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儿蹦蹦跳跳的从新安府的侧门走了出来,史今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俩人刚走出几步,就看到晏娘站在胡同的尽头,凝神看着手里的一方帕子。
“晏娘。”迅儿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她面前,勾着头望向她手里的帕子,他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鸟?竟长了一身碧蓝色的羽毛,真漂亮。”
史今也走上前来,他看着那方手帕,嘴唇张了张却又慢慢的闭上了,他挠了挠头,然后接着迅儿的话说了下去,“晏姑娘,别说迅儿,就连我长了这么大,也从未见过这种鸟儿,你看它的爪子,红的像血似的。”
晏娘摸了摸迅儿的脑袋,然后瞥了史今一眼,缓缓说到,“这是精卫。”
“精卫?那个填海的精卫吗?”迅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迅儿懂得还不少呢,”晏娘轻声说道,“精卫填海,看似徒劳无益,如蚍蜉撼树,但她坚忍不拔的决心却比大海还要浩大。”
“晏娘也喜欢精卫吗?”迅儿又奶声奶气的问了一句。
晏娘没有回答他,她笑眯眯的反问道,“惜惜姐姐不在吗,怎么她不送你去书院呢?”
“她有公务在身,被爹爹派到那个什么什么镇子去了。”
“玉泉镇。”史今在后面提醒他。
“玉泉镇?”晏娘脸色一凛,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目光好似要穿透天际一般,“那可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那里发生过什么吗?”迅儿托着下巴痴痴的等着她讲下去,可是晏娘的面色又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朝他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指,“改天再告诉你,赶紧走吧,当心迟了被先生骂。”
蒋惜惜和杨大婶穿过一间间宅院,随着带路的丫鬟来到荆宅的前堂,这屋子建的极其讲究,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屋子里面金顶石壁,绘制着花鱼鸟兽的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织缎柔锦绣的地毯,极尽奢华。
蒋惜惜朝屋子深处望去,发现里面那张巨大的汉白玉椅子上坐着一位长者,他年过花甲,白眉白须,一双眼睛却生的及其有神,瞳仁黑的发亮,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账簿,就像一只盘旋在空中搜寻猎物的老鹰。昨晚遇见的那位荆小姐站在他的身边,指着账簿低声说着什么。
“老爷,杨家大嫂和她的妹子来了。”小丫鬟禀报完,便走到一侧。
那位长者闻言放下账簿站了起来,他身长玉立,器宇不凡,眼神里的威严在接触到房内站立的两名女子那一刻,化成了满满的亲切和体贴。
“小钰已经将杨家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杨树福失踪,留下你们母子二人无所依托,着实可怜。不如这样,你们就在荆府住下,大水刚退,我这里也正缺几个收拾打扫的人,等到你们另谋到出路,再离开也不迟,至于杨树福,我会让人到邱兴山再找一遍,实在寻不得人再到新安府去禀明案情,你看如何?”
杨大婶当即跪下,“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荆大善人真是天上的神仙,不,连神仙都比不得您这般仁善,不过我那口子应该是不在了,就不必花费功夫上山找人了。”
“哦?何出此言呢?”荆云来走到二人跟前,伸手将杨大婶搀扶起来。
“我那妹子昨晚上山,寻到了他的半截汗巾……”杨大嫂说不下去了,捂着脸一声接一声的哭了起来。
荆云来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蒋惜惜,“姑娘说说看,杨猎户到底在邱兴山遇到了什么人,竟然只剩下这半片汗巾。”
蒋惜惜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恐怕他遇到的不是人。”
荆云来蹙紧了眉头,“不是人?难道是兽?”
蒋惜惜轻轻的摇头,“也不像,昨晚我遇到的那个东西凶得很,比野兽还要凶残百倍,却又会发出孩童一般的笑声。而且它能藏在一株野草下面,想必体型不大,就像个三四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动物,却又能将人吃的只剩下一点残渣,我实在推断不出它是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旁边的小丫鬟狠狠的战栗了一下。那荆小姐却远比她淡定,她走到蒋惜惜身边,轻声问道,“若那东西真如姑娘说的这般厉害,你一介女流又是怎么逃出山来的呢?”她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接着说道,“姑娘会不会是受惊过度,再加上天色不明,便将那山里的野物当成了嗜血的怪物了。”
蒋惜惜不好告诉他们自己是凭借一身功夫才逃出来的,所以也就不能再多做解释,况且昨天晚上在邱兴山遇到的究竟是个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她只能含糊不清的答应着,表面上认同了荆小姐的说法,不过,当她望向荆云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神色比自己的女儿严肃很多,他眸子里的精光尽都卸下了,露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疲惫和沧桑。
“爹,新安府这几天不是要派人过来吗,不如到时一起将杨猎户失踪的事情禀明了,看看官府怎么定夺吧。”荆小姐轻声询问道。
听到女儿的话,荆云来如梦方醒,他点点头,“我倒忘了这回事了,这样到省的再跑一趟新安城了,”他看着杨大婶,“你们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吧,相信官府自会给你们杨家一个交代的。”
蒋惜惜跟在杨大婶身后走出前堂,一个身影冷不丁的从旁边走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她抬起头,发现那是个年轻男子,他的眉眼生的和荆云来生颇有几分相似,但是眼神却呆滞冷漠,少了生人该有的气息。
蒋惜惜看他走进前堂,才问道:“刚才进去的莫非是荆公子?”
杨大婶点点头,“你看出来了吧,这荆公子和他父亲极其相似,也是个周正模样,只可惜呀,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