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徐世龙一直很忙。作为高原城市政府的主官,他每天除了要处理好政府的事务,还要带督导组去各个部门调研了解情况。十几年来,他一直谨小慎微地处理市政府和范家交代的各种事务,基本没犯过大的错误。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范四海一直很器重他,乃木虽然觉得他欠缺点灵性但也觉得他值得托付,所以近年一直属意把乃旼嫁给他。这次乃木带队远赴春申城谈判没有把大儿子调回高原城主持局面,而是把一切都委托给了他和乃旼,除了觉得他们值得依靠之外,也有一半的意思是想给他们创造进一步了解增进感情的机会。
对此,徐世龙心知肚明。但乃旼就像空中的流云,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都不能使她满意。所以,虽然范四海和乃木一再强调要给他和乃旼举办婚礼,他也一直在准备,但不知为什么,自己也老觉得哪里差了一口气。不过,差口气归差口气,徐世龙心里很明确,他辛辛苦苦追求了乃旼这么多年,他的世界里早就装满了她根本放不下别的女人,无论如何他也要娶她。
也是这些原因,这次高原城接受改组,压力最大的就是徐世龙。
虽然他在范家内部一直都是政府的代言人,在政府又代表范家,但范家与政府签署的联合声明里根本没有对他的安排。作为高原城政府事实上的领导者,他居然没有资格列席督导组。虽然乃旼也没有出现在名单中,但这至少说明了这次与龙象政府的谈判乃木有多被动。
事实上,就在乃木决定改变行程带队前往驿亭镇的时候,他就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判断范家式微淡出高原城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从那时至今各方面的发展无不印证了他的这个判断。
自古以来,大厦将倾的时候新人替代旧人是必然的。未来何去何从,龙象政府会怎么对他都是未知数。他也曾想过要不要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也有亲近的部属曾委婉地建议过他,但最后都被他否定了。主要原因是他自小双亲不在,范家一直拿自己人待他,乃旼虽然蛮横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但他知道她也从未拿他当外人。
徐世龙是一个很注重恩义的人,就像范家这辆庞大战车上的一个轴承,少不了他,他也不是那种狠得下心自立门户的人,离不开他们的庇佑。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当然,他的这个心情旁人很少能体会得到。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世龙经常会感到孤独。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孤独。
这段时间以来,市政府内部流言纷纷,都说范家要完蛋了。徐世龙采取强硬手段处理了几个被他撞见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这暂时压制了政府内部的不和谐,但他很确定一定会有不少人投鼠忌器倒向龙象政府一边。他曾专门为此找过范四海汇报情况,征求他的意见。范四海倒是看得很开,宽慰了他一通,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他从范四海的眼神里看到了英雄迟暮的疲惫和悲哀。
徐世龙很了解范四海,要在往常他早就暴跳如雷地跳起来让他采取雷霆手段扼杀这股风气,这次居然没有,说明他是真的老了。从范家回办公室的路上,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