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君讳莫如深的解释,让空空大师似懂非懂。
“如果这次冲不上去,那遁去的这个一,几率就会下降很多吗?”
“嗯。”
陈道君神色沉凝:“东儿是这个“一”,也是这次的希望,如果他冲上去了,人族还能延续千年轮回,甚至……”
话到最后,却是戛然而止。
空空大师沉吟片刻,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继续瞩目天路之上,口诵经文。
他清楚陈道君后边的话是无法说出来的,一旦出口,那就是越过雷池了!
只是他口诵经文的同时,看向天路上的眸光却愈发坚定起来。
曾经他以为能和陈道君并肩,时至今日,才知道二者之间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镇疆城内。
秦叶和诸葛青始终瞩目着天路之上的陈东和姜麒麟。
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甚至他们没有姜麒麟的使命,所以准备的更加彻底。
诸葛青怀中木匣时不时地会闪烁出一簇金光,只是相较于刚才那次,不那么猛烈罢了。
但这已经不是他们关心的地方。
三人中,唯独赵破虏迥异。
在秦叶和诸葛青关注天路上的滔天剑潮时,赵破虏却是罕见的低着头。
《神鬼八阵图》的阵眼散发出的金光,印照在他的身上,隐约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眉头紧皱着,有些痛苦。
当天威剑潮涌动
的时候,不仅是陈东的无锋和古苍月的大鼎受到了牵动,就连他体内的那缕人皇气也隐隐躁动起来。
此时赵破虏紧握着拳头,竭力压制着体内的人皇气。
他感受着人皇气在体内如同脱缰野马肆意狂奔着,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这缕人皇气终究是要爆出去的,只是还不是现在。”
这是赵破虏心里的想法。
从答应陈道君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半点悔意。
但在得到出手命令之前,他必须要竭力压制住人皇气爆发出去。
只有关键时刻,人皇气爆发出去才能起到作用,这等踏天叩门的大局,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甚至,他竭力压制的人皇气,确保不被人看出来。
起码不被天路上的那些人感知到,或者是被上苍察觉到。
“赵破虏,你很难受?”
秦叶察觉到了赵破虏的异样。
赵破虏并未回应,此时的他也没有余力多说一个字。
秦叶下意识地想要查看赵破虏的状态,可一低头,却被赵破虏的眼神制止。
他皱了皱眉,并未继续下去。
如果赵破虏真的有危险,也不会眼神示意了。
轰,轰,轰……
天路上,天威剑潮仿佛又狂暴了一些,轰鸣巨响震荡天地,比之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血海滔滔,翻腾席卷。
上千米的天威血浪,在无数血剑的推动下,宛若
天倾般,横推天路。
一柄柄数十米长的血剑,更是如同山岳横移,裹挟着惶惶天威,灭绝一切。
而在无尽血色中,姜麒麟撑开的数千米金光汪阳,却始终坚如磐石。
一柄柄血剑,宛若泰山压顶般斩击在金光汪阳上,登时涤荡起层层涟漪,以蛮横的姿态将金光汪阳压缩一截,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血剑溃散后,姜麒麟燃烧的麒麟血便会再度以迅雷之势,重新撑开被压缩的部分。
但,越是这样顽固的抵抗,越是被天威重点照顾。
几乎一瞬,便会有上百柄血剑横压斩击在千米金光汪阳上。
这样的强度,不可谓不恐怖了!
即使如此,随着时间推移,倾轧在金光汪阳上的血剑,却还在增加!
陈东置身在“无天境地”中,天路上的一切都被摒绝,天威倾轧的剑潮,对他而言,如同虚设。
可哪怕察觉不到,不用抵抗,他身处“无天境地”中,单单是用看的,也能管中窥豹了。
那一个个隐世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放弃抵抗,坦然的摊开双手,迎接天威血剑的毁灭。
人只有到了彻底绝望的时候,才会做出这般束手就擒的姿态,是彻彻底底的放弃了战斗抵抗意识了。
单单这样的表现,就足以印证天威剑潮的恐怖。
更遑论,这些坦然受死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个历经
磨难,说是从死人堆里走出了一条血路,才走到今天都不为过的隐世人!
“天威剑潮,逼得这些隐世人中的佼佼者甚至都放弃了抵抗,一柄血剑灭杀一个隐世人,可姜麒麟现在却是在无时无刻承受着上百柄血剑的倾轧,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陈东目光深邃的盯着前方的姜麒麟,内疚如潮。
视线中。
那道身影始终挺直着腰背,不曾佝偻半分,甚至就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剑指苍穹锋芒毕露,也和曾经的姜麒麟那样,睥睨霸道。
这一切,原本陈东也是需要承受的。
可姜麒麟却以一己之力,将他彻底置身事外。
他的心境蜕变到了天地唯心不假,可心境蜕变不代表是变得冷漠坚如磐石,而是能更加“客观”的看待每一件人事。
不论是曾经姜麒麟舍弃一滴麒麟血帮顾清影生产佑恩,葬送踏天机缘,还是现在姜麒麟孤身撼天,彻底沦为垫脚石,都如同一记巨石,在陈东心里砸起了波澜涟漪。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姜麒麟身上挪移开,扫掠向辽阔的天路。
之前还是人影绰绰的天路,哪怕是在天威剑潮降临之前,隐世人也不能称之为少。
可天威剑潮倾轧到天路上后,此刻的天路已经是空空荡荡。
古苍月和黑袍天狼最先印入陈东的眼帘。
他眉头微微一皱,便继续扫掠,搜索其他隐世人。
一位是耄耋老者,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可面对天威剑潮的倾轧,却是周身宣泄出了浓密繁杂的符文,纵横交织成了一个古铜钟的大小环绕周身,死死地抵挡着天威血剑。
一位是个头戴道冠,身着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周身环绕四柄古剑的中年人,肆意激荡的剑气却是蛮横霸道的与每一柄天威血剑对砍, 且砍得一柄柄血剑崩溃。
一位却是个文弱书生,白脸俊朗,一手执笔,一手捧书,奋笔疾书,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屡屡在天威血剑倾轧斩落下来的瞬间,升腾起一卷金光书卷,强行抗住了一柄柄血剑的杀身之灾。
除此三人,再无其他。
陈东穷尽目力,也再找不到其他隐世人的存在。
这三位尽皆是之前天路上并不出众的存在,可现在却硬抗天威剑潮而不落下风,反倒是之前天路上威风凛凛,甚至陈东有过交手的隐世人,葬身在了天威剑潮中。
而他们,也是这轮天威剑潮中,最后的七人!
也是这一次踏天路中,最后的七人!
而这结果,却让陈东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的甄别了一下天路踏过的进程,如今他们这七人所处的位置,却是堪堪过半,隐隐有多的位置,踏过天路的距离于整条天路连三分之二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