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凶手

执法堂大殿内,一字排开坐着三人。居中而坐的是执法堂首座长老王学智,他的左右两边坐着执事长老何圣杰与冯睿明。大殿左侧站着一个管事弟子,双手举着盘子大小的古拙铜镜,照向殿内众人。

就在三位长老面前,负手而立一老者,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正是青山谷大长老吴景辰。

首座长老王学智,满是沟壑交错的脸庞,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何圣杰、冯睿明则是神态严肃,只是冯睿明的坐姿有些显眼,由于自身驼背,后脊梁无法贴在椅子靠背,导致他身体前倾,脖子和脑袋前探与王学智、何圣杰形成鲜明对比,冯睿明明显凸起,看起来非常滑稽。

王学智侧头瞧了瞧左手边的何长老,又转到右边,瞅了瞅冯长老,两位执事长老分别向他点点头。王学智轻咳几声,问道:“大长老,知道为何今日把你请到执法堂来吗?”

吴景辰右手捋了捋自己鬓角,轻蔑道:“老夫正有此一问,你们叫老夫来这里,究竟有何事?”

王学智也不言语,伸出两掌连击三下,突然从大殿后堂内走出一名内门弟子,这弟子双手捧着个小包裹,毕恭毕敬得将包裹交到首座长老手里,然后退步垂手站立在堂下。

王学智把包裹放在与何长老两椅中间的细长茶几上,迅速打开布包,一小堆法器残骸展露眼前,“大长老你来看,这是何物啊?”

吴景辰目光落在残骸上,漫不经心道:“法器碎片而已。”

王学智微微笑道:“烦请大长老再仔细看看吧。”

吴景辰鼻中冷哼,又瞥了几眼法器残骸,忽然他目光顿住,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小堆他不以为意的碎片,禁不住倒吸口凉气,“这....这不是柳鸿飞的聚魂瓶法器嘛!?”

王学智戏虐道:“原来大长老认识这是柳长老的聚魂瓶啊,在下还以为大长老不识得此物呢。”

吴景辰此刻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日恐怕会有灾祸临头,即便如此,他仍是昂起头颅挺起胸膛,无论遇到何事,身为青山谷大长老的威严不能丢。

吴景辰朗声道:“王长老,有话直说,这样痛快点,省得耽误工夫。”

王学智点头道:“正合我意。柳长老的聚魂瓶残骸是从你炼器阁附近的花坛之中挖出来的,请问大长老作何解释?”

吴景辰泰然自若道:“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难道在座的诸位长老看不出来吗?”

冯睿明伸着脖子探着头,不言不语。何圣杰只是翘起嘴角亵慢一笑,原本脸颊颧骨极高的他,现在面容瞧着却变得圆润不少。

王学智阴沉着脸,反问道:“青山谷内长老众多,不陷害别人,为何偏偏陷害你?”

吴景辰不耐烦道:“你问老夫,老夫问谁?老夫怎么会知道陷害我的人,是何居心?”

王学智伸手点指站在吴景辰右后方,方才手捧包裹的内门弟子,问道:“大长老,你可认得此人?”

吴景辰起初并未留意这名内门弟子,现下经王长老如此一说,他转头细细打量后,讶异道:“他是老夫炼器阁的管事弟子。”

吴景辰继而质问那名内门弟子,“你来执法堂做什么?”

管事弟子赶紧上前,躬身作揖道:“弟子来这里,是被执法堂长老叫来问话。”

吴景辰转回头扫视着堂前三位长老。

王学智向那炼器阁管事弟子,肃然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柳长老是何时,何地,何事?”

管事弟子恭敬道:“是七月初九,在炼器阁,柳长老询问弟子炼器材料的事情。”

王学智手背往前摆了摆,这管事弟子又退回到原来位置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吴景辰突然心绪悸动,七月初九,那不是柳鸿飞魂灯熄灭得那天吗。柳鸿飞被杀,震惊整个青山谷,身为大长老的吴景辰,对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但大体情况还是心中有数,这柳鸿飞魂灯熄灭之事,吴景辰岂能不知?

他默默安慰自己,要冷静,切莫冲动,事情未必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吴景辰平静道:“每日来到炼器阁的长老弟子又岂止柳鸿飞一人,这有何奇怪之处?况且当日老夫也并不在炼器阁内,不可能遇见柳鸿飞。总不能因为他来过老夫炼器阁之后,突遭他人毒手,就认定是老夫所为,毫无道理可言,让人难以信服。”

王学智刚要接口说些什么,忽然坐在左手边的何圣杰插言道:“柳长老魂灯是七月初九灭得,他最后一次被人看到也是七月初九,而且是在你的炼器阁,不知吴大长老对此有何说法?”

吴景辰慢条斯理道:“老夫没什么说法,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何圣杰本来就对宗门内的外来修士无任何好感,而如今吴景辰好似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可他却还是摆出大长老高高在上的姿态。

何圣杰越看越气恼,于是怒声道:“吴景辰!别再我们面前在摆你大长老的臭架子!你现在就是阶下囚,是个嫌疑犯!现在物证人证皆在,你若是招了,就少了皮肉之苦,若是不招,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吴景辰原本心中就很憋屈,何圣杰此番叫嚣完全彻底激怒了他,“你敢在老夫身上用刑,老夫就敢把你脖子拧断,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何圣杰一拍椅子扶手,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吴景辰,骂道:“你个老东西,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执法堂!我们三位长老在此范围内可增加自身修为三层,而你不是执法堂之人,凡是进入这个范围内的修士自身修为皆会削弱三层,老东西,放出你的神识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何修为?我们又是何修为?”

吴景辰是筑基期后期大圆满阶段,距离结丹不过毫发之间。而对面三位长老彼此之间修为相差无几,都是筑基中期大圆满阶段,突破至筑基后期只是一线间,与吴景辰修为足足差了一个等阶。

所以他被请到此处,首先是问心无愧,其次有恃无恐。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如果遭遇不测,足够应对执法堂三位长老的联手攻击。

可是他忽略掉了最致命的问题,这里可是青山谷执法堂,营造之前便布下“正反八阵图”附有咒语。

凡是被正式任命执法堂长老和执法弟子人员,只要在此范围内均可增加三层修为,而不是执法堂之人,进入此范围内,将减少自身修为三层。

平常无事之时,谁也不会留意关心这里的阵法,久而久之早已被人淡忘。

吴景辰听着何圣杰的谩骂,气得火冒三丈,刚要触摸储物袋祭出法器,可听完何圣杰的骂声后,他忽然将神识沉入体内,不看则已,看过之后,顿觉全身冷风阵阵,寒意袭袭。

自己的修为竟然跌落到筑基后期稳固阶段,他迅速的将神识又扫向面前三位长老,这三人修为竟从筑基中期上升到筑基后期,几乎与他旗鼓相当。这一刻,吴景辰有种末日来临的危机感。

可即使这样,吴景辰依旧保持着大长老不怒自威的神态。

他看着站在堂上满脸怒气的何圣杰,呵呵笑道:“柳鸿飞之死与老夫无关,至于何长老所谓的人证物证不够充分,难以取信他人。”

“就说人证,是他亲眼目睹老夫杀害柳鸿飞吗?再说物证,你们是在老夫身上搜到的聚魂瓶残骸吗?你们得人证物证在老夫这里,屁都不是!”

何圣杰气得脸上五官几乎挪位,好像要吃人的模样,他骤然暴喝道:“来人!把‘天罚鞭’拿来!我今日要亲手试试你这老东西筋骨有多硬!”

王学智急忙起身,插口道:“何长老,万万不可,要从长计议!”

两名执法弟子从后殿走出来,双手拖着一条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金色长鞭,看着两人手臂颤抖,意态非常吃力,想来这天罚鞭格外沉重。

王学智赶紧挥手示意:“你二人暂且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再到这前殿中来。”

两个执法弟子连忙称是,退身回到后殿。

何圣杰气急败坏道:“王长老,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袒护这个老东西吗?”

王学智笑道:“在下行事历来都是按规矩办,吴景层终究是青山谷大长老,按宗门法规,我等只有审讯的权力,至于大长老该如何处置,应把讯问经过影像上呈掌门,由掌门定夺,我和你还有冯长老,无权处理。”

何圣杰极为愤怒,似要喷火的双眼死死盯着王学智,而王长老的目光也不毫不示弱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仿佛两人正用眼神进行激烈争斗。一时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不在流动,死气沉沉。未过多久,何圣杰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丝丝冷笑,鼻中轻哼,一甩袍袖,坐回到椅子上。谁也不看,目视前方大殿门口。

王学智讪笑着摇摇头,斜瞥了眼身后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堂下吴景辰,说道:“来两个执法弟子,用固灵手铐和脚镣把大长老锁了。”

方才双手拖着天罚鞭的两名弟子再次从后殿进入前殿,一人手持固灵手铐,一人拿着固灵脚镣。这手铐脚镣两头是圆环中间是锁链,手铐锁链稍短,脚镣锁链略长。呈银白色,闪闪发光。

这两个执法弟子径直走到大长老面前,一人戴手铐,另一个戴脚镣。

起初吴景辰欲要反抗,但是想到眼下情形明显不利于自己,如果现在就此与这三位长老撕破脸皮,拼命反击,结果身消道陨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此举甚为不智,他最终放弃这个鲁莽的想法。

只是当两名执法弟子给他戴上手铐脚镣的刹那,吴景辰觉得体内灵力瞬间凝滞,就好像原本川流不息的河水突然遭遇数九寒天,将水流冻个结结实实。他多次催动体内灵力,但灵力无法运转,根本传不出体外。

大长老不在挣扎,两眼无助地看着腕上手铐锁链,晃了晃,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自嘲道:“老夫倒真想知道,自己是何下场!?”

殿上三位长老没人理睬吴景辰,王学智转身面向冯睿明,拱手道:“有劳冯长老辛苦一趟,亲自押解大长老去后山地牢。”

冯睿明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两名执法弟子,押着吴景辰,去了执法堂用来专门关押触犯宗门法规的弟子和长老的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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