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一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小小的堂屋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行动都艰难。几个小孩还绕着桌子跑,一转身就碰到。
苏青媖被一堆人围着打量,她也晕头晕脑的叫着这个叫着那个。一堆人愣是没记住几个。
吕博承爷爷看起来是个讲道理的人,老人家朝苏青媖微笑,叮嘱了她几句要勤俭持家,修身养性的话。
苏青媖便恭敬地听了。
吕爷爷在家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底下的子孙看起来都很畏惧他的样子,孙子一闹,他板着脸一喝斥,几个孩子都跟老鼠被猫吓到一样,立刻规规矩矩的。
而吕博承的奶奶看起来是个面和心软的。
几个孩子都围着她闹着要吃的,她便抓了桌上的糕点就往几个孙子的怀里揣,最后被吕爷爷喝斥,才止了动作。
这俩老夫老妻,跟苏青媖的爷奶截然不同。地位倒了各个。
而吕博承的两个叔伯两个姑姑家的人,眼下看起来,还不知性情如何。都是一大家子过来,媳妇女婿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孙女外孙女,一堆人。
苏青媖脸都笑僵了。
认完亲,吕爷爷看着这一屋闹哄哄的人,便开口对吕父说道:“生财啊,我一会就带他们回了,博寿过几天也要上战场,家里也要准备准备。”
苏青媖往那个叫吕博寿的堂哥身上看了一眼,见他一副老实庄稼汉子的形象,不禁有些唏嘘。
若论地里的活计可能他还能跟人比拼一把,但是刀.枪不说摸了,都不一定见过。
哎。只盼能活着回来吧。
见他和吕家大伯夫妻二人都是苦着一张脸,苏青媖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好在去年他已成了亲,如今妻子也有了身孕,是男是女尚不知道,但多少是个安慰。
吕家大伯母是个瘦小的妇人,悲悲切切地拉过吕博承,要他多照顾一点这个堂哥,在战场上多多照应他。
吕博承点头应了。如果能分在一个部队,自然要互相照应的。最起码生迅死迅要靠活着的那人往家里带消息。
苏青媖默默地看着他与家人的相处,虽然他对吕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对老家的亲人态度还可以。对爷奶也没什么怨怼之情。
“爹娘,不多住一晚啊?要不然让大伯姐姐他们先回去,你们二老留下多住几天。让我们也能孝顺你们几天,这新媳妇刚嫁过来,也让她伺候伺候你们。”
吴氏开口说道。
苏青媖看了她一眼,低头没有说话。
吕博承开口道:“爷奶住下吧,你们一直住我大伯家,每日还跟着下地都不得歇,正好在我爹这里松散松散。早上我二娘还跟我爹说她做饭好吃呢,爷奶留下让她伺候伺候。”
一家人目光全看向吴氏。
吴氏先是愣了愣,很快脸上又堆了笑,点头附和吕博承的话。
吕博祖阴着脸看了吕博承一眼,吕博承便斜着眼回看他。吕博祖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吕博承嘴角不屑地翘了翘。
苏青媖便见吕爷爷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见吕奶奶有些意动,喝斥道:“家里事情不多啊?在镇上躲闲!”
吕奶奶嚅嚅道:“博承也要走了,正好我带几个孩子留在镇上,也跟他亲香亲香,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
吕爷爷一想到两个孙子都被征兵征走,心里像缺了一大块似的。
特别是吕博承这个孙子,他对不起他。
儿子当年把吴氏带回来,他看在吴氏两个孩子的份上没有阻拦她进门。刘氏去世后,他们也没照顾到这个失母的孩子,让他在后娘眼皮底下过了这么多年。
吴氏面上功夫做得好,但只看博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她平日里对博承并不好。不然博承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不可能不懂感恩。
老吕头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没有松口,对老妻说道:“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爹,要不你们留下多住几天。省得过几日送博寿过来,还要再折腾一次。”吕父开口道。
“不了。几个孩子还小没人照看。你这里小,也住不下。租房子还要费钱。我们过几日再来。家里有牛车也方便。”
老吕头拒绝了,坚持要走。
吴氏忙站起来要送。
吕博承看了她一眼,忽然对吕父说道:“爹,你不拿点银子给大伯啊?堂哥就要走了,给点银子也好让大伯打点一下,也好给堂哥置办些行头。”
吕父一愣,反应过来便点头道:“要的要的。”
转头吩咐吴氏去拿钱。
吴氏快速地看了吕博承一眼,又对吕父说道:“拿多少?”
老吕头和吕大伯那边已经在推拒了:“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你前几天给的银子还剩了些。”
吕博承便走过去,拉过老吕头的手:“爷,一码归一码。前几天给的是你们来吃我喜酒的开销,剩下的自然是孝敬爷奶的。一会走时,爷奶在镇上买些糖果点心给家里的弟妹外甥们带回去甜嘴。”
一句话把老吕头的话堵死了。
大伯母拉过挺着肚子的黄氏到吕博承和吕父面前道谢,婆媳二人又走到苏青媖面前说话。两人脸上都没个笑容。
黄氏大概是觉得苏青媖跟她同病相怜,从方才进屋一直没说话,此时倒是开口说了两句。
苏青媖看着年纪轻轻的黄氏,十六七岁,挺着个肚子,心中一叹,安慰了她几句。
那边吴氏和吕父对视了一眼,便回房拿银子去了。
而吕玉珠自乡下这一大堆亲戚过来,脸上早就写满了不耐。现在听吕博承让她娘去拿银子,朝吕博承狠狠地瞪了一眼。
给苏青媖正好看到,摇了摇头。这孩子连她娘半分功夫都没学到啊。
很快吴氏便带着一个荷包过来,塞到吕奶奶怀里。大伯母连连朝她道谢。
一家人走时,吕奶奶塞了个老银镯子给苏青媖,让苏青媖有些意外。
她也没法问,就看着老吕头带着一家老小走了。
吕父和吕博承一起去送。
直到吕博承回来,才说起这个老银镯子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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