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茂密的树林,绿油油的田地,阿其亚看得十分着迷:“母后,这就是您长大的地方吗?好漂亮。”
欣阳公主摸了摸儿子的头,带着几分忧愁与怅然,回答道:“是呀,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又飘远了,从小就被先皇和先皇后放在手里呵护大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想父皇、母后先后去世,皇兄还未在朝中站稳,突厥便大举来犯,内忧外患,皇兄耗费心血,方战成平局,突厥求和,却是指明要她去和亲,皇兄当然不同意,只是自己不忍心,皇兄的处境着实艰难,长跪太极宫前,拗不过自己,皇兄莫可奈何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身在异乡,自己一番努力,也获得了可汗的宠爱,儿女双全,只是皇兄对她的愧疚似乎从未减弱。
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好几次打算回来看看,可是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却不想收到皇嫂的急信:皇兄多年劳累,身体几近灯枯,时日无多。几乎无法置信,皇兄正值壮年。心是怎么也放不下,向可汗哀求,带着阿其亚回来。
母后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想到父汗的嘱咐,阿其亚也没有再打扰母后,小孩子都要乖乖的。
过了两天,阿其亚随着母亲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这里的建筑好漂亮,景色也好看,阿其亚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当然在阿其亚的心里,最后的地方还是自家的豪华帐篷妙手天师。
自从住在这个宫殿里,母后陪着他的时间变得很少很少,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能见上一面,和他玩的就只有那个叫什么静宜的小公主,之前他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母后,还满心欢喜呢,可是几天下来,这性格,他实在受不了,比那个哭泣包妹妹还娇气,一点点也不可爱,后来他又认识了玦哥哥,他是个会玩了,和他一起玩乐趣多了。
又一天晚上,他已经睡着了,却被母后吵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母后哭个不停,阿其布心里难过极了,他答应父汗的,不让母后难受的,给母亲擦了擦眼泪,阿其亚抱着母后安慰道:“母后,你不要难过,你难过了阿其亚、妹妹、父汗都会难过的。”
母后似有所触动,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
第二天,整个宫殿都铺满了白布,阿其亚听宫女说他的皇帝舅舅去世了。去世,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祖母去世的时候母后也这么说的。这天,宫里来了好多人,都是阿其亚不认识的,玦哥哥不在,那个娇气包也不在,他只好一个人玩了,好不容易甩开侍女,一个人跑到一座大花园里玩,这边的花都好漂亮,好多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小狗在叫,他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个小女孩躲在花丛里面哭,又是一个爱哭的,怎么小女孩都爱哭,想要不理的,只是那声音实在难听,害得他都不能专心玩。
只好跑过去,只是这个小丫头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一个劲的低头哭,鼻涕眼泪一脸,难看死了,犹豫了半天,才将他心爱的小帕递上去,可那小丑丫头还是一个劲的哭,完全当他不存在,真真是气煞他了,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倔脾气上来了,硬是把小帕递给那丫头,嘴里嫌弃道:“臭丫头,谁让你在这哭的,吵死人了。”
那小丫头还是一抽一搐,还是不理他,此刻,阿其亚真的生气了,气哼哼道:“没有规矩,没有教养,大周国怎么会有这种丑丫头。”
“你才......你才没有教养呢,说话.......都不会......还......还教训人!”最讨厌人说他没有规矩了,这是再说她母妃没有教好,什么人都不许说她母妃。
“你才不会说话呢!坏丫头,本世子让人把你抓起来。”阿其亚知道他说中原话有点怪怪的,可是没人敢当面和他说,这个死丫头,居然这么大胆。
“柿子?我还石榴呢,本郡主不和你一番见识,给我走开。”见这个讨厌的小男孩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倒是忘记了自己的伤心事。
“你这个该死的小丫头......”阿其亚真被惹急了,嘀嘀咕咕的用突厥话说了一堆,可结束见这丫头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彻底的郁闷了,回去一定要和嬷嬷好好学习中原语,回来好好骂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回去要问问“郡主”是个什么东西。
“你个臭丫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找人把你抓起来。”也不说世子了,他可不想和石榴一样。以后的好一段时间,欣阳公主也很纳闷,她这个乖巧的儿子怎么突然不让人叫他世子了。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本郡主叫宇文安,就知道说臭丫头,你没词了?”说罢还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气:“唉,子不教父之过,说话都说不准,还骂人?”
“你......你......你你你。”阿其亚气得小脸通红,小手指着她。
“你什么你,还结巴了,啧啧,你是哪家的啊,将来可怎么办,这样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安郡主一脸担心的说道,小眼睛哭得有点肿,用这人刚刚硬塞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顺便也擦掉鼻涕。
“谁让你弄脏我的帕子的,你给我还个新的来。”阿其亚见这丫头不知好歹,还敢脏他的帕子。
“小气鬼,不是你刚刚给我的,反正脏掉了,要不要随便你四爷正妻不好当全文阅读。”把那个脏掉的帕子扔给他,又重怀里拿出一条新的来,这是母妃留给她的,她要爱护着点用。
“你不还有一条吗,这条新的归我了。”说罢,阿其亚飞快的抢走那条帕子,这个臭丫头这么喜欢这条帕子,自己抢过来气气她。
“你.......你......你快还给我!”见帕子被抢走,宇文安急了,立即追了过去。
转了好几圈,阿其亚找了个拐角处躲了起来,见这笨丫头还在不停的往前跑,不由的得意起来,死丫头,会说有什么用,还不是笨的要死,说罢,把帕子藏在怀里,精神抖擞的去找被自己丢下的陪侍了。
那天以后,阿其亚又到那个花园来了几次,可就是一直没有看见那个讨厌的身影。再过几天,他和母后离开了大周,便一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看到那个讨厌的小丫头。
再过几年,阿其亚和母亲学作画,他将那条手帕上的花绘到纸上,描的栩栩如生,母后夸赞道:“阿其亚两年前在御花园中看到的月季,现在还能记得样子画出来,真是不错,只是御花园中有更加娇艳的牡丹,怎么不画?”
原来这是嬷嬷口中说的月季花,柔中带刺,还真适合她。牡丹,是母后的最爱,只是太娇贵了点,不适合他。
当父皇、母后说要和亲的时候,他的心陡然一动,不知为何,那个在花丛的哭的一把鼻涕的小影子蹦上自己的心头,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在长成什么样了,那嘴还不知道坏不坏,若是不改改的话,就算是郡主也没有好果子吃吧。
只是母后中意的是静宜公主,因为那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娶她,似乎对两国的友谊更有帮助。
想起那个娇气包,他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父皇、母后那样幸运的,不是吗?
这次使臣送礼,父皇让自己也来了,他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去看看那个静宜公主,顺便和大周皇帝联络联络感情,着几年,大周在这位年轻皇帝的治理下,强大了很多,作为以前的敌人现在的姻亲,是有必要好好加强联系,巩固友谊。
刚到京城的时候,明王便来拜访了,这个表兄,一年不见,更加英俊,但也更加玩世不恭了,这几年,他一直守在边境,只是他不是个安分的,可是好几次去突厥找自己喝酒,当然,自己也偷偷的来到边境几次,有时候酒瘾上来了,没有知音人一起喝是很无趣的。
等他与下属们寒暄了一番后,自己便备好了酒,单独与他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果然,不出所料,他变戏法的一般拿出一朵月季来,放在桌上。
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望着他,等他继续。
“本王也不多说了,这月季也不错,牡丹虽不错,只是太娇弱了,突厥不适合它生长。”宇文玦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
“是吗?本世子觉得突厥现在就有一朵牡丹开得正艳。”阿其亚淡笑着,操着一口标准的中原话,他今日在殿中开口,可是惊着了不少大周的臣子。
“那一朵明看着是一朵高贵不已的牡丹,只是本质上,她还是一朵月季,世子比本王了解,不是吗?”宇文玦看了一眼阿其亚,其实这样的男子完全配的上瑛儿,只是瑛儿那性子不适合他。
“是吗?”用手把玩了桌上那朵月季,枝上的刺还没去,停顿了一会儿,玩味的笑道:“这月季什么样子,本世子倒要好好的见识见识。”
也是时候看看那石榴长成什么样了......
若干年后,看着几个小柿子、小石榴围着一个大石榴转的时候,阿其亚笑得很开心,自己这一身最不后悔的就是那次被心甘情愿的设计了,很美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