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各有命,也各有缘分(2)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转到了天空的另一面。我率领着一班如花似玉的壁人儿去向晚宴场地。一群姑娘们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功夫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也许是平日多有疏忽,今日一见只觉得小荷脸色发黄,人也有些消瘦,时不时的总往卫生间跑。我有些狐疑,便跟在了她身后。

她进入卫生间后只是对着洗手池隐隐作呕。虽然我没有可以参考的经历吧,但电视剧看多了总是会对这种现象有些敏感。我尽量收敛起惊讶的情绪,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从旁边抽了纸巾递给她,小荷一下子直起身,看到是我竟满脸惊恐,吓得说不出话。

见状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小荷,有事别瞒着师姐。”

不想我这一句话竟惹得身旁的玉人变成了泪人。我将小荷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我试了试她的眼泪,问道:“是谁的?”

“秦书记……”

脑子里“嗡嗡”作响,秦书记,那个和弥勒佛似的大善人,这座小城屈指可数的顶梁人物。说来还算是我和吴琛的媒人。对我一向慈爱有加,每每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会让我联想到年幼时便去已世的爷爷。没想到啊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秦书记,居然会对一个小茶师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师姐,不怪他,是我妄想攀高枝,有意勾引秦书记的。”小荷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怒意,瑟瑟的在旁边辩解。

“这种事自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会把一盆污水全泼他秦书记一人身上。但现在,我自然是气他比气你多。可惜我无权无势不能将他好好的罚上一罚,只能多留个心眼以后小心处事。不说这些,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这个孩子你要不要留下。看你现在的表现,也一个多月了吧,要是不想留可要抓紧了。”

“我不想留,我养不起,也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爸爸。可是师姐,我害怕,它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能将他杀死,我怎么能杀死我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小荷一面说着,一面泱泱流着眼泪。看着她的样子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自己的心脏,随着她抽泣的声音一揪一揪得疼。

“傻丫头,它不死你就该死了。你觉得秦书记会认这个孩子?你以为你的家人会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个孩子,对它没有丝毫偏见?你以为你的母爱很伟大?其实你一时的心软会害了你自己,也会伤害许多在你身边关心你的人。”尽管这么说很伤人,但是我不得不当这个恶人,我不能让小荷毁了自己一辈子。

小荷的眼泪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着,但是却不似先前那般悲切。她没再发出声响,只是静静地淌着泪。静到我可以听到眼泪滴到地上的声音。

我试图揣摩小荷的心情,却很难想象那时的感受。我只能说,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不忍心拿掉那个孩子,属于我的孩子,在我身体里静静成长的孩子。

母亲的子宫,那本应该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妈妈竟然狠心的想要将它抛弃。那可怜的小生命,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也许是因为出身不济,小小年纪便在社会中闯荡的小荷有着比同龄人更坚强的内心。她渐渐止住了抽泣,而是抬起头,异常坚决的跟我说:“师姐,过两天你陪我去医院吧。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大家知道。”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又将她搂在怀里用力的抱了抱。

晚宴举办的十分成功,不出吴琛所料,无论是官员还是商人均是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话里话外或是勾结;或是挑唆;或是试探;或是猜测。而众位夫人也都忙着互相明嘲暗讽。不管怎么说,表面上看起来整个场面倒是热闹非凡……

既然是我唐晚晚做东,自然也少不了四处向领导表红心、示姿态、阿谀奉承,甚至还要陪夫人们谈谈养生之道。一晚上将客人们伺候的舒舒服服,我自己倒是在各桌之间来来回回的走断了腿、说干了嘴,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

酒足饭饱,便开始了早已准备就绪的茶艺展示。姑娘们动作一致,配合默契,加上高山流水的背景音乐,可谓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令人无酒自醉。

而今晚的重头戏则是我先前收来的一块已存藏四十余年的普洱茶砖,冲泡者自然也是本大小姐。虽说我是开茶楼的吧,但我的泡茶水平真的并不是多么出色,若是和我身后的众多茶师站在一起,顶多也就是个中上等。

选择冲这块普洱茶,一来是这块普洱茶本身的价值与今晚的氛围十分相称,二来普洱茶的冲泡比起乌龙茶要简单一些。既然总要献丑,那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不会太丢人比较好。

走到茶海旁,行了半鞠躬礼。席间吴琛鼓励性的冲我笑了笑。

所谓茶通六道,茶艺;并不仅仅是技巧的展示,更是有传神、动心、留余意这三大讲头。手法熟练、动作优美固然重要,但重中之重则是通过生动的技艺体现出一种对美的领会;对心神的陶冶。

双手娴熟的舞弄着件件茶具,轻盈妙曼。芊芊玉手一绕一翻仿若行云流水;尖尖巧指一点一沾宛如指生莲花。腾起的水雾迷住了视线,仿若仙境一般如梦如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而不显仓促;散淡却井井有条。

诸位看客如痴如醉的同时,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大口气,暗自窃喜:“阿弥陀佛,终于顺利完成了。”

晚宴后我再次拒绝了吴琛邀我去他家住的邀请,只是让他送我到我自己啊楼下,看着他有些失落的驾着他的越野吉普离开,心里虽有些歉意,但是想到小荷,我怎会有心情同他人夜夜笙歌呢?

躺在床上已是深夜,心情又压抑起来。

人各有命,也各有各的缘分。时常会怨天尤人的感叹我与尤烨的缘分太短。如今想来,老天已是对我额外垂怜,至少,它还给了我和尤烨四年的美好,让我现在可有所怀念。而小荷和她腹中的孩儿,却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短短一个月的朝夕与共,就即将走到阴阳两分离的境地。真是可悲、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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