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就到了年底,昨夜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洒扫婆子丫环一大早就将路面打扫干净,只是雪后路面湿滑,陆氏留在屋里养胎,没有出来散步。
齐莞将手轻轻地贴在陆氏的小腹上,笑眯了双眼,如弯弯的月牙,“动了动了,踢了我的手指头一下呢。”
“夫人怀的肯定是小少爷,赵夫人说了,胎动早的多半是男娃。”夏竹在旁边笑着说道。
陆氏比两个月前初来庄子里的时候丰润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祥和温柔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母性的光辉,令身边所有人都跟着心情安宁不少。
“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我的孩子。”陆氏含笑说着,如今她一心只在养胎,对于齐正匡和本家那边的事儿完全没放在心上了。
齐莞笑道,“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陆氏摸了摸她的鬓角,“今日不是要回去看望老太爷么?赶紧去吧,别让老太爷等你。”
在这里住了两个月,齐莞每个几天便会回去看望齐老太爷,只是并没有去给齐正匡请安,每次去了都从后门而进,直接去了隐苑,除了老太爷,其他人谁也不想见。
“娘,那您今日就别出去了,外面路面滑,您自己小心。”齐莞叮咛道。
“是是是,一切都听我们小大夫的吩咐!”陆氏打趣地说道。
齐莞羞赧地笑了笑,因为这两个月她总是外出行医,母亲身边的丫环都知道,又听说了附近村落的百姓夸她是个小神医,便总是打趣她。连母亲偶尔也叫她小大夫了。
幸好外面的人不知她是齐家的大姑娘。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齐莞从后门进去,来到隐苑。
老太爷正好刚刚练完太极拳,正在屋里喝茶。
“祖父。”齐莞将披风交给白卉,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屋里烧了地龙,非常暖和。
见到孙女回来,老太爷明显地高兴起来,嘴上却说,“外面天寒地冻。怎么还跑回来?”
齐莞笑着在老太爷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我这不是挂念着您么?”
“你母亲如何了?”老太爷问道。
“一切都好,再过几个月,祖父又能抱孙子了。”提起陆氏和未来的弟弟或妹妹。齐莞笑得更加开心。
齐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想告诉你父亲吗?”
“父亲并不关心,说来何用?”自从她们去了庄子里之后,齐正匡连派人去关心一声都没有。听说还收了两个通房,他过着他左拥右抱的声音,她们母女也过得逍遥自在,还去跟他说什么呢?
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来危险。
“那两个小厮找到了吗?”老太爷知道孙女的顾虑是什么,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齐莞面色微微一凝,提起那两个莫名消失的小厮。她心情沉了沉,“还没找到。”
本来是想让关朗帮忙的。谁知关朗去了大月国,虽有关家药铺的人帮忙,可依旧没有消息,说不定这两个人已经出城去了。
“不管事情做得多隐秘,只要是做了就一定有破绽。”齐老太爷说。
齐莞点了点头,她已经决定了,如果找不到那两个小厮,她会从别处下手去调查的。
“这些天有见过你那个三师兄么?”齐老太爷突然提起了赵言钰。
“已经好些天没见过了,祖父,怎么提起他了?”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好像他从王家村回来之后,她就见过他一次,之后就没听到他的消息。
齐老太爷啜了一口茶,眼角的皱褶缓缓舒展而开,“你父亲被皇上训斥了几次,在太子面前也不如以前顺风顺水,我想,这应该和赵家那小子脱不了关系。”
齐莞瞠目,赵言钰开始对付齐正匡了?这么快,这跟她所知的过程并不一样,“祖父怎知是赵言钰所为?父亲在朝堂不止只有赵大人一个对手吧?而且,皇上和太子不是很看重他吗?”
“赵秉德已经进了吏部,相信再过不久,皇上会让他取代吏部尚书的位置,赵家父子……是纯臣。”齐老太爷微微闭眸,不知想起什么,布满沧桑的脸庞闪过一抹无奈。
“那父亲如今……怎么办?”齐莞心中暗自窃喜,最后让齐正匡彻底被皇上和太子不信任,那他们齐家会安全很多。
“还能如何,便看他懂不懂急流勇退了。”齐老太爷哼道。
齐莞不敢将心中的幸灾乐祸表现出来,这到底是朝堂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少些知道为妙,“有祖父在,父亲不至于做错事的。”
老太爷睁眼看了看齐莞,心中暗叹,皇上开始利用赵家父子的手打压太子身边的大臣,是不是代表……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没估计错误,皇上这两天会让他进宫一趟了吧。
齐莞为老太爷把脉,又交给绿枝两瓶药丸,陪着老太爷吃过午膳之后,就准备回庄子那边去了,老太爷没有留她,只是让她跟陆氏说一声,家里还有他这个老太爷在,一切都不必担心。
从隐苑出来,齐莞便想直接离开,谁知在穿过后花园的时候,却遇到了似乎是在特意等她的秋姨娘。
“大姑娘。”两个月没见过秋姨娘了,看起来似乎气色比以前更红润了些,不过表面看起来依旧是那位性子柔顺,总是低眉顺耳站在陆氏后面的小妾。
齐莞目光微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位从来不去多注意的秋姨娘,长得并不是特别美艳,有种小家碧玉的清秀,齐正匡突然宠爱她,是因为她的性子吧。
“秋姨娘,天寒地冻,不在屋里取暖,莫不是到这后花园赏雪了?”齐莞微笑,不咸不淡地问道。
“听闻姑娘今日来看望老太爷,奴婢这才过来等候您。”秋姨娘低头,声音轻柔地说着,“夫人和您一去庄子两月,奴婢心里挂念夫人,多次想跟老爷求情想去看望夫人,可是……不知夫人如今怎样了?”
齐莞默默地注视着她,听着她语气真诚,好像真的非常担心母亲似的,忍不住淡淡一笑,“夫人很好,秋姨娘不必挂心。”
“如此,奴婢就放心了,都是因为瑞哥儿不懂事,才连累了夫人。”秋姨娘愧疚地说道。
“这还要多亏秋姨娘你记忆力绝佳,还记得我当日跟瑞哥儿说的那番话,你若是不提起,连我都忘记了。”齐莞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提醒秋姨娘她们母女之所以会被齐正匡误会,正是因为她那番模棱两可的话。
秋姨娘眼皮一跳,总觉得眼前的齐莞似乎知道了什么,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略带了哽咽和内疚,“都是奴婢蠢笨,瑞哥儿一向胆怯怕事,从来不敢跟敬哥儿打架,那日老爷问起瑞哥儿怎么敢动手,奴婢情急之下,才想起姑娘曾经的那番话……或许瑞哥儿是有所感触,这才……”
“哦?是吗?瑞哥儿的腿怎么样了?”齐莞问道,是什么样的情急之下会说出那样的话?以秋姨娘平时的为人,难道不知说这话出来会有什么后果?没错,这话说出来,瑞哥儿打敬哥儿的错便会减轻许多,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而最大的错,是背后的怂恿者。
秋姨娘那话正好将她推到怂恿者的位置。
这个女人……到底心机有多深,齐莞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已经大好,多谢姑娘关心,瑞哥儿每天都会提起您和夫人,甚是想念你们。”秋姨娘道。
“我也很想念他。”齐莞笑着说,“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秋姨娘便回屋吧,外面毕竟风大。”
说着,齐莞已经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秋姨娘曲膝行了一礼,看着齐莞施施然离开,不自觉地咬了咬唇,难道陆氏和齐莞真的已经怀疑她了?
可是齐莞对她的态度和往常似乎并没有太多区别,大不了就是生气她当日那一番话……可是,那人却告诉她,陆氏已经对她起疑,甚至到处找那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是当日将敬哥儿打破头并推下水的,她让齐正匡将他们撵走的时候,已经暗中使人叫他们速离京都,拿着银子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应该不会被找到才是。
当时就应该想办法让齐正匡也将他们打死的!如今留下隐患,反而觉得寸步难行了,一旦那两个小厮被陆氏母女找到……他们能遵守誓言半句不透露便罢了,若是不然,她恐怕会毫无退路了。
难道真的要找那人帮忙?秋姨娘向来淡定平静的心情开始不安了。
齐莞回到庄子里,刚进门便见到沉香急步走了上来,“姑娘,老爷使人来请夫人回去了。”
“夫人答应了吗?”齐莞讶异地问,往陆氏的院子走去,方才在家里的时候,可没听说齐正匡要请母亲回去的事儿。
“没答应,不过已经知道夫人有身孕了。”沉香说。
“可又说为何要夫人回去?”齐莞问道。
“说是年关将近,夫人得回本家去过年,免得让外人看了不好,还说二姑娘和吴家的婚期近了,夫人要回去操办婚事……”沉香低声回道。
齐莞冷哼一声,说来说去,都只是怕被人笑话才要请母亲回去,齐正匡压根就没诚意,还要让下人来请,他自己却在家里左拥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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