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如雷贯耳,风正豪心脏如触电般惊诧。
据他所知整个三一门以诸葛为姓的弟子仅有一位,而且辈分还要在十佬陆瑾之上,入门时间更早,是一位逆生、奇门双修的稀世高人。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中年汉子,风正豪倍感意外,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一百多岁的老人会这般不显老态,修为深不见底。
“幸得前辈接待,晚辈荣幸之至。”他连忙鞠了一礼,神色恭敬。
“免了,风先生。”
诸葛煜不冷不热地道,他注意到蜷缩在风星潼肩下的女子,抖若筛糠,不禁问:
“你因她而来?”
“对这是小女风莎燕,不瞒您老,前段时间孩子去参加罗天大会的时候,被一名术士高手伤及命脉,还大肆改了人体炁局,我这做父亲的,良心难安,实在没有办法了,恳请贵门诸位前辈施以援手,风家愿竭尽所能的回报。”
接着,风正豪又把这几周就医时的经过,详细道来,以供诸葛煜参考。
“风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风家和我师门可不是一条路子的,这姑娘我看了,大概也知道是什么问题,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听从长辈的意见,我不可擅自定夺。”
诸葛煜的视线落在风莎燕的身上,透过表象,他瞧见破烂不堪的人体炁局,气运被严重削减,人体的生理功能退化,元神惊慌而不得安宁,被折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风莎燕,再拖下去,就算治好了也是流口水,属痴呆的那一类。
风正豪听出话语里的生冷隔阂感,他又知道甲申往事,不由地神色一黯,愧声道:
“祖父那会儿做得确实不妥前辈,还请您恕罪。”
诸葛煜对他没什么好感,敷衍地回应:“风先生,你来是谈生意的,没必要掺和以前的事,请耐心等等吧。”
“好您说的是。”
风正豪附和一声,在此静候。
片刻,两道修长清冷的身影自殿外走进,一男一女,青年玄衣白发,容貌俊逸,女子冷漠高贵,仿佛天然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是风家父子与姜漠的初次见面。
他们心底不自觉地浮现某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恍若目睹圣迹,见到了巍峨的山岳与广袤的海洋,屹立全球异人之巅的传奇,近在眼前,他们如坐针毡,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师叔。”诸葛煜起身相迎。
“嗯。”
姜漠落座,斜睨身穿西装,彬彬有礼的风正豪,询问来意:“何事?”
“晚辈冒昧拜访,请您见谅,此行只为两件事,一是恳请您与门内的前辈替我这女儿想想救命的法子,二是.不知前辈是否愿意分享一些我风家所残缺的拘灵遣将修炼篇章。”
风正豪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意图,为彼此节省时间。
既然是买卖,姜漠不禁要看看对方的筹码,反问道:“伱有什么?”
“修行讲究法、财、侣、地,晚辈在法的层面上,没办法给您带来让您感兴趣的法,天底下也没人能做您的‘侣’,至于贵门的宗址,更是修行的福地,晚辈能献上的有且仅有一些俗世的财,与我饲养的几头最为珍贵的灵体。”
“财么?可以。”
听他这么一说,姜漠并不排斥,自他上世纪从全性巨富苏豁那里斩获一批黄金,足够宗门整整七十年的花销,虽有盈余,但眼下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笔交易确实可行。
“那拘灵遣将的事儿,您看?”风正豪试探问道。
“你祖父没传完整的给你么?还是你们中途弄丢了?”
姜漠没有答应传法。
“传下来的一直都不完整,拘禁或制造的精灵,没有想象中的强大,而且进阶的速度较为缓慢。”
风正豪抬起左手,施展功法,三道浓郁的黑雾从他的背后,如龙卷风一样窜了出来,漂浮半空。
它们执坚披锐,魁梧的体型穿戴着古老的铠甲,虽具人形,却无人相,赤面铜牙,容貌狰狞如恶鬼罗刹。
“你确实练得不到火候。”
姜漠凝望几尊阴灵,语气平缓,哪怕它们在寻常异人眼中已是万里挑一的魔将,于他而言亦不过几头普通的邪祟。
“晚辈惭愧,恳请前辈指点。”
风正豪讪笑地请教,他展现的阴灵已是他所能控制的最强魂体了,花费数十年才炼造而出,不过从姜漠的反应来看,似乎上不得什么台面。
“指点谈不上,我没练过拘灵遣将,但亲手抄写过它的全部经卷。”
“你所呈现的三头阴灵,是对应‘百将录’里面末尾排序的张辽、夏侯渊、于禁?”
“只是形体过于简陋粗糙,连中阶的门槛都摸不到,我方才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对!!前辈,您都知道啊?”
风正豪隐隐有所期待,照目前的谈话情况来看,这位前辈并没有他起初顾虑的那般刻意刁难。
两人所谈的‘百将录’,正是拘灵遣将里面的核心篇章,只要拥有详细的炼造过程,理论上修炼者可以大量收集山野精怪,进行分解,熔铸,从而炼制出一尊魔将。
它所拥有的手段,与原型人类接近,只要给这些‘魔将’喂养的阴灵足够多,就会产生质的蜕变,从下阶、中阶,一路飙升至上,依次媲美宗师、大宗师、无上大宗师。
这条修炼途径走到尽头,就是掌控百将,统率万灵,所拥有的潜力极高,只是耗费的资源过于庞大,寻常修炼者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收集得齐。
“你若炼出魔将‘华佗’、‘扁鹊’其中之一,今日就不必寻我求助了。”
姜漠审视风正豪,眸光似穿透他紧张的内心,道:
“我能感知到你不安的情绪在蔓延,说说吧,究竟是因为什么来找我的?”
“扑通!”的一声,风正豪跪了下来,他强忍着哆嗦,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前因后果讲出。
听到端木瑛临死的谋划,姜漠若有所思。
就是这几秒的沉默,再度令风正豪心神慌张:“前辈.我知罪,我知罪,您若要出手惩戒我,我认,但能不能求求您救救莎燕!?”
说罢,他就要弯腰叩首。
“你杀人是你的事,我与你非亲非故,也与那后辈素昧平生,我惩戒你作甚?”
姜漠不想理会风家与张家之间的恩怨,继续道:
“动不动就下跪,你要这样以弱示人,生意也就没法谈了,还不如现在下山去。”
“晚辈惶恐,您见谅,见谅。”
风正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现在进退两难,天下会的基业都在国内,完全带不走,就算出国也晚了。
最让他担心的是,一旦自己进去,整个苦心经营的天下集团都会在一朝之间分崩离析,四个子女没一个有能力扛起担子的,公司要么被大股东肢解售卖,要么就被王家或者其他势力趁虚而入,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摧折。
“你要的拘灵遣将修炼篇章,这件事没得谈;有得谈的是你女儿的命,出个价吧,风会长。你有三次报价的机会,若达到我的心理预期,这笔买卖也就成了。”
姜漠一锤定音道。
“.”
风正豪神色复杂,他张口欲言,却久久不敢,怔在原地。
“诸葛,今日金价几何?”姜漠轻唤一句。
“师叔,您等会儿,我查查。”
诸葛煜连忙掏出手机,以指作笔书写文字搜索,不久,他抬头道:“256一克。”
闻言,姜漠拾起桌面的纸笔,以民国一两31.25克的标准,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因素,他写下价格黄金三十万两,共计24亿,递给幽纱,让她按照汇率根据风正豪的报价以作见证。
“风会长,我对坐地起价之事没有兴趣,价格已经写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更改。”
“你有时间斟酌,请三思后行。”
“好”
风正豪手心渗汗,他平缓着呼吸,过了几分钟,给出第一轮的价格:“5亿.?”
幽纱不语,只是摇首否认。
第一次机会就这样失败了,风正豪压力骤升,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纵然天下集团市值3000亿,在保持公司资金链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所能拿出来的现金流也不多。
“老爹”
风星潼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仅剩两次的机会,他情愿倾家荡产也要救回姐姐,毕竟家业以后可以再打拼回来,人没就什么都没了。
每一秒都过得如此煎熬、漫长,风正豪轻舒一口郁气,决断道:“15亿。”
不出意外,迎接他的还是幽纱的否认,被她夹在指间的那张白纸,承接着风莎燕的命运去向。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风正豪心力交瘁,犹豫良久,想起公司,家人,又想到自己,短短一瞬,他茫然无措,劳累了二三十年来,到头来却要一场空,任谁都没办法一下缓过来。
胸口像是千斤重锤落下,心里难受至极,这位叱咤商场的枭雄,动作却不曾落下,他长叹道:
“28亿。”
为了保证其他子女的后续生活,以及风家东山再起的原始资本,这是风正豪当下所能拿出的最大限度资金。
“好,买卖不错。”
姜漠侧首,吩咐道:“诸葛,替风会长的女儿看看吧。”
“是,师叔。”
诸葛煜带着风星潼、风莎燕离开,去往疗伤的病房。
随后,幽纱把白纸递给风正豪,上面写着换算过后的数字是24亿。
他看了一眼,有些出神。
嘴角扬起的笑容不知是苦涩还是庆幸,再度鞠躬叩首,道:
“前辈,大恩不言谢,晚辈铭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