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望几秒。
沈聿白朝她走近,身形一如既往地挺拔落拓,清冷又沉敛。
很奇怪。
一开始,许初宁觉得沈聿白这个人一点都不好相处,傲慢又冷酷。时间久了,她又忽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最开始认识那般傲慢,相反,他的傲慢只是在某一时刻的显露,显露的时候,还不会让人觉得过分讨厌。
如果你察觉到,或是表露了不喜欢,那么他便会将他的傲慢收敛起来。
怔然之际,沈聿白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许初宁压下飘离的思绪,看着他问,“什么时候来的?”
沈聿白垂眼,迎上她的注视,“你们从小店出来的时候。”
许初宁没有说话。
沈聿白低头,目光深深地凝视她,“还好吗?”
“……我看起来很不好吗?”许初宁反问。
沈聿白稍顿,默了默说,“不是特别好。”
其实他后悔自己冲动行事了。
他不在乎许家的人这会儿有多么的焦头烂额,多么的烦恼。他在意的是许初宁,她似乎因为这件被说开的事情,闷闷不乐了。
察觉到沈聿白的郁闷,许初宁眉梢轻扬了下,“没有啊。”
沈聿白蹙眉。
许初宁抬眼,“你是不是觉得很抱歉?”
沈聿白迟疑地点了下头。
许初宁无言,好笑道:“其实没有的。”
她坦然告诉他,“即便你不把这件事情冲动说出来,我或许也不会再忍耐了。”
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
唯独许芷颜对尤淑珍不尊重,甚至将她的自尊践踏,用言语暴力她这件事,她不能忍。尤淑珍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是敏感脆弱的。
许初宁和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非常清楚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当下那个时候,尤淑珍或许不会多想。可事后,她会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差劲,太不努力了,如果她再努力一点,给到许初宁的条件再好一点,她在学校就不会这么被同学欺负。
尤淑珍是个有事不找别人问题,常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
这样性格的人,消耗自己会比较严重。
沈聿白抬眼,低低问:“这话不是安慰我的?”
“我为什么要安慰你?”许初宁不客气地问,“不是应该我被安慰?”
沈聿白哑言。
“不必因为这件事有心理负担。”许初宁抬眼看向他,“我真的没有因为这个跟你生气。”
她抿了下唇,“之所以不想跟你们多聊天,是因为我也确实还在困扰中。”
沈聿白嗯了一声,“困扰什么?”
许初宁:“……你知道我跟他们提的条件吗?”
“我大概能猜到。”沈聿白回答。
许初宁诧异,嘴唇微动问:“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当然不会。”沈聿白没有一丝犹豫,“你哪里过分?”
许初宁这个行为,甚至都算不上是在为自己争取权益。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她只是要许芷颜把晚了十多年的东西还给她。
过分吗?
一点都不。
听到沈聿白着急的语气,许初宁笑了,“我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她只是提了合情合理的要求。
沈聿白应声,抬手弹了下她额头,“不要有心理负担,那本就应该是你的。”
许初宁沉默,“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那是他们的损失。”沈聿白看着她,眼睛深邃黑亮,“他们不懂得珍惜你,那你也不要他们。”
闻言,许初宁莞尔,提醒沈聿白,“我什么都没有,他们能损失什么?他们可是有钱人。”
“我们未来会比他们更有钱。”沈聿白没多想地脱口而出。
许初宁:“……”
话音落下霎时,沈聿白也意识到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有些不合适,他张了张嘴,脸上少见地浮现尴尬神色,“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许初宁露出笑脸,眉眼弯弯的,“我也相信。”
他们未来,一定会比他们还要有钱,还要厉害。
他们不答应她提出的条件,那是他们的损失。她人穷志不穷,再者根据沈斯年的说法,未来的她,可是有很多家连锁餐厅的老板。
可能总额资产比不过许家,但她过得也不会太差。
听到她的话,沈聿白松了口气,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所以不要多想,其他的交给时间。”
许初宁点头。
与此同时,在小店收拾的尤淑珍看时间差不多,走出小店想要问许初宁他们聊好没有,忽而发现沈聿白的存在。
“小沈什么时候来了?”尤淑珍惊讶。
两人默契转头,沈聿白应声,“我刚来,我跟许初宁说两句话就走。”
尤淑珍兀自笑笑,“多说几句也没关系。”
许初宁:“……”
她无奈,“妈,我们已经说完了,要回去了吗?”
尤淑珍:“这么快?”
“就几句话。”许初宁强调,“您关店吧,我们回去休息。”
尤淑珍:“……好。”
跟尤淑珍说好,许初宁转头,“我们回去了?”
沈聿白颔首,默了默道,“我明天过来吃早餐?”
“随你。”许初宁答应了一句,想起点什么问,“你又住这边了吗?”
沈聿白:“嗯。”
开学了,他又搬回了附近的那个小区入住。
把许初宁和尤淑珍送到城中村那栋楼楼下,沈聿白才转身回家。
回到家后,沈聿白看到沈兴言打来的电话。
“喂,爸。”沈聿白接起,声线清冷,“怎么了?”
沈兴言:“宁宁她还好吗?”
沈聿白嗯了声,“还好。”
察觉到沈兴言的欲言又止,沈聿白抬眼,“您有话跟我说?”
“你许叔给我打了个电话。”沈兴言道。
沈聿白:“然后呢?”
沈兴言:“没什么然后,他就是跟我说了一下宁宁那边提出的条件,他觉得……”
“他不会觉得许初宁的要求过分吧?”没等沈兴言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沈聿白便追问。
“当然不是。”沈兴言无奈,“你许叔不是那么不清醒的人。”
听到这话,沈聿白没忍住咕哝,“您又不是他。”
就凭他们把许芷颜教育得那个样子,沈聿白对许逸明他们就不抱太大希望了。
沈兴言被他的话哽住,训斥道,“那是你许叔,你得尊重他。”
“那也得看他值不值得我尊重。”沈聿白很叛逆。
沈兴言无语凝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许初宁打抱不平。”
沈聿白坦坦荡荡,“我确实是。”
沈兴言:“……”
儿子这么坦诚,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