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聂玉书

打开门的时候,舒乐有点懵,“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顾二花带着春生长淮,三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糕点水果。

长淮眼中神采飞扬,“我们从万福楼辞了工,特地来庆贺你摆脱了崔胜那狗贼。”

顾二花埋怨道:“还不请我们进去坐,站着怪累的。”

春生探着鼻子,慢吞吞地说了句,“舒娘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

舒乐心窝一暖,笑了笑,忙去接她们手里的东西,邀人进院子。

刚要关门,一个人影闪了一步上前,笑道:“舒娘子——”来旺家的在前面,赖家和隔壁的祖孙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

她们平白无故都带了鸡鸭鱼肉,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像是有求于舒乐似的。舒乐不明所以,顿首问顾二花:“你们是一起的?”

顾二花扭头看了一眼,“我不认得她们。她们是谁?”看见那几人手里也拿了礼,顾二花心底隐隐有些酸溜溜的,舒乐的人缘也太好了些,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来旺家的赶忙解释,说就是来送个礼,邻里间往来往来,毕竟从前也有对不住的地方,特来道歉。祖孙俩也唯唯诺诺地跟着点头。

顾二花见她眼睛老往灶台瞅,还时不时咽口水,心道这些人恐怕嘴馋蹭饭才是真的。她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当初造谣舒娘子的时候,可也想过她一个闺阁女子处境有多难?现在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把事情摆平了?”

长淮搁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关门赶客,舒长贵这时候听见门口吵嚷起来,赶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舒长贵是个好说话的,见了他,来旺家的眼睛一亮,挤过来道:“贵叔,贵叔,你来了。”

她满脸笑得热切,在舒长贵跟前说好话,“之前是我们也是被人迷惑了,才做出来这些荒唐事情,您瞧,我这不特地登门道歉了么?”晃了晃手里的鸡。

赖叔也赶紧附和,太度十分诚恳。

祖孙两人眼神闪烁,只敢心虚地跟着糊弄两句,不敢看舒乐。

舒乐不禁冷笑一声。

舒长贵却是有意经营,热心地劝说闺女收下礼,他活这些年谨小慎微,一心不愿树敌,邻里间和睦些,对闺女只有好处。

舒长贵高兴,舒乐也就顺着他的心意,和她们翻篇。她心里清楚,街坊们都是墙头草,又爱嚼舌根子凑热闹,当初那事也是有人煽动。不过那祖孙两个当初连倒粪水都做得出,可是铆足了劲对付她,比谁家都下功夫,她不原谅,当即将人请出去。

来旺家的见风使舵,跟着斥道:“就是就是,当初就你们祖孙俩造谣造得最欢,说得就跟自己亲眼见过似的,到处跟大家说。你说是吧赖叔?”

赖叔也连连点头。

来旺家的大嗓门一喊,引得好些人都来围观凑热闹。

见来的人多了,来旺家的往人群里一指,“翠花,你说,你是不是也从她那听了不少舒娘子的坏话?”

又提起当时的事,众人纷纷对祖孙两人指指点点。翠花当时在公堂上还被狗剩奶奶指认过,恨得牙根子痒,“可不是?我差点还被她拖下了水!”说罢往地下啐了一口。

祖孙俩很快成了众矢之的,狗剩奶奶脸上挂不住,将手里的点心盒子往地下一摔,“给脸不要脸,谁爱巴结她谁巴结去!”拉了狗剩就走,两人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地逃进院子,“嘭”地一声合上了大门。

祖孙俩离开后,来旺家的又大喇叭似的跟众人招呼,“舒娘子可好了,往前的事都不跟咱计较。”回身跟邻里比了个拇指。

自打谣言的事澄清之后,邻里自知理亏,大多也过意不去,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听来旺家的这样说,都借着热闹想来冰释前嫌。

不一会儿,院子里陆陆续续快站不下了。

个个都是和和气气的,手里也不空着。鸭子、兔子、鲤鱼、猪仔,还有各式蔬菜,墙角堆了一小堆。无广告网am~w~w.

舒乐瞧着越来越多的人,无奈笑道:“按理我该请大家吃饭的,可这菜实在是没做够……”

来旺家的忙道:“哎哟哟,你瞧瞧,舒小娘子真是宽宏大量,不仅原谅咱们,还有心请咱们吃饭。上哪去找这么好的邻里去。”

她亲切拉过舒乐的手,“舒娘子,这鸡你拿着,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了,往后还多走动,还有长贵叔,没事儿来家吃饭。”

邻里街坊里头,就来旺家的出了名的嘴馋,有人打趣她,“你家那饭活能害死人,我看是你想上人家蹭吃蹭喝吧。”

大家都哄笑起来。来旺家的却满不在乎地对舒乐道:“舒小娘子往后做饭要搭把手的,只管找我。”

这女人也太自来熟,顾二花看不下去,拉了舒乐的袖子道:“还不如跟我说,哪还要这么多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来旺家的,不甘落后,谁不想趁机尝尝舒娘子的手艺。

舒乐倒真是没料到,连连向众人道谢。

院子里堆了这些吃食,她父女两个一时也吃不完,恐怕还要坏了,索性宴请邻里们一番,也不浪费。

街坊老少都知道舒娘子厨艺了得,性子粗犷些的已经欢呼起来。

说干就干,摆桌子烧火劈柴,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凡。

这当口儿舒家小院的外头悠悠停下了一辆马车,掀了帘子下来一个男子,打门脸往里瞧了一眼,被一个追逐玩闹的孩子撞了个满怀。

不远处的母亲正忙活着洗菜,眼尖看到了,打量那人气度不凡,眉眼间三分贵气,恐怕得罪不起,心里急恨,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长眼冲撞了人。”抄了手里的黄瓜,作势要打。

她这一喊,好些人都忍不住好奇回头去看。

舒乐循声看去,男子身材颀长,白净俊朗,约莫弱冠之年,穿着不显华贵,却十分讲究,仔细看就能发现用料低调不俗。那件青衣上被印上了一双泥手印。罪魁祸首见情势不对,一溜烟躲到了他身后。

翠莲嫂越发急了,三步并两步上来捉人。男子无奈地笑笑,拦道:“大嫂,无碍。这身衣服本就要洗了。”

他一双瑞凤眼殊无恼意,翠莲嫂才堪堪放下了一颗心,接连道歉。

暗两未料到舒家小院会有这么多人,心下纳罕。不过舒乐这张脸还是太过出挑,只一眼就瞧见她在灶台边忙活。他上前略施一礼,“在下聂玉书,敢问可是舒娘子?”

舒乐道:“正是,公子所为何事?”

太子的三十六暗卫行踪隐秘,她自然没见过暗两,更不知道暗两行走江湖的名字。

近来舒家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少,他乍来这里,不得不令人防备。打量他言谈举止气度谦和,倒也不像是找事的。舒乐一时摸不着头脑。

舒乐没见过暗两,暗两却见过她,山寺里太子救下她时,她正昏迷着。

这一次拜访,他的身份是九香楼的老板,要请她前去掌勺。

自万福楼兴旺起来,九香楼的帐就跌了不少,他实在是怵于面见太子。

太子那里向来只要结果不问过程,暗两行事也一贯专注于如何得到结果。他见太子对那汤面也是喜欢得紧,斟酌一番,挖人过来实乃上上之选。

不过他几次遣掌柜的带着好礼上门劝说,都被舒乐拒绝了。

如今出了这番事,舒乐恢复自由之身,暗两思索一番,还是亲自上门求贤。

知他是九香楼的老板,舒乐忙施礼,心中不免暗喜。

在万福楼时,因为手里的任务尚未完成,她拒绝了九香楼的邀请。

近几日京中也不乏店家伸出橄榄枝,她也一概推拒了。

如今崔胜的事已经解决,若想完成下一个任务,最合适的酒楼之选就是九香楼。

她记得万宴之宴上,除了那位获得厨神之称的江南女子,另外获得太后赏识的那一男一女原都是九香楼出身。

据说九香楼的主厨虽性子严苛,却十分愿意栽培新人,这在厨子里几近无私。只不过能得她倾心栽培的,也是少之又少。

舒乐自知做菜的经验毕竟少,在万福楼撑起一片天,走的是投机取巧的路子。若要在万宴之宴上脱颖而出,还是得真功夫。聂玉书这番前来,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九香楼是个好归处,顾二花一听,比舒乐还热情,邀人入座,长淮和春生分头去跟他找凳子,三人高兴得像是自己受了聘似的。

舒乐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聂玉书开了两倍于万福楼的价钱,舒乐自是乐不可支,不过,她想想,这还不够。

聂玉书看出她犹豫,道:“舒娘子还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

舒乐道:“我身边这三位朋友,不知能不能一起在九香楼谋个差?”

她转向顾二花几人,目光探寻。顾二花闻言眼睛都是一亮,心里暖乎乎的,哪还有什么异议。

春生却有些为难地开了口,“舒娘子……”

舒乐耐心地等他说,春生鼓起勇气道:“多谢舒娘子好意,不过我有了别的想法。我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分,多亏舒娘子教我,我才学会了那面的做法。如今我攒了些银子,想……自己开个小店。”

舒乐十分惊喜地道:“太好了!原本这三人中我最担心你,你既寻得出路,那我当然祝贺你啦。”

春生见她丝毫没有埋怨的样子,还真心为自己高兴,脸上忍不住一红,又道了句多谢舒娘子。

其他两人也忍不住打趣他:“好哇,没想到你这么个闷葫芦还是个有主意的。”

聂玉书见他们三人其乐融融,淡淡一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舒乐道:“那我这两位朋友,聂公子看……”

聂玉书道:“这不是什么难事,聂某自当安排。”

两人人连连道谢,心里对舒乐的这番人情十分感激。

其他人看在眼里,暗忖着要同她来往紧密,些照她这样发展,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崔府灵堂。

何玉兰一日之间仿佛苍老了不少,眼泪也哭干了,嗓子也哭哑了,仍是忍不住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神,竟然连命都送了。家里抄的抄,散的散,你叫我们娘仨怎么过。”舒乐,她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恨地牙根子痒,是她的出现把她的生活全都搞乱了,全都搞乱了!

管家看她憔悴狼狈的模样,不忍地劝慰道:“夫人,您快回去吧,当心风大伤了身子,若是连累了您这腹中的小公子可怎么办?”

何玉兰闻声更是悲痛,扑进了管家的怀里泣不成声,“建义哥哥,我只有你了。”

王建义是何玉兰从娘家带来的,自崔胜出了事,崔家的财产被没收了大半,为了减少开支,家仆大多都散了,只剩建义和三四个仆从还在。

他许久未听过何玉兰这样叫他,忍不住喉中一梗,紧紧揽住了她,“兰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和我们的孩子。”

他从小侍奉在何玉兰身边,也算是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出身卑微,从未敢动丝毫妄念。但他眼见着他悉心保护的兰儿,只因生不出儿子,就不受珍惜。算命的说崔胜命里无子,真是活该他绝后。这个孩子,便是他和兰儿的。

王建义揽着怀中人,眼神逐渐阴鸷,崔胜死得好,往后这世上,再没有人能阻碍他和兰儿了。

兰儿恨的人,他也绝不会放过。

想起相府那位大人,他十足自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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