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留香所言, 星宿海的青鲤，确实比天山瑶池更美味一些。
南宫灵饱餐了一顿，不忘夸楚留香的手艺。
“已经从八成的张三, 变成了九成！”她说。
楚留香托着下巴思索片刻, 道：“进来这一路，能让我从八成变成九成, 那等咱们事成离开, 岂不是能九成变十成？”
南宫灵嘿嘿一笑, 道：“那不是很好吗？往后想这一口, 你都不用特地去找张三了。”
楚留香也跟着朗笑出声，笑完又望向不远处悬着灯笼的极乐宫, 目光幽远，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年两人聊起此事，他坚持要跟自己一起来星宿海的时候, 南宫灵就猜过, 他或许和极乐宫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说，她也就没有追问。
就像她不会把自己得了逍遥派传承的事告诉他一样, 他也一定有不想对外诉说的秘密。
只是到了夜间, 两人为守夜交接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劝了他一句。
“其实你陪我到这里就行了。”她对楚留香说，“我可以一个人闯极乐宫机关阵。”
楚留香怔了一下, 随即抬眉问：“怎么忽然这么说？”
南宫灵这才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道：“自从进了星宿海, 你一日比一日心不在焉，所以我想, 你或许并不想去闯这极乐宫, 只是出于对我这个朋友的不放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想告诉楚留香，其实可以放心。
因为她已经把凌波微步练到了段誉当初教她时提过的那种境界。
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再去思索步法，思索易经卦图。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要做到快，窍门说到底也就是四个字——熟能生巧。
她在济南静心练武的这三年里，对这四个字，亦体会最深。
“我若是没有把握，便不会来。”她倚在树边，语气淡然，“你认识我这么久，应当很了解我才是。”
楚留香看着她，好一会儿后，忽然笑了，道：“我相信灵姑娘很有把握，但来都来了，我焉有不陪到底的道理？”
他说得太诚恳，语气间也没有半点为难之意。
显然是想告诉她，不必想那么多，他并不后悔来这一趟。
“好吧。”她叹气，“那你赶紧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闯。”
楚留香点头，之后便在不远处和衣睡下了。
大约是已经离极乐宫很近，这一夜的星宿海，格外风平浪静。
南宫灵守夜守得无聊，干脆就绕着他们休息的那棵树，又练起了凌波微步。
欧阳锋睡了大半晚，在天光微亮之际睁眼时，看到的便是她专心练功的模样。
这场面他在过去三年里不知见了多少次，可时至今日，还是能叫他一眼失神。
无他，唯美矣。
这种美甚至跟她的长相没太大干系，只是将一门功夫发挥到极致时，作为旁观者，感受到的一种震撼。
至少对欧阳锋来说是这样。
他看着她踏风而行，只觉天地都失了颜色。
一时什么都忘了做，唯有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追着她的身影，一瞬不分神。
而南宫灵虽有察觉，却也习惯了他这种注视，便没有停，直至练满两个时辰。
这时太阳刚要升起，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汪湖泊，决定先去洗一把脸。
他也跟了过来。
南宫灵本来以为，他会拖拖拉拉不肯离开，或者像昨天那样，支支吾吾再问她一遍，到底要在天山待多久。
可他来到水边，一开口竟就是告辞。
“离开的路，灵姑娘肯定已经记住了。”他说，“那我就先走一步。”
“好。”南宫灵点头，“此次多谢你。”
他当然说不用，说完沉默片刻，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她很熟悉的锦盒。
南宫灵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用来装通犀地龙丸的盒子，便挑了挑眉。
他则深吸一口气，告诉她自己身上带的防蛇药已经在这五日里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昔年取过一条王蛇蛇胆制药吞服，所以不吃药也行。”他顿了顿，“但你……你和盗帅在星宿海行走，没有那药，会很辛苦。”
“这通犀地龙丸，你取出来带在身上，让他不要离你太远，便可保你们无事。”
他其实不想提楚留香，但他知道，如果不提楚留香，单纯说想用这东西护她周全，她很有可能会拒绝。
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情愿，此时此刻，他还是强调了一下——只要你收下，你的那位（讨人厌的）朋友便也能在星宿海中安然行走。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南宫灵明显犹豫了起来。
欧阳锋见状，忙又趁热打铁补充道：“灵姑娘若觉此物贵重，将来再见时，再还我便是。”
南宫灵沉吟着思索片刻，终于点头接过，说好，这回就借他这宝物一用，下回见面再还他。
见她愿意接受，欧阳锋立刻高兴起来，说既如此，他就可以放心回白驼山庄了。
“待我处理完家中之事，再去济南府拜会灵姑娘。”他拱手道，“到时还请灵姑娘不吝指点。”
南宫灵唔了一声，说：“你倒也不必着急去济南。”
他一时没明白，忙问什么意思，是之后可能不会像这三年一样，常在济南了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么急切地打听她的打算，似乎不太好。
可问都问了，由不得他后悔。
南宫灵看他脱口追问后，一副想投湖自尽的懊恼表情，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取到玉蟠桃后，去白驼山庄走一趟，将此宝还你。”
反正她要去天山，是顺路的。
欧阳锋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就这样傻了一样站在湖边，连眼都忘了眨。
南宫灵看他这样，更想笑，也更想开他的玩笑了，便歪着头问：“怎么，欧阳兄是不欢迎我去白驼山庄吗？”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继续道：“若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去打扰了，托旁人给你送去就是。”
“没有！”他明显急了，“我怎会不欢迎灵姑娘？”
“灵姑娘愿意来我白驼山庄，我再欢迎不过。”他否认完毕，还当场承诺起来，“我兄长也是。”
南宫灵：“……”
你一个离家出走快四年的，还代表起你哥了！
她在心中暗忖，到底没说什么，只随意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但他或许是从她这一声里听出了些不以为然的意思，竟又认真补充道：“真的，他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我欢迎你，他也只会欢迎你。”
南宫灵：“？？？”
不是，这点事值得动手吗？
你们白驼山欧阳家搞狼性教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