的人是谁,以【克拉克】的能力,他应该能轻易解决,娜奥米觉得他如果真想杀人的话绝对比碾碎一颗麦子简单。
可屋子里面的【克拉克】并没有像娜奥米预料的那样将来人一拳打趴下,正相反,他被人擒住手压在了膝盖之下,好像失去了所有力量。而凌晨闯入医院的那个男人带着针织面罩,原本面向床上邓斯坦的刀子此刻正朝男孩脖颈那里刺去。
娜奥米惊讶了一瞬,她的眼神瞥见针织帽男脖子上带着的在黑暗中闪耀着绿光的石头,流淌在她血脉中的灵感告诉她,那东西恐怕就是【克拉克】现在变得如此弱小的原因。
她毫不犹豫地丢出袖子里面藏着的匕首,将男人手中的刀打飞了出去。针织帽男见到人变得多了起来,也不恋战,扭过头推开旁边挡路的器械逃走了。
见到男人跑走,娜奥米才走向【克拉克】那里。
今晚估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变得那么狼狈,先是被拥有超人力量的女人拿着剑威胁了一顿,刚刚又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在坏人面前全身乏力,连移动一根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埃尔皮斯宅的藏室里面也有和那种石头味道差不多的陨石,娜奥米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她记得那种石头叫氪石来着,她说:“看来你和陨石犯冲。”
【克拉克】的腿还有些酸软,他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我之前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真是幸运,”娜奥米扯着他的下巴让男孩的脸对准针织帽男逃走的方向,“你是在旁边有我的情况下发现自己的弱点的,要是我不在这里的话,你估计就和二年级的那个男孩一样被刺死在这里了。”
娜奥米问:“看到那个人跑去哪里了吗?”
“我在努力,”【克拉克】眼前的世界还有些模糊,他尝试着快速逃离氪石的影响,他眯起眼睛,将男人逃跑的方向记了下来,“他骑上了一辆摩托。”
“继续盯着。”娜奥米说。人都凑到他们眼皮底下了,没道理放走那个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商讨接下来的路线,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唔咽声。
邓斯坦早在【克拉克】和那个袭击他们的针织帽男准备攻击的时候就清醒了,那个时候情况紧急,他虽然大脑恢复了意识,但身体十分沉重,连坐起来帮助【克拉克】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看到两个矮个子声音稚嫩的黑袍人在他面前像两个萝卜头一样坐下来的时候才敢发出声音。
“你的身体还好吗?”【克拉克】立刻扭过头问道。
“比刚刚好多了,只是感觉好像磕到了哪里,骨头有点疼,”邓斯坦结结巴巴地说,他虽然在学校里面当清洁工,但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搭话,畸形的身体也让他遭受了不少人异样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会说,“这件事还是交给警察来处理比较好。”
“现在交给警察的话说不定正好落入坏人的圈套,”娜奥米说,“你该不会忘记了你是在哪里昏迷的吧,先生?”
他正是在警局昏迷的,邓斯坦身体一僵。
娜奥米趁热打铁:“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先生?只是想诬陷你的话,他们不会大费周章地派人来杀你。”
盯了邓斯坦一会,发现男人不肯说话,娜奥米轻笑了一声,她戳了戳【克拉克】,说:“你出去一会。”
“我?”【克拉克】面罩下的神色怪异,但他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超级听力让他在外面也可以知道娜奥米和邓斯坦说了什么,所以他并不着急。
只是一下子要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房间门和远处骑着摩托的针织帽男身上还是太难为他了一些,【克拉克】深吸一口气,放空自己大脑的杂念,不让其他事情打扰他能力的使用。
针织帽男在一家农场前停了下来,他走下摩托,拐进了旁边铁皮随意搭建起来的矮小建筑中。【克拉克】皱起了眉,那个建筑的表皮含着能隔绝他视线的东西,想要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就只能亲自去那里看看了。
和针织帽男的动作比起来,娜奥米在里面的举动更加恐怖。
听见她在屋子里面先是假意劝说了一下邓斯坦,在对方有些松动的时候,又从兜里面掏出一张写满文字的字,她让邓斯坦将手放在纸上,然后闭上眼睛。
紧接着,【克拉克】就听见娜奥米重复地念起了某个尊名,她时不时用英语,时不时又用拉丁语,这样重复了两分钟后。他听见邓斯坦也跟随娜奥米念了起来,他一开始念得磕磕碰碰的,但后来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不是【克拉克】勉强能听懂的拉丁语了。
【克拉克】也被邓斯坦说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往这边分了更多,仿佛被蛊惑般,男孩没忍住跟随邓斯坦的声音念叨了一句。
“一切故事的源头和终局……”
霎时间门,他听见头顶的灯管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克拉克】猛地扭过头看向医院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就在刚刚,他感觉到有某个存在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在干什么?”
娜奥米一把推开门,叫醒了【克拉克】。
【克拉克】这才学着人类的样子感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环顾四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他小臂上还有刚出现的鸡皮疙瘩。
“没什么,”【克拉克】糊弄了过去,他问,“你刚刚是在洗|脑吗?”
娜奥米瞪了他一眼:“真是失礼,这是我们教派的日常活动之一。”
【克拉克】收起想要吐槽的话,他可不觉得念个几句话能让人直接把想要隐瞒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不过娜奥米和她的家族一直以来都透露着诡异的气质,他也就没在这种紧要关头追问。
邓斯坦在念叨完那位存在的尊名之后说出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他那天在厕所发现那个孩子的时候,还在角落里面看到了被落下的一只耳环。
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直到警察越说越严重,甚至将不是在斯莫威尔发生的案件都按在他的头上的时候才说出口耳环的事情。但等他描述完那只耳环的样子后,审问的警察却被换了一批。之后他被强硬地灌了一杯水,等再次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邓斯坦知道那只耳环的主人是谁,”娜奥米说,“只是他心中还幻想着要在这个时候做那个人的守护骑士,所以警察审问了一天才有结果。”
【克拉克】也听到了邓斯坦说的话,他的声音有些消沉,因为那个耳环的主人他也认识,正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桑德拉老师。
“邓斯坦这边不用担心,他念那位存在尊名的时候肯定被姑妈察觉到了,我家里的人之后会赶到这里的,”娜奥米可不想把时间门浪费在医院安慰失恋又受伤的邓斯坦上,她推开医院走廊前面的窗户,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
“其实……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停下了吧?”【克拉克】往后退了一步,他是想说,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交给其他人来做比较好。
多年来【肯特】家的教育都告诉他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学着周围的孩子混迹在人群之中才是他的养父母最大的期望。
但一脚踏在窗户边缘的娜奥米盯着他,在他犹豫的时候,女孩就看穿了他那层羊皮里面跃跃欲试的心。
她坐在窗户边缘,招了招手,让【克拉克】走了过来。
娜奥米接着窗户带来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他,她抬起【克拉克】的脸,让他躲闪的浅蓝色眼睛被迫直视她浅绿色的瞳孔。
“【克拉克】,”娜奥米说,“别装了。”
“我不是……”
“我很擅长撒谎,也很擅长看破别人的谎言,”娜奥米说,“欺骗别人就够了,别把自己也骗了过去。嘴上说着什么都不想做,但你一直想用自己隐藏的力量做些什么,不是吗,【克拉克】?”
她的手指滑到【克拉克】胸口心脏的位置,娜奥米的笑容在【克拉克】眼底放大,直到她的嘴唇贴近他的耳边,说出口的话像是锋利的剪刀一样,剪开了那层一直被他套在身上的白色羊毛。
她说:“你不喜欢这样吗?”
“当你戴上面罩的时候,就不必在意【克拉克·肯特】的身份了。”
“而当你不在意【克拉克·肯特】的身份时,你才能变成真正的你。”
不用伪装成无害的羊,学着周围的蠢货在草地上咩咩叫,不用在刀子落在自己的同伴身上的时候发出无助的叫声。
只要脱下那层外皮,他就拥有反抗一切的力量。
【克拉克】听见农场那里,又有羊在彻夜地叫喊着。黑夜一过,清晨到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被杀死。
在白天到来之前,他一把扛起娜奥米,在她疯狂的嬉笑声中从医院三楼的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他们头顶上,黑云遮住了洁白的月,而在那月终于从云的缝隙中探出头来时,地面上已经失去他们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