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垣城此地灵力特殊,大多修士一入城便会受到桎梏,十成灵力最多可施展出四成,唯有邬家例外,故而邬家在垣城算得上是独霸一方。
不过好在邬家人并非那种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的无良之徒,反倒还护着垣城的百姓,再加上寻常修士不愿进垣城,这里常年安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倒也一派祥和。
只出了一个例外,那便是邬云雁。
一提起邬云雁此子,垣城中的人反应各不相同,老人家摇头,男子咬牙启齿,女子春心荡漾。
要说缘由,那还得扯上邬家。
如今的邬家族长有两位夫人,一位是邬大夫人,一位是邬小夫人,邬云雁乃大夫人所出,上头还有六位姐姐。
邬云雁是府中唯一的男丁。
要知道,当初的邬族长为了想要个儿子差点愁得白了头发,两位夫人也是卯足了劲儿想生个儿子,但事与愿违,胎胎都是女儿,还接连六个。就在邬族长和两位夫人都要认命的时候,邬大夫人被诊出了孕脉,以为这一胎又是个女儿时,带把的邬云雁出生了。
邬父当场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可想而知,全家人会对这一根男苗苗有多宠。
而邬云雁的六位姐姐在爹娘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期待有一个弟弟,在全家八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溺爱之下,邬云雁就这么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一天到晚逗猫惹狗、玩物丧志,看到个长得漂亮些的姑娘就凑上去满嘴花言巧语,邬父这才惊觉自己差点把儿子养歪了。
也是从那时起,邬族长从一位慈父成了一位严父,一心想把儿子掰到正道上来,让他好好修炼,成为一个严于律己的修士。但奈何家中两位夫人和六个女儿对他动辄打骂的行为很是不满,反倒对邬云雁更是溺爱,每逢闯了祸,邬父刚吼了一嗓子,一堆女人就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开始劝。
然后邬云雁就这么开溜了。
“再这样下去,那小子迟早有一天要闯出大祸的!”邬父的声音淹没在夫人和女儿的声音中。
“美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可愿意嫁给我?”
邬父平地一个踉跄。
好小子,居然在家门口就敢调戏人家姑娘!才见了一面就想娶人家?
邬父扬起蒲扇般的大掌啪地往儿子脑袋上拍去。
邬云雁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往旁边一躲,耳边的小辫晃了晃,悬缀的玉石轻敲束辫的金环,发出一声轻而脆的声响。
“美人,怎么样?我长得这么好看,家中还有钱,修为也不低,嫁给我一定很幸福!“邬云雁边说边躲。
邬父追着他打,骂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娶妻乃大事,有你这么不着调的吗!还长得不错,修为也不低,我什么时候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邬云雁绕着人跑,“我本来就不是你生的,我是我娘生的。”
藤君宜:“……”
闻人渡只觉眼前一幕像是闹剧,“邬族长,可否听我一言?”
邬父身形一滞,刚才气急了只顾着儿子打,此刻转过来看到面前的这青年男子才发现他不简单,气度和容貌都是平生罕见,而他旁边那姑娘亦是看上去不一般。
只怕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邬父收起了怒容,“不知二人是?”
“蕴灵宗闻人渡。“
闻人渡顿了顿,又道:“这是我的道侣,夏三清。”
“我的道侣“四个字加重了字音。
邬父还没得及说什么,邬云雁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面色一变,“道侣?你们不是兄妹吗?”
闻人渡目光淡淡,却好似重逾千斤。
邬父眼皮一跳,一巴掌拍了过去,“臭小子乱说什么!”
邬云雁像是离了魂,呆滞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想过要躲那一巴掌,然后被拍得一个踉跄,他喃喃道:“美人已经有夫君了?那我怎么办?”
“呵呵。”邬父尴尬一笑,“犬子脑袋不好,还请二位见谅。”
藤君宜憋笑,闻人渡干脆漠视了他。
“不瞒邬族长,我二人来垣城是为了寻一人。”闻人渡说,“此人叫苏摄,不知邬族长可认识?”
“苏摄?”邬父思索了片刻,摇头,“闻人公子,我从不曾听闻此人。”
他面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苏摄不在,但邬家可能有太虚印的碎片,闻人渡略一思索,道:“我们二人是第一次来垣城,对这里不熟悉,不知可否叨扰邬族长一日?”
邬家虽然不出垣城,但与十大宗也算交好。毕竟就算他们邬家在这城内再厉害,若是真得罪了哪一大宗,宗内的掌门或是长老出手,他们邬家也讨不了好。
年轻一辈第一人,邬父也听闻过闻人渡的名号,今日一见,风姿果真不负他的盛名。
“自当是欢迎的。”邬父笑着迎着人进去,余光都没瞥自己的儿子一眼。
藤君宜倒是看了邬云雁一眼,他遭受的打击似乎真的很大,站在原地一脸恍惚。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藤君宜心中暗自嘀咕,跟着一起进了邬府。
邬府很大,虽比不上藤府,但自有一番别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假山亭台,玉石鹅卵,满树梨花,风吹香逸。
邬族长说了一路,带他们去了厅前。
屁股还没落座,一道女声就远远地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爷,听人说你又追着雁儿打,他都一个月没出过门了,让他出门溜达溜达怎么了?”
藤君宜循声望去,一个年约四十出头,身穿海棠红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话中的不满隔得老远都是能听出。
“咳咳!”邬族长使劲咳了咳,“这是我夫人。”
邬大夫人走进才看到厅堂来了人,“有客人?”
邬父向她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夫人面露惊诧,向他们问了声好。
“爹,小雁怎么在外面啊?您又教训他啦?”
又有三名女子走了进来,香风迎来。
“咳咳,她们是我的女儿。”邬父说。
进来的几名女子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容貌出色,各有千秋。
“爹,他们是?”
一听闻人渡是蕴灵宗的人,邬家几个女儿眼中神采一亮,脸上扬起了笑。
“不知闻人公子到垣城所谓何事?”邬家三女儿含羞似怯地低头问。
藤君宜:“……”弟弟才求了婚,姐姐又来了吗?
闻人渡倒是没看出什么,客套而疏离地回:“找人。”
“是什么人?我若是能帮上忙……”
“咳咳咳咳——”邬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让我同闻人公子和夏姑娘单独……”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叫。
“爹——”
邬云雁奔了进来,一脸想通了的表情,喜气洋洋地说:“美人成婚了不要紧啊,做不了正夫,我可以做侧夫啊!”
邬父差点当场厥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邬大夫人不满了,“这么凶雁儿干嘛?什么正夫侧夫的?”
邬父简直不敢看闻人渡的表情,直接上手想把儿子推出去,一张老脸又慌又臊:“你进来作甚?我容你出府了,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邬云雁这会儿不想出去了,他一个转身就跑到藤君宜和闻人渡面前,一张俏脸含喜,湛湛黑眸乌亮,“我保证不会和正夫争宠,美人,你就答应嫁了我吧。”
藤君宜瞠大眼睛,第一次被惊到说不出话来,邬云雁到底是何许奇人也?
第一面求婚不成,居然还自己上门说要做侧夫?
她下意识抬头看闻人渡,嗯,脸色已经难看到没法形容了。
邬大夫人和邬家几个女儿这才明白了邬云雁在说些什么,面色齐齐一变。
“不行!”
“什么!你要做小?”
邬父脑子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把这个逆子吊起来狠狠抽一顿,最好抽得他说不话来,变成个哑巴最好!
“闻人公子啊,我这儿子脑子是真有问题,平常也爱说胡话,没个分寸,你可千万别被他气着了。”邬父赔笑,生怕这蕴灵宗的掌教首徒直接抽出剑把自家儿子捅穿。
邬云雁眼皮一掀,“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傻子?”
“闭嘴!”邬父将人扯了过来,一脚踹了过去,“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脑子进水,口无遮拦,不是傻子是什么?”
邬大夫人连忙上前:“别打了,别打了,雁儿也是一时心直口快,他平常不就是这样的嘛。”
邬家几个女儿也上来拦住人,“爹,小雁怎么可能去做小?他这是逗你玩呢!”
“是啊,爹,他就是在家待得太无聊了,专惹人生气呢,您和他计较什么啊?”
邬父被夫人和女儿拉住,一张脸气得通红,“这逆子就是被你们惯的!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连那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邬大夫人不高兴了,本想说你当初惯得还厉害些,如今怎么全赖她们身上了,但又一想雁儿刚才的话确实不对,又缓了面色。
“还有客人在这儿呢,我带雁儿出去,好好给他说教说教。”
邬云雁倒是看出他一见钟情的美人和她夫君身份不一般了,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这次乖乖随着他娘和几位姐姐出去了。
邬父抹了抹额头的汗:“让二位见笑了,千万别把犬子刚才的胡言乱语当真。”
闻人渡看出了邬父是故意把人撵走的,他面色冷沉如水,“邬家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天天这样胡言乱语,或许有朝一日邬族长也护不住他了。”
邬父干笑一声:“呵呵,是这样的,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不打扰邬族长好好教训儿子了。”闻人渡冷声道,牵着藤君宜的手就往外走。
邬父也不敢再留他们了,生怕那个逆子一会儿又过来得罪人,只能赔着一张脸将人送到了门口。